这儿的空间 没什么新鲜
就象我对你的爱情里没什么秘密
我看着你 曾经看不到底
谁知进进出出才明白是无边的空虚
英语系的一个女生出事了，就是主任老婆在大清早给楚秀秀说的事。
据说，这个看起来还算文静的女孩子，一直口碑很好，大概是这些招摇的英语系女生里最让人放心的一个，可是竟然就是她出了问题。所以当学生处处长和班主任去派出所把她领回来时，听到人家派出所的人介绍的情况，连一直对她关爱有加的班主任老姜都气得脸色煞白，抖着手，竟扬了起来，老脸上的筋肉直颤。
老姜还是让小姜给涮了。要不是学生处处长在边上拉着，真不知那一巴掌会是什么样的后果。后来学生处长说，和老姜共事这么多年，还没见他发这么大的火，当时，把学生处长都吓了一跳。大概是老姜觉得脸上挂不住，在社会混了这么多年，竟让一个二十多岁的黄毛丫头给蒙了，着实窝藏，所以老姜的行为也可理解，可是老姜跑到新院长那，说什么也不肯再当班主任，嘴里一个劲的慨叹：世风日下，世风日下。可见老姜受刺激之深。
现在这女孩子也不知是怎么想的，好好的工作，稳定的工资收入，却总不满足，为什么还去当三陪。话又说回来，那女孩子的确长得那叫清纯，别说让一向宽以待人老姜会伤心，就连楚秀秀们这样只不过是任课的教师，也觉得不可思议。
要说现在专科学校挺难过的，本科类的学校对它颇为不屑，又被实用又立竿见影见效益的中专挤兑得够呛，狗急了，还咬一口呢，只好另攀高枝，挂靠到一所本科院校，新上任的院长挺急，这招儿出的就有点不伦不类，办了许多的“特色班”。“中学教师岗前培训”，“小学校长培训班”，甚至连本来应该是技校的口粮也抢来吃一口，就也大杂烩一样也掺和进来，颇有点“红旗飘飘，生机勃勃”的架式，好在楚秀秀们所在的城市不过是一中等城市，一起抢饭碗的少。所以，一时间，也颇见成效，校长又趁热打铁，搞了第三产业，院长在大会小会声嘶力竭地喊，就是想让老师明白，咱们勒紧裤腰带的日子，是为了以后更好的活，所以眼见得单位里红火，老师的腰包里却不见鼓。院长说，已将这些投资到第三产业中去了，于是身边的阿猫阿狗们，摇身一变，又都成了经理，助理之类的人物，一时间，学院上下，很有些气象。
好在当老师的一向有自知之明，古时，老师排在第九，所以“臭老九”听起来不大合心意，可实际情况也不比这好到哪里去，古人还将“天地君亲师”，告诫天下，可到了“文革”，不一样成了“臭老九”，臭教书匠，最好听的，就是教书先生，里面又含着许多软弱不自信的成分，可真的没什么可自豪的。你看那重点大学的教授一搞就能搞出个专着。虽然说教授中也鱼龙混杂，前日报纸还透露，有一个大学教授抄袭学生的文章，还做了公开道歉，但毕竟好的多，那教授，全身透着文气，儒雅得就象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隔三差五，文章就在报纸上发表，电视里还常上镜，人家那叫文化名人，可再回头看看楚秀秀们，真的歇菜了，一个急猴猴，坐立不宁，怎么能静下心来研究学习，好在楚秀秀们这种学校，需要的是“大力丸”“万金油”，贴哪涂哪都管用。
对了，言归正传，这个“英语”特色班，它的特色就是成人教育班，结婚与否都可以来上，况且下面矿里最需的是英语教师，所以在原来的基础上，又增加一个收取高额学费的班级，反正由单位出三分之二，个人出三分之一，一算下来，想学的人还是大有人在，竟然有人要走后门才能进来，原本是要招三十个人，还担心招不满，不曾想，这年代人都聪明得很，知道这英语在以后的发展趋势中一定会超过自己的母语，所以到后来不得不又向省里要了二十个名额，省里成教办的哪管你多少，你只要按人头交一定费用，通行证即刻开出，所以看来，用钱来开道，一开一个准。
却只有三个男生的，其余的都是女生，女生多的地方，是非就多，所以本来好些跃跃欲试的要当班主任的人，都退缩了，理由不详。听说，下面学校现在缺的就是英语老师，小学生也开了英语课，报纸上不是说有一个人因为英语的缘故，一直到退休也没到晋升成高级，义愤填膺，写了一篇“狗日的英语”，可见英语真是让人欢喜让人忧，这些选拔来的学生，都是下面学校里的精英，年轻，有潜力，是凭考试进来的，不亚于正规的研究生考试，当然末了进来的五六个所谓试听生，大概是有些背景的。
说到底，楚秀秀不过是个普通老师，招生的事于楚秀秀有何关系，楚秀秀只上好课就是，只要有工资奖金开，管他刮的是东南西北风，教师是清高，不过，这清高是建立在无力回天的基础之上，所以当老师都是气短，都见不得世面，除非走出去的，呼了点外面的气息，可能人会陡的精神一下。
前一阵子，跳出去的阿猫阿狗，在街上见到楚秀秀，豪气万丈，硬邀楚秀秀一起吃羊肉串，惹得楚秀秀口水直流，可一想到以前大家聚会，付款时，他们躲在后面的形象，迟迟不肯将手伸进口袋，心里就颇一惊，莫不是想撮楚秀秀一顿？不过，楚秀秀可能是小人之心，因为阿猫阿狗已明白表示由他们请客，楚秀秀还是拒绝了，说这些，是想让读者明白，楚秀秀不是个很放得开的人，事不关已，高高挂起，不喜欢麻烦的事，退一步，海海阔天空，万事忍为上，既然楚秀秀不是那种楚秀秀自横刀向天笑的人物，所以楚秀秀给自己定位也就很实在，甚至于平庸的生活，做一介平民教师。猫有猫路，狗有狗路，是你的别人拿不走，不是你的，你也强求不来，世间万物同此理，所以楚秀秀一直过得还算平衡，偶尔不平衡，也是和丈夫闹点别扭，这是家长里短的事，在此先按下不提。
新来没几天的院长忽然要“招见”楚秀秀，颇让楚秀秀忐忑不安。
因第二天没楚秀秀的课，又睡得迟了些，读了几篇好文章，心里颇有些振奋，于是也写了一篇，发现三十几岁的女人，还能文如泉涌，颇让楚秀秀兴奋了一阵子。那一阵子，楚秀秀正在为一个报纸的专栏写文章，说女人的话题，要看这些文章，楚秀秀倒颇象是个女权主义，有点苦大愁深的感觉，受了几辈子的苦似的，可楚秀秀这人，唉，不提也罢。
话说回来，电话响起时，楚秀秀还在梦里，好象是写文章的兴奋劲还没过，只一眨眼，天就亮了，楚秀秀握着话筒，连你好都没问，只用鼻子哼了哼。
“唔，楚秀秀老师么？我是办公室的小郑，院长请你九点钟到办公室来一下。”
楚秀秀的慌张自不待言，慌忙穿好衣服，走出门。
今天天气不要太好，早知这么好的天气，在家里躺着，多浪费光阴，好象有多久没早起了，记不得了，楚秀秀以前可不是这样，看样子这婚姻真的能改变一个人。
以前，在大学时，楚秀秀可是宿舍里起的最早的，却找了一个在宿舍起的最晚的一个大男孩儿做丈夫，从此生活全乱了。一开始，还以为自己颇具魅力，能有回天之力，后来才发现，自己真的太幼稚，没把对方改过来，反倒让他给影响了，以至于早晨，楚秀秀也不想起来了，要赖大家一起赖。可是，他从单位停薪留职之后，从早到晚见不到人影，倒是见不到他睡懒觉了，可是人也不见了，都说，男人有钱就变坏，可是他这样，还没等到有钱，楚秀秀看就有这种变坏的倾向。想想还是原来当老师好，星期天，一家人跑到街上，东走西逛，多有意思。虽看什么都象是买不起，可是一家人在一起，你瞅我乐，我看你喜欢，这是多美的事呀！可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切都变了。
这儿的空间 没什么新鲜
就象我对你的爱情里没什么秘密
我看着你 曾经看不到底
谁知进进出出才明白是无边的空虚
楚秀秀到办公室时，小郑正在那打字，看到楚秀秀时，他笑笑：“我马上领你去。”
楚秀秀问：“院长找我什么事，你知道么？”
他还是笑笑：“没什么事，你别紧张。”
“我可没犯法。”
小郑乐出了声，又赶快打住。
新来的院长有点让人怕，个子不高，人也不凶，五十多岁的小老头，可是大家伙都怕他，可能是因为他总是戴个大墨镜，你不知道这眼镜后的眼睛是什么眼神，所以莫名的恐惧让人产生了这种感觉吧，总之，他不是个很容易接近的人。
进去的时候，院长正在低头看什么，办公室里的光线不知为什么那么的暗，所以背光的院长的脸也看不清，倒是他将楚秀秀看得一清二楚。
新院长语气倒是很和气，看不大清眉目，声音很浑厚。
据于丽波说，新院长可是正经学院派的，据说还是北大中文系毕业。楚秀秀想起在大学里说过一句豪言壮语：它叫北大就是老大呀，别忘了北大也有枯萎的草，咱师大也有挺拔的松。可看这院长的架式不太象绣花枕头。
“是楚老师么？找你来呢，是英语成教班的事，能不能帮院里分一下重担？你看，出了这档子事，对我们影响挺大的，我们担心会影响以后的招生，所以这第一批一定要办好，而且要让他们最终不仅要以优异成绩毕业，更主要的给我们带来下面的生源，如果这一次搞砸了，院里的损失就很大了。怎么样？你接老姜代这个班主任怎么样？你年轻，和学生没有代沟，可能更容易理解，懂得他们想的是什么。”
“可是，”楚秀秀嗫嚅半天，无非是家里事情多，楚秀秀也无力回天，又说比楚秀秀能力强的人有的是，自己的能力有限，怕难担此任，楚秀秀说的时候，感觉好象很理亏似。本来是院长来找楚秀秀，楚秀秀只要理直气壮说明白就是了，可是最终的结果却演变成楚秀秀在求院长不要让自己做这个事，楚秀秀由主动变为被动。这种感觉让楚秀秀难受，可能这种场面院长见的多了，很有耐心地和楚秀秀说着自己的想法，结果不言而喻，满心不情愿的楚秀秀最终还是接受这个任务。
没两天，楚秀秀走马上任，楚秀秀心里是有一肚子气，主要是心不甘情不愿。
所以就把火撒到学生身上。
头一天，楚秀秀就跑到学生宿舍揪出三个正躺在被窝里的女孩子，第一节课是精读课，看着她们睡眼朦胧，楚秀秀真的发了火，她们愣愣的，不知为什么要发这么大的火，不就是耽误一节课么？好象是楚秀秀无理取闹似的。
才两个星期，楚秀秀就发现问题所在了，这个班级学生大多数还是不错的，只是有两三个真正存在问题的女生，一个就是上次老姜去派出所领回来的那个小姜，另一个从下面矿里一所学校上来的女生，她已结了婚，有一个两岁的儿子，她以前和楚秀秀聊天儿时说过的。她是那个班级里化妆最浓的女学生，象楚秀秀们这样以成人教育为主的教育学院，很少约束学生着装打扮的，所以虽然感觉不太顺眼，可是没有谁提出来，况且他们矿里派她出来学习，又是考进来的，所以一开始没人会注意到她也会出问题，一个结了婚，自会许多道德因素来约束她，是不要楚秀秀们操多少心，但却没想到，她最终还是最难办的一个。还有一对在班级谈恋爱的，按说这个不该管的，都工作两三年的人了，不是很正常么，可问题是这个女孩子原来已处了个对象，所以，这样事儿就变得复杂了。
那一阵子可给楚秀秀忙得够呛，孩子也管得少了，有一天，杉树说：你这一天天的瞎忙什么呢，孩子你不管，你看看他穿的衣服，几天了，也不换洗一下？
楚秀秀正为班里的事烦神，所以火也无比的旺：你做什么了？天天早出晚归，搞得自己头面上倒象个大款的样，你为这个家付出了什么？不是我说你，凭什么非是我要守着这个家，为什么你就不能做一些事儿，最不济，你多挣点钱，让我有钱雇个钟点工，可你呢，什么钱都拿不回来，回到家还象个大爷样的，指东划西，你也好意思！
那天可能是这几年吵得最凶的一次，以前，总想别让外人听到，硬闷着，到了爆发的时候，都象是急红了眼，却又找不到发泻的对象，都恨对方恨得牙痛，看对方什么都不顺眼，有时甚至想，以前那么多的男人，怎么单单就看上了他！真的枉称“黑马王子”，现在他做什么楚秀秀都看不顺眼。
半年前，有一次同学聚会，楚秀秀们一起分过来四个同学，另外两个在下面的矿山中学里，也是一年半年见不到一次面，好不容易赶上他们俩都到市里的机会，头一天楚秀秀就和他说的，说他们赶到市里来论文答辩，晚上大家聚聚，可是到了晚上，他们在楚秀秀家已等到了七点多钟，他连个鬼影子都没有，也没电话打来，打他的手机，手机又关掉了。楚秀秀在那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一会拿起电话，一会往窗外看，菜早准备好了，只等他回来掌勺了，他的手艺在朋友圈里是有名的，尤其他做的酱泥鳅，是每次朋友来必不可少的，可现在！
朋友还劝楚秀秀，可能有什么事。不过老同学心里肯定在想，这楚秀秀怎么就看上吊儿浪当的杉树？
那晚，楚秀秀们喝的有点高了，酒是一瓶一瓶的往嘴里灌，没谁劝酒，都是自己主动举杯，脸上是无法遏止的兴奋。直到送他们走，楚秀秀一直嚷嚷着，要接着喝，可是他们说怕时间太晚，招待所关门就麻烦了，所以说什么也要走。
丢下一桌子的狼籍，就跑到孩子房间睡了，楚秀秀把门反锁上了，就是杉树回来，楚秀秀也不会给他开的。儿子已经睡了，迷迷糊糊中楚秀秀也睡着了，后来又跑了两次厕所，但每次钻进被窝前，不管楚秀秀怎么样的难受，楚秀秀都先反锁上。
这个门一锁， 俩人就冷战了两个多月，谁也不理谁，眼看他进进出出，衣冠楚楚的来去，真让楚秀秀气个半死，为什么他就能那么快活，可以随便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为什么楚秀秀就不能呢，楚秀秀不给他做饭，他正好可以出去吃，楚秀秀不给他洗衣服，他便时不时包上一包衣服去洗衣店，活得那叫滋润，以前两个人闹别拗，楚秀秀总是以不做饭、不洗衣服来威胁他，他也象是被吓住了，所以，以前他让楚秀秀的地方多，可这次，他却不肯让步，好象他是存心的不想讲和，因为讲和之后，他就要为讲和付出代价，最起码要老实一阵子，不能随意出入，他肯定在权衡利弊之后，才发现做个没人管的人会更快活，所以他一直住在那张大床上，四仰八叉，手脚放的那叫舒坦，每天早上，楚秀秀去房间取衣服，都会看到他那付德性样，睡得那叫实沉，嘴张得老大，一呼一吸那叫放松，这不要气死活人么？
最终是怎么解决的楚秀秀倒忘记了，好象是家里来人，楚秀秀们俩人在外人面前一唱一和的扮着模范夫妻的样，一不留神，就接上了话，两个人谁也没觉得不自然，就这样，算是和好了。可后来一起想起来，楚秀秀都会感到一种被冷落的痛苦，这要是以前，他怎敢如此待楚秀秀，受冷落事小，但是由些产生的一系列问题就来了，因为他从此知道不用哄骗也能过关了，为这省事的发现，他就会更不待见楚秀秀了，现在想想，可能留下的后遗症更多，只是当时楚秀秀没有体会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