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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圣贤寂寞、谁解语中玄(2)

驼峰岭前峰近几天人心惶惶。元军在山下扎营驻守,分明为剿山而来。比前峰更疯的是后峰——要命岭。

要命岭过日子的原则是今朝有酒今朝醉。

这几天甭说酒,粮都没了。

昨天有流言传到前峰,说已经有人开始啃树皮啦。唉!啃树皮也行啊,可千万别像前年那样,官兵围山一个月,活活吃了五个喽罗;上山落草是打算吃香的喝辣的,没做给人充饥的准备呀。太让人寒心啦!

要命岭匪龄短的,特别是长得肥胖白嫩者,基本上都提前跑了。

要说还是人家地理位置占优势,岭后就是深不见底的渊谷,虽然传说下去挺危险,但必竟也是个希望啊。

今晨又有传言过来,言垂到渊谷里的人似乎不太幸运,因为不时有凄惨的呼救声隐约传上来,挺瘆人,也不知道碰上了什么要命的东西,更没有一个肯爬上来告诉大家真相。

唉!这年头哇!哪都不太平。

舍重升几天前接到了城中好友射到山上的一支密箭。箭附一方绢布,布上言简意赅。舍重升不但从中知晓此次官兵剿山非比从前,更知道山下官兵指挥者身份显赫,居然是堂堂一位侯爷,更让人坐不住的是,此侯爷离都时曾经夸下海口,说剿不平驼峰岭决不回兵。

年轻人血气方刚一腔热血。

舍重升虽然没把此人放在眼里,但此人的身份不能不考虑,徜若败了一位皇亲国戚,朝庭岂不更加生气,若是自己用兵再神一点,直接要了这位侯爷的性命,恐怕八座驼峰岭都会被元军夷为平地。

元朝的底细舍重升再清楚不过,当初攻宋之时,但凡有抵抗固守的城池被占领,无不以屠尽城中百姓收场。

天降大祸于山寨,忍让是上策,逃跑是唯一的出路。

金乌西坠,玉兔东升。问天岭一行十二人悄悄摸到后峰峰顶崖头。这十二人要为全寨的寨民打通一条万不得已逃跑撤退之路。

这可是在要命峰的眼皮子底下,决不能弄出太大的响动,被后峰发觉再以为是抢地盘就坏啦,不过稍有脑子的人都知道,此时抛盘都唯恐不及,谁还抢啊!

带队的是寨主女儿舍月,只因为是舍月带队,害得叶流水也拚命争取到一个探路的名额。

这小子居危檐下而不弃色心,也难为他啦。

脚下地势平缓,可共数十人驻足,最妙的是此地距悬崖很近,而且不远处还长有两棵搂粗的青松,由此下崖显然最为理想。

舍月试探着往前几步,意欲借助淡银也似的月光打量一番断崖是否陡峭。

叶流水忙以护花使者的姿态相随,不料却被舍月冷冷的一道目光逼停脚步,站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尴尬中不失伶俐,用呵护的口吻提醒舍月:“姑娘千万注意喔。”

一股凉风由崖底席卷上来,吹得舍月衣袂飞舞,烈烈阴风漫散开去,把月光衫染得更加迷蒙,淡淡微微腥臭气味钻入鼻孔,舍月不由打了一个寒噤,厌恶地皱紧温腕的蛾眉。

渊深不见底,风自空穴来。下面能有逃出去的路么?

十名身手稳健的大汉均目注舍月,人人心中忐忑,个个手手相牵,意会的恐惧已无须言传。

青松腰上系好带来的百丈棕绳。

接下来应该是垂溜直下一探究竟,不过谁先下去好呢?

舍月转过身来,目光依次从十位寨农脸上扫过……

叶流水料想舍月姑娘肯定左右为难,不知指派哪一位好,凑到舍月身边,面对十位面熟却不知姓名的寨农,清了清嗓子,压一压声音,用自以为很激昂的语气道:“大哥们……”

舍月似乎被叶流水的这个举动搞得莫名其妙,旁移两步拉开与叶流水的距离。

叶流水心中暗想:困难面前一定要做好动员,不慷慨激昂鼓舞一翻,激不起众人的斗志,舍月绝对不懂这个,你不想办法把这些人的血液沸腾开来,谁舍得送死啊?这就是智者和聪明人的区别,你聪明没关系,我有智慧,用我的智慧挑起你的冲动,只要你血贯顶门青筋暴跳,多数都敢冲过去白白送死。

“……我们今天来这里……”叶流水顿了顿,目的是把众人的目光吸引过来,仔细认真地听自己鼓舞。

先逐一地、郑重地巡视大家一遍。效果不错,叶流水很满意,于是继续道“……为给全寨的贼……啊、寨民们寻找一条退路,好教大家远离战争,继续过我们的太平日子,我们今天来到这里……”叶流水用眼角的余光溜一溜舍月,见舍月没有打断自己的意思,便更加坚定地对大家道:“……面前就是深渊,虽然很深,但是!我们带的绳子够长,垂溜到底没有一点问题!父母妻儿都在翘首期盼,期盼我们能带回去好消息!诸位哥哥还等什么?”

舍月突然抢步上前,一拔拉叶流水的胳膊。

叶流水一愣,不明所以,惊诧诧地看舍月。

舍月淡淡地道:“诸位大哥多半已有家眷,父母妻儿正需他们照料,脚下渊深不知几仞,我欲先到崖底看个究竟,倚仗我的粗陋拳脚料也无妨,你们在这静候我的讯息便是。”

叶流水急忙双手乱摇,冲冲然道:“不可,不可,舍月姑娘,这样万万不可,有我们十几个大老爷们在,怎能教你独自己犯险,就是让我去,也不能让你去呀。”

那十个被叶流水鼓舞得热血沸腾的寨农,也异口同声地帮衬道:“是啊,叶郎中说的很对,还是让叶郎中先下去吧。”

叶流水一愣,愣毕大骇,心想糟糕!怎么一冲动说走嘴啦。急忙用求救的目光看舍月,认为舍月必然早知自己对她的拳拳情意,定然会苦苦惋留,到时自己切切不能争执,只等舍月姑娘说:不可不可,自己便一定要说:那好,我便在这危险的崖头陪伴姑娘好啦。

舍月呼闪着大眼睛,很纯情地看着叶流水,用一副很担心很担心、很关切很关切、依依不舍的神情道:“那好吧,即然流水哥主意已定,你可要多加小心喔。”

叶流水二愣,愣毕更骇,心说坏了坏了,这催命妮子怎说这话,分明把我往死路上逼么,你、你、你们,唉!罢罢罢!想我叶流水也是顶天立地的男儿,怎能把说过的话再往回咽,催命妮子即不挽留,证明我并没放在她的心上,我权当为你殉情死上一回又如何,十九年后老子依旧是条好汉。可是、可是,叶流水又急又气又伤心,原地转了两圈,赌气道:“好,虽然我不会拳脚功夫,攒足精神也没有缚鸡之力,只为我是山寨中的一员,你们不敢,我下!”

叶流水早就后悔抢这鬼差事,原想清风月夜伴美人,怎料生死莫测鬼缠身。他奶奶地,我小叶子命咋这么苦哇!

舍月扑哧一笑,娇躯轻颤捂住嘴转过身去,想是要拚命忍笑,奈何笑来如山倒,忍也忍不住,渐渐弯下腰去……

叶流水方晓得刚才是舍月逗自己开心,也嘿嘿陪笑,笑了两声,见那十个寨农目不转睛看着自己,不禁又有些羞恼,男子汉大丈夫怎容女流之辈耻笑,登时下定决心,自己定要第一个下去崖底,好教你们见识一下我叶流水并非贪生怕死。

明月斜挂,映照在舍月嫩白如玉的颈项上,无形中又给叶流水勇往直下的决心。如果我叶流水死在这里,好教你舍月一辈子也休想忘记我。

抢步上前,伏身抓住那根粗如儿臂的棕绳,双脚用力一蹬,如跃一般往崖下翻落。

叶流水决心已定,只怕再延迟片刻,反没了不惧生死的决心。此一落竟滑下崖头数尺,才堪堪扯住绳索稳住身形。

舍月的惊呼便在此时传入叶流水的耳中。

叶流水对这声惊呼直如未闻,手脚并用,直往崖下渊底溜去。心中虽然充满未知的恐惧,但是一股男人的豪气却在舍月的惊呼声中越来越盛。

月光虽然清亮,但必竟不如白天,当舍月伏身下望的时候,叶流水身形已如弹丸一般渺小。

这小子虽然罗哩罗嗦、腻腻歪歪,却不失男人的刚烈,不过渊底情况不明,怎能来得一点莽撞。

舍月急忙也跟着顺绳而下。

那十个寨民本欲制止舍月涉险,都因舍月身手太快,况且大家还正沉浸在对叶流水那混小子的兴灾乐祸之中。

绳子虽然够粗,但扯的人多了,唯恐扯断,所幸带的绳索尚有富余,大家急忙在另一棵树腰也系了一根,有两个常年在山岭中采药的寨农自告奋勇,迅速垂溜下来。

叶流水滑落约有二三十丈,但觉双手火烧一般疼痛,急忙用双脚蹬踏山岩,缓住去势,仰头向上:苍月迷蒙,崖如巨魔怪兽一般,铺天盖地压向自己。叶流水暗暗咋舌,忽觉手握绳索一阵晃动,正上方有一人如苍鹰般直落下来,时逢微风轻拂,有香气扑鼻,却是舍月小姐。

叶流水心中蓦然一热,顿觉这般舍生忘死也是值得。

舍月轻功极佳,发觉降至叶流水头顶,才顿住身形,垂首向下怒嗔道:“你个呆子,不识好歹么?在意我笑你么?我笑你只是缓合气氛,你要真有个三长两短,教我回去怎样向爹爹交待,后半辈子我如何心安,自知手无缚鸡之力还逞强”

受了劈头盖脑一顿责骂,叶流水反道心情极佳,下面嘿嘿嘿陪着讪笑,腾出一只手习惯地去搔头,身子霍地往下一滑,登时吓出一身冷汗,急忙双手扯紧棕绳,再不敢心猿意马。

身侧‘哗’地一响,居然又多出一条绳索,叶流水大喜,正不愿在舍月脚下仰人鼻息,探臂伸手去逮……

“切莫过去,那边不知几人下来,人多沉重,绳索不堪重负,断掉岂不糟糕。”

叶流水连忙住手,暗道一声惭愧,想舍月心机之高应变之快,己莫及也。

舍月一推崖岩,又斜斜跃下,越过叶流水后探臂舒腕,又将绳索抓个正着。

叶流水心想:只好这样啦,不是我贪生怕死委缩不下,只因我两手都磨去一层皮,疼啊!

舍月似乎看破叶流水的心思,扬声道:“你在这儿等我好啦,如果我在下面遇到危险,喊你就是”

其实是舍月顾及叶流水颜面,给他一个台阶,即便下面真有危险,你个文文弱弱的白面小生又有何用。

舍月小心亦亦,步步为营,缓缓向下滑落。

叶流水不甘示弱,也悄悄往下滑,双脚不敢用力踩踏岩壁,恐落灰土掉舍月一身,于是更累及了双手,鲜血津津大多粘染在绳索上面。

约莫又落了三四十丈,痛出一身冷汗的叶流水正奋力下滑,急听舍月在自己脚下轻声急呼:“停、停……停下来。”

叶流水急忙用两臂臂窝夹住绳索。

“你看山岩上面都是些什么?”舍月提醒叶流水。

叶流水一愣,定睛观瞧,原来岩壁顽石之上长有很多墨绿的苔藓,看情形快接近渊底,不然日燥风干的岩石上怎么会有苔藓生长。歪头往下一望,蒙蒙月色中,依旧看不到底处,叶流水登时觉得有些蹊跷。

“你看,你看这里像是一个字。”舍月扬声惊呼。

叶流水好奇心极重,想落一落身子也看看,但又怕踩着舍月,又想自己面前没准也有,没必要争一个地方看。

微仰头颅调整与苔藓的距离,果然,苔藓斑驳错落,巴掌大小一团一块,紧凑处隐约是一个字,字的横撇竖捺皆覆一层苔藓,随着笔划走势看去,应是一个‘合’字。

下面舍月惊喜地道:“我看清楚啦,是个‘河’字。”

叶流水也不甘示弱回道:“我这里也有一个‘合’字。”

舍月哝哝碎语道:“原来都是河字。此处光有山没有水,写那么多河干什么啊?”

叶流水竖着两耳听舍月说话,闻言一怔,瞬即宛尔,笑言道:“月儿姑娘差矣,我之合者非彼之河也,我这儿乃百年好合之合,你处必河枯石烂不变心之河也。”

叶流水任何时候也不忘正事,言语中极力将舍月往自己意图里勾引。

舍月全然不理叶流水之乎者也,一声娇喝:“你且抓牢,待我看个仔细。”言罢握紧绳索轻轻荡起,左摆右荡。

叶流水坐享其成随势荡漾,也留心察看。

半柱香的工夫,在二人观望交流之后,才弄清楚,原来岩壁上的字由右至左,由上而下,依次是‘东傍沧海、有山名泽、雾升凸凹、谓之泽国、国有黑木、启石参合、缘者志士、复我山河。’

字迹入石三五分深浅,娟秀规整,想必年深日久缘故,字迹凹处落满灰尘,才有藓苔贪其肥美,生长上面。

叶流水晃着发酸的脖梗苦苦思索,这是谜呀?还是……啊唷!但见头顶斜上方不远处有一只水桶粗细、墨绿色的大眼珠子正瞬也不瞬地死死盯视自己。骇得叶流水腿肚子一软,幸亏眼下不用腿,不然非吓趴下不可,但手臂也撑不住哇,噌噌噌滑落数尺。

舍月下面气恼地连连惊呼,只能也跟着往下滑,

叶流水万般无耐强稳住身形,用颤抖的下巴向那大眼睛一呶,也不管舍月能否看见,又惊又怕地道:“月儿姑娘,你看、上面、上面那东西忒吓人啦。”

舍月只道叶流水有危险,莲足一踏山岩‘燕子钻天’扶摇直上,翩翩升至叶流水的头上,左手握索右手握拳,目光凛凛,搜寻何处有异……

其时月光更盛,直如正担在崖头一样,清凉明亮的月光照得崖壁乌蒙蒙地白,也更显得那墨绿色的八句字突兀醒目。右侧绳索灵蛇一样抖动,那两个尾随下来的寨农,便在此时滑落与舍月并肩平齐。

舍月纤指虚点斜上方,指着比自己柳腰尚且粗上一些的怪眼,费解地问身边两位寨农:“那是个什么东西?”

两寨农依言随指看去,看也看不出什么名堂,便一齐摇头。

舍月道:“这里似乎有些古怪,大家要小心谨慎,留意提防。”

寨农里有一位年长者,此人颇有阅历,遥看那只独目巨眼,感觉似乎与某个传说有关联,有意自告奋勇去巨眼近前看个究竟,又唯恐舍月不允,就在索上用脚轻触身下另一个寨农,身下寨农闲暇时常和头上这位长者登山采药,两人极有默契,依仗自己与舍月姑娘年岁相妨,便直言道:“舍月姑娘,谨慎归谨慎,留有古怪可不成,我们不把古怪搞清楚,怎放心教岭上乡亲从此处撤离。”

舍月微微点头,一想也对。

这名年轻的寨农不待舍月发话,腰中解下攀山用的飞抓,抡臂悠荡两个圆圈,一撒手,飞抓三指咯地一声正扣在斜上方那只巨眼上,敢情这个寨农目力极佳,已经看清楚那里是一个圆圆洞口。用手一扯引带绳子,结实牢固。弃离怀中长索,两手互倒,猿猴一样攀了过去。

余者三人瞪圆了双眼,看那年轻寨农往巨眼处攀爬。

寨农堪堪攀到了巨眼边缘……

忽有一股极其轻微的震颤,从壁岩深处传了出来,那是舍月始终没放松警觉的缘故,右手掌心一直紧贴山岩,但凡有微乎其微的响动,决避不开舍月这只手掌。

“你快停下来!”舍月扬声惊呼。

那个寨农并非没听到舍月惊呼,但直意认为自己辛辛苦苦爬了这么远,不看清楚岂不白爬一回。舍月不喊还好,经她这么一喊,寨农速度不停反快……

手扶洞口探头张望……

‘呃’一声闷叫。

那寨农竟然双腿高翘,一头扎进了怪眼之中。

咦,这是怎么回事?大家都挺纳闷,是不是里面有金银珠宝哇?有也不用那么心急呀?一共才四个人,理应见者有份嘛。

叶流水恨极了自己无用,要有上面那位仁兄的身手……嘿嘿、爱谁谁,谁也别想拦住我,早窜过去啦……

谜底瞬间即被揭晓。

头朝下扎进洞里的寨农双腿凭空乱踢,倒退着又爬了出来。估计是拿到了宝贝。

先是双腿……腰……

接着……接着这是什么东西啊?

下面三人瞪圆了眼珠子看。

“啊唷”一颗硕大无比的蛇头冒了出来。

“人呢?”

人当然一半进了蛇腹。

“跑哇!”

此一声出自年长寨农之口。

目瞪口呆的叶流水已经忘了逃跑。

提醒得太及时了。

此时轻功对于三人来说已经失去了意义。

身在悬崖峭壁的半腰,撒手就够了。

舍月危急时刻不忘提醒,“慢些。”

慢些,说得好听,你慢一个我看看?

等叶流水飘摇在空中,才彻悟舍月那声呼喊。

是啊,这个样子掉下去,还能活么?

“绳子……给我绳子……”

谁给你绳子呀!“扑通”一声大响,震得叶流水骨痛筋酸。

魂还在,赶紧起来接茬跑……

刚支起身子,凌空落下一物,又将叶流水砸个大马趴。

原来是那位寨农。

舍月也飘飘落地。

“我地娘呀,幸亏到底啦,这要再有三丈两丈……”叶流水暗暗后怕。

那位年长的寨农被叶流水底下一垫,居然毫发无伤,一骨碌爬起来,对舍月疾呼:“舍月小姐,你轻功好,你快救救我侄子吧?我侄子囫囵让蛇吞的,肯定有救!

舍月一脸的惨白,两眼全是焦急之色。

叶流水见舍月瞅着垂溜下来的绳索又焦急又紧张,蓦然醒悟,舍月肯定是有心上去救人,又不敢,不去道义上说不过去,去吧,骇怕!估计还怕大蛇顺着绳索滑溜下来呢。

叶流水掏出火折子晃亮,纵身去烧那条长索。长索乃麻绳拧就,干燥易燃。两条火龙呼呼往崖顶窜去。嘴里大呼小叫道:“可不能留着它,若再迟些,那孽障别再跟下来。”

寨农又气又急,伸手去拍燃烧的绳索,跳了两跳,够不着,急忙脱褂子,准备用褂子扇灭,褂子没等脱下来,火龙已经窜上去数丈。寨农无计可施,瞅着燃烧的火龙急得呜呜直哭,用脱下来的褂子去砸叶流水,扇了两下,见叶流水躲也不躲,讪讪作罢。

三人躲在一边,齐仰头看上面动静,等了半晌,无有异样。

三人一边揉着酸麻的脖子,一边商量对策,钻蛇嘴里的寨农也不用救了,十成十没命了,原路返回也不可能了,休说上面还有条大蛇,便是用于攀爬的绳索也被燃成了灰烬。

舍月自怀中掏出一枚钻天鼠,就是逢天过节小孩子燃放的烟花。将钻天鼠蹲于地面,小心燃着药捻,一溜火光嗖然升上半空,叭!地炸开,缤纷五彩登时耀亮天际,这是告诉崖头寨农:渊底有异,静候消息。

那位寨农扇完叶流水之后就一直默默垂泪,一边哭喂蛇的侄子一边想辙,此时忽然一拍脑壳,惊诧诧地叫道:“我想明白啦。”

叶流水被这一声叫吓得心中狂跳,借着月光用眼去瞪寨农。

那寨农正被自己的恍然大悟惊愕着,哪还理会叶流水。

舍月偶听寨农那一嗓子,也略有气恼,但考虑人家正在悲伤时刻,就尽量温言道:“什么明白啦?明白你就说嘛,一惊一乍干什么呀?”

寨农一窘,忙压低声音迫不及待地道:“那个巨大的眼睛应该是一位前辈留有的标记。”

听到这里舍月一愣,冲口道:“难道是传说中的一目大师?”

那位寨农一边点头一边竖起大指赞道:“小姐真聪明。”

“那条蛇也一定是大师养的啦。”叶流水提醒二人。

二人参差点头。

叶流水忙道:“那还等什么,赶紧找大师要人呐?”

“要人?”寨农一边喃喃自语一边有意奚落叶流水,“你没听小姐说是传说嘛,上哪去找这位高人呐。

“那、那……”叶流水孤陋寡闻,只好闭嘴。

“你怎么会晓得一目大师?“舍月很惊奇寨农也知道这位前辈异人。

寨农嘿了一声,道:“我与……”刚刚说出两个字,脸上神情一黯,居然又把语气换作低沉,缓缓地续道:“我与刚刚被蛇吞掉的侄儿常常行走名山大川,所见所闻颇多,所以知道一目大师,非但知道,便是大师的出生地泽山,我们也正准备前去,因传言泽山有续接断骨的灵药——墨玉藤条。不过听说泽山终年云雾弥漫,我们虽知其山确不识其路。”

“你说的定是传言中的天坑了,天坑生黑木、黑木可敌国,原来天坑就是泽山。”舍月轻轻附道。目注天空皓月,舍月又喃喃道:“一目大师的传说太多啦,但是最令人想往的还是黑木,因为几百年前的一目大师手中确实有黑木的种子。”舍月皓腕一舒,曲指一一赞道:“一说黑木枝叶入药可为君(草药讲究君臣佐使)专治筋骨断裂;二言黑木编缠可成盾,刀枪不入,水火不侵;三曰黑木曲弯可做弓,无论臂力大小皆可拉开此弓,弓开满月收放自如,且后劲悠长,但凡你瞄准了,必然百发百中。黑木实为江湖中人梦寐以求之物。”

天坑、黑木,叶流水对这些闻所未闻,忙请教舍月。

舍月道:“传言世上有一山,此山高耸入云,也记不清是哪一年的哪一天,天空有一颗星星陨落山顶,将此山砸出一个大坑,自此坑中便生长这种植物,这种植物黝黑似铁,其硬如钢,却又能绵软弯曲,当时有人用它做盾牌,居然风雨不透刀枪不入,更有医者采其茎叶入药,接骨续筋居然神奇无比,于是江湖鼎沸都去那山采取,唉!可惜、可惜。”

叶流水听得入迷,不由追问道:“可惜什么?”

“可惜那座山行踪不定。”寨农冲口接道。

舍月一愣,惊疑问道:“这件事你如何晓得?”

寨农一愕,不晓得舍月小姐因何这么大声,但见月下的舍月目如寒星看定自己,心中一怕,战战兢兢地道:“我、我也、也是听海边渔民说的。”

“是了,是了,我二位师父寻觅此山久矣,只要一得到消息便急忙赶去,却无一次窥见此山真容,想想也是,换做我无数次徒劳往返,也一样会羞恼无比。”

舍月回想当年学艺时,每年仲夏时节,二位师父必要出一次远门,但每次回来都呼喝怒骂。每年的那个时候,舍月都小心亦亦侍候师父,稍有忤逆,轻则呼喝责骂,重则杖罚。映月二娘子的火爆脾气虽然天下闻名,但又何曾这样对宝贝徒弟凶过。舍月进江湖时,二位师父才告诉她这个秘密,嘱咐徒弟如有此山的行踪,切记前往,若有收获也算了却师父一桩心愿。

“你还知道什么?”舍月追问寨农。

“别的,别的我就不知道了,不过、不过有渔民说此山在每年中的盛夏转而要入秋的时候,定会在东海边出现,大约……大约是在每年的鬼节前后。”

“鬼节前后?是每年的农历七月十五吗?”舍月不由拧眉细问。

“应该是吧。”寨农不置可否。

“山崖上那几句偈语应该说的就是天坑。”叶流水提醒舍月。

舍月一边默念那几句偈语一边细细思量,轻轻点头道:“是虽然是,但其含意与我们所知道的没什么大的分别,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世上或许真有这样一座山。”

叶流水听舍月说得外强中干,不由暗笑,这种神话听着就玄乎,你要认真岂不成了呆子。

“如果没有官兵围山,我倒真想去东海找上一找。”说完舍月又叹了一口气,“唉,我们还是寻回峰的路要紧。”

叶流水心中一动,暗想此去东海路途遥遥,决非三两日之功,如果与舍月同往,管他泽山还是天坑,一路逍遥陪伴美人,岂不爽哉。这种事自己窜兑起来得心应手,刚要翻转三寸不烂之舌,岂料旁边寨农先他一步。

“小姐,其实路程不是很远,一去三五日足矣。”寨农言之凿凿,教人一听就极具诱惑力。

“如去东海,须有一人回岭报信才行,免得爹娘挂念。”舍月口气微显松动。

那寨农一听,自持去东海轻车熟路,把眼一翻,目注叶流水。

叶流水不待舍月目光看过来,忙以退为进道:“我回去吧,不过原路返回恐怕不行,那条大蛇消化完你的侄儿,再来消化我就坏啦,我从岭的侧面过去,不过……不过我即无武功跑得又不快,若一不小心被官兵抓了去,被打得皮开肉绽在所难免……但你们要相信我,我一个字也不会吐露的。”叶流水梗了梗脖梗,一副铮铮铁骨的样子。

舍月一想也是,休说叶流水一人回去,就是眼下三人一同回岭也是难事。退路有蛇,绳索烧断,岭下又有数不清的官兵围困,想想就头疼。

“不如我和你们同去,我们快去快回,再说不是还有什么、什么黑木么,我们人多力量大,多背回来些制成藤牌弓箭,好教蒙古兵也见识一下咱们山寨神箭手的厉害。”叶流水对自己的口舌之能极具信心,言罢目光炯炯看定舍月,只等舍月点头好同去东海。

果然,舍月被叶流水后面那句话所鼓舞,真采一些黑木回来,守山根本不是问题,或许能打败官兵也未可知。

舍月目光一凛,“好,我们取道去东海。”下定决心并当先开路前行。

山谷里曲径弯弯,仿佛不久前有人走过。舍月不疑有它,只道是后峰一班逃跑者所为。

沿路出谷,翻过一道陡梁。眼前视力范围大敞。

仰视夜空北斗,找准方向,三人往东方行来。

其时寨农在前,叶流水居中,舍月在后。刚刚行有里许模样,舍月忽然轻轻唤住二人。

二人以为舍月心生悔意,正自彷徨。见舍月食指压唇,“嘘,禁声。”纤指凌空虚虚点指,轻声道:“你们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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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号称“北辰骑神”的天才玩家以自创的“牧马冲锋流”战术击败了国服第一弓手北冥雪,被誉为天纵战榜第一骑士的他,却受到小人排挤,最终离开了效力已久的银狐俱乐部。是沉沦,还是再次崛起?恰逢其时,月恒集团第四款游戏“天行”正式上线,虚拟世界再起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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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是盛京城中的名门贵女,她有尊贵的嫡女身份,还有权势滔天的未婚夫,尽管母亲被人暗害,但是她还有兄长的护佑···当池书华以为自己就这样安稳的一生时···意外发生了··她身上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西荒天尽头尸胡山纠结着一群无恶不作的恶鬼,他们过着茹毛饮血烧杀抢掠的生活···他们的首领更是以年轻女子作为自己的口粮···可怜的池书华被这只大妖怪给掳劫了!这妖怪貌似对她的血肉很感兴趣··为了活命池书华屈服在妖怪的势力下···幻想着如何脱身··可是她完全不知晓这只大妖怪厉害的跟开了外挂似的··怎么可能轻易叫她逃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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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猛地睁开眼,醒了过来。这梦真贱啊!那男的居然嫌我丑,而我也没把他一脚踹下床,反倒提议拿衣服把我的脸盖住!更重要的是,那个男的,怎么跟他长得一样?我边骂自己边擦去冷汗,但手刚抬起,却僵住了:我听见两颗心在跳动。转头,看到了最不想看到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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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越成圣人太普遍了,穿越为应劫之人。看小龙有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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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的生命中,有太多的事情像流星一样,一闪而过,我们来不及追赶,来不及抓住,就已经放手。当我们回首,满是感慨和遗憾,但又觉得,若是没有这些遗憾,生活也就不那么精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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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第一部传闻系列短篇小说】话说传闻中,这片天地共分为六界。分别为,神界,魔界,妖界,冥界,灵界,乃至人界。苏浓浓打出生起就是人界的公主,因天生奇运,被称为神明的公主,奉‘神姬公主’。他是天生奇才,被奉为最小的丞相,十五岁便做官朝廷,掌管朝事。她因为错误的推断,浪费了十几年的时间,在蓝言的身边不断徘徊。不料,第二天却有了身孕?[浓言夫妇]〔甜甜甜宠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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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到海贼世界的精灵迷齐莫发现自己是改造果实能力者。他可以利用材料和果实能力创造出精灵,精灵与海贼的碰撞。当火焰拳遇上火拳,绝对零度遇到冰河世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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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古世纪流传下来这样一个神话:据说大陆上有一个叫做‘不朽庭院’的地方,那里有着关于不朽的秘密,谁能得到它便可掌握以身合道之法,能与世长存。无数年来,风云变换,数不尽的英雄人物都在寻找不朽的路上死去。。。。。。大陆历5000年,这是个天才与妖孽喷发的年代,大陆的代表天人族,水族妖兽控制的海域,还有神秘的雪域魔神族,三足鼎立,奴役着其他万千种族,相安无事。。。。。。不知何时起,一个关于‘不休庭院’重现的消息打破了这千年宁静,于是一场血雨腥风在这天地就此展开,似乎预示着什么。。。。。。也许,一个崭新的世界会就此揭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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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一个闪耀的灵魂来到这个世界,命运的轨迹便再也难以琢磨;当一个半精灵血脉降生于世,破碎的黄金树种又将迎来生机;当一个有着现代知识的大脑在异世生根,又会将这片大陆搅起怎样的风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