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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玄机皆奥妙(1)

师徒二人都被自己刚刚所见给惊得呆如木鸡。

最后一点光亮便是头上那道进入洞口的光线,此时也缓缓隐没归于黑暗,四下又漆黑如墨,只闻二人喘息和心跳参差而又慌急。

冬阿大感觉头脑之中有一丝微亮飘忽跳跃。冥思苦想……

奚落花颤声对冬阿大道:“大师父,那、那水怎么总跟着我们呐?”

“明白了”冬阿大陡然惊醒,这是上古奇阵,混沌初开呀。

奚落花一声惊叫,拔腿又跑,原来水又漫至到足踝。

“混沌阵,天始初,宇宙茫茫若无物”冬阿大惊喜狂呼。一边朝着徒弟方向喊,一边也跟着跑,边跑边划拉徒弟,感觉到左手触及到奚落花,忙一把拉住,“花儿呀,这样跑下去累死是肯定的,你先慢下脚步来。”

奚落花暗道:老头想的挺天真呐?我慢下来你跑,等我把水里那些食人的东西喂饱喽,就剩下你了?才不!不过也已经筋疲力尽,回手抓住冬阿大胳膊,“师父,咱俩都慢点吧”。

师命不可违,但你也不能把我扔下不管哪。

师徒二人一拉一扯,脚步顿时慢了下来。

冬阿大拉着徒弟的手,边喘边道:“这混沌阵你快它便快,你若慢它便跟着你慢,你跑得越凶,它就转得越凶。”

奚落花虽然还不明白,但慢下来总比疯跑强得多。先前都是冬阿大紧跟自己步伐,这次也跟他一回。

师徒二人如闲庭散步一般。说来也怪,那水真的再没有浸至二人脚边。

冬阿大连忙抓紧时间,把这个阵讲给奚落花。

“此阵是按天地始初模样所设计,混圆如鸡卵一般,这枚鸡卵又似被人放到一颗葫芦里,葫芦里面有水浮动鸡卵,卵便浮而不沉。咱们的位置就在鸡卵之中,虽然飘飘在上,但咱二人移动身体时,重量跟着侧移,蛋就跟着转动。咱们跑得越快,蛋转得越急,可气的是这蛋里还有水,水中还有生物。可能是“一目大师”那片“九九织罗”丝网起了作用,空气雨水生物尽皆能入住,日积月累年深日久积蓄这么一汪水,也寄养了几个生灵。当然水里是什么东西就不得而知了,想来无非是蛇蛙鱼龟之类,决不会是异常凶猛之物。若凶猛,那里还容你我这般消停。”

奚落花恍然大悟。

冬阿大接着又道:“此阵的入口处便也是出口之处,你我可要小心谨慎,切莫一失足漏到蛋外头去。”

奚落花笑嘻嘻道:“落到蛋外岂不是更好吗,一失足就破了此阵,多省力气啊。”

“非也,非也。”冬阿大拽着徒弟胳膊气喘吁吁道。

进蛋里已有一个多时辰,又惊又累,此时心情稍缓,实在是走不动了,但又恐那水再漫上来,真要被七八条水蛇或四五只饥饿的乌龟咬住,也肯定非死即伤。冬阿大死皮赖脸地拖住奚落花,任由徒弟半拖半拽,一步一步往前挨,嘴上也不停歇,忙教徒弟出洞的玄机。

“要是不小心漏出蛋去,那便到了葫芦与蛋的中间,这两物一摩擦,焉能有你我命在。千万别失足,一失足就千古恨了。”喘了几口气又接着道:“咱俩从上面垂进来,便是经由葫芦直接钻到了蛋里面,蛋只有这一个入口,出口之处定然要与蛋的入口重合才行。”

奚落花连忙道:“不如这样,我们由蛋的入口再钻到葫芦的入口不就钻出去了吗?”

“傻孩子”,冬阿大没有办法,只好一瓢凉水浇过去,“你没感觉咱俩光在原地踏步,只有蛋在缓缓转动吗?”

奚落花出洞的希望登时被浇得彻底破灭,不由万念俱灰。想到下一步就兴许踏到蛋的入口,却不是葫芦的出口。奚落花冷汗直流,一步也不想再往前迈了。

冬阿大一手负在徒弟肩膀,一手拉着奚落花的小手,感觉徒弟手心冰冷滑腻,知道徒弟害怕,可自己又何尝不是胆战心寒。

“那出口……”冬阿大一语未了,忽见左侧一黄,左侧是奚落花,奚落花的左侧是洞壁。冬阿大心知有异,来不及通知徒弟,一提丹田气,双手猛推奚落花,跟着自己也跃身过去……

这地方正是蛋的入口,偏巧也是葫芦的出口。

二人几个翻滚才停下身形,奚落花不明所以,但也知道师父决无恶意,不然刚才早就用力抗衡了。睁开双眼,不禁一声欢呼,二人所站之处是一甬道之中。回身看来处,早失去来处洞口,只见一弧形的大石正缓缓转动,却无一丝缝隙可寻。便如两扇磨盘一般旋转厮磨。两磨眼相合须转得到位,要三百六十度才能相遇一次;若有一方万向如意旋转与另一个不动洞口相遇,其难度何止成百上千次才行啊。

冬阿大认为是苍天开眼,实该元灭汉兴,真是天助我也。

奚落花却在想:此生再想从原路返回,简直比登天还要难,看来这条命基本就算交待这儿了。

抬头观察甬道,发现甬道顶上每隔几丈距离,岩石之中均嵌有一颗小指肚大小的明珠,明珠也不甚明,倒也能隐约看清脚下的路。

“可惜,可惜,这里明珠经年日久,受尽阴寒空气侵蚀之害,想必刚刚镶嵌时侯定然光华灿烂不可方物。”冬阿大啧啧叹惜,这东西眼见是抠下来也卖不出好价钱了。一边拉着徒弟向甬道深处走一边摇头,时而还不死心地仰头观察,惦记着如果看到稍显光泽一些的,定会不遗余力,抠它下来。

脚下是石头铺就,虽然不甚光滑,倒也平坦,两侧岩石还挂着水滴。甬洞宽敞能容二人并肩前行,行了有百十步远,面前忽现一“丁”字甬道。奚落花正想问大师父怎么走法,向左还是往右,忽然感觉大师父拉着自己的手微微一顿。当即停住脚步。

这哪里是“丁”字形的甬道,分明一字排开四个洞穴,四个洞穴均陡然倾斜向上,冷眼一看,还以为是横着一条路。

左右都是死路一条,奚落花明白,这四个洞穴之中定然有一个适合进入,其余三个没准儿是疑兵假想乱人心神之作。心知自己才疏学浅没计谋,似这般大动脑筋事物,非大师父莫属。挪步让开,示意大师父来辩明真伪。

冬阿大嘴咧到有半尺来长,若无奚落花回头这么一看,似乎还有继续咧下去的趋势。这付尊容落在奚落花眼里,鼻子差点就气歪了。摸摸鼻子,一屁股坐在地上,一张俏脸极尽懊恼,寻思:这不是鬼催的吗?你弄不明白就领我进来干什么呀?嫌地面上找死的方法少哇?大远小远上这儿来,倒好,上天堂就别提了,离地狱可能很近,没准一头就能扎进地狱里,也不必劳驾黑白无常。

冬阿大讪讪地傍着徒弟身边坐下。奚落花气得要死,赌气往旁边挪了挪屁股。

“歇歇,歇歇。”冬阿大没话找话,见徒弟眼圈发红撅着小嘴,心中也确实不落忍。

“哎,先前那故事还没讲完呢。”冬阿大勾引徒弟的好奇心。

奚落花不理他。

“后头才精彩,故事后头小姑娘出息了,成了人人顶礼膜拜的圣人了。”

冬阿大抛出诱饵,闭口再不言声。

奚落花果然上当,瞅了大师父一眼,五官一挤,算作笑过。

冬阿大见这招真能提起徒弟的士气,不敢怠慢,忙又絮絮叨叨地给奚落花讲开来……

“那个小伙子此时方知错怪了老头,因为这地方有一个传说,言鲛人死后几天魂灵凝结,短时间内不会飞升,若有月余的婴儿伴其尸体左右,则能借其肉体栖身,其元神与智慧俱留其内。”

“不对,不对。”奚落花打断大师父道:“鲛人那么厉害怎么能教人抓去,怎能任人欺侮,怎么会平白无故给人淌珍珠?”

冬阿大一听,心想:也是啊,是有点自相矛盾。转了转眼珠道:“我想啊,是这样,鲛人虽然厉害,但厉害在其内心智慧与博学,就象大师父我一样,我虽然打不过你,但我的知识阅历要比你丰富,我虽然手无绑狗缚鸡之力,但我的心胸谋略却远远高过你,你说是不是。”

奚落花心说:我能说不是吗,这故事如此牵强,再听下去也索然无味,但也不好意思让大师父打住,那多让大师父下不来台呀,就当神话故事去听好啦。

冬阿大见徒弟不再反驳,以为徒弟信了自己,于是接着又道:“小伙子见此情景,忿恨无处发泄,又悔恨伤害无辜娘子性命,拾起地上棍棒向自己头上猛击,击打几下,头骨裂开,追随其娘子去了。”

“别讲了,别讲了。”奚落花眼泪含在眶里,也不知是借题发挥,将刚才想哭未哭的情绪尽情渲泄,佯或是真被这个故事感动,只觉得这么悲惨的故事还是少听为妙。

冬阿大见风使舵,“换一个,换一个。”

“别换了”奚落花一边用手揩鼻涕一边嘟嚷,“自己的故事都有一箩筐,哪还有闲心听人家的。”一副小女儿家的气恼之态。

冬阿大很自觉,起身走上前去,仔仔细细观察那几个洞穴。

四个洞穴依次排开,大小宽窄一模一样,张着大口仿佛正等着冬阿大检阅。

如果有三个小些的洞就好了,身子钻不进去该多好哇,逼上梁山就只能钻那个大的,可眼前四个洞粗细不分伯仲,冬阿大脑袋都要大了。

垂头丧气之余,刚要躲着徒弟偷偷叹上一口气,不料一低头,见倾斜的洞口浮尘之下微异,隐约似有图案。大喜之下连忙伸手去抚,抚得几抚,图案显得更加清晰,居然刻的是一堆梅花。定睛细看,梅干左弯右绕,像是一个梅花篆字。篆字大如斗笠,精琢古朴似如点点梅花占枝开放,端得精美绝伦。

冬阿大站的位置是左数第三个洞口。拢神聚睛看了半晌,尽管自负才高八斗,满腹经纶,但这个字却是越看眼睛越花,目不转睛用力去看,忽然觉得眼花缭乱,脑袋微晕。急合二目,满脑子里竟然全是梅花在飞舞,仿佛置身在梅花花海之中,情不自禁也跟着舞蹈起来。

奚落花见大师父在那里发呆,知道必然是有所发现,悄悄地也傍在一边看,见冬阿大东倒西歪,急忙伸手扶住。

“让我再看看,应该是个字,让我再看看那个洞”冬阿大虽然头晕目眩,但不忍舍弃,必竟这是唯一的线索,总这儿耗着哪成啊。

左数第二个洞口竟然也有一个梅花点点的篆字。冬阿大对篆字本也研究颇深,梅花篆字从前也并非没看到过,但所谓的梅花篆字只限于篆字本身的婉转婀娜,圆润苍劲,极象几枝梅干组成的一朵梅花罢了。眼前这个篆字却要更高深一个层次,是在梅花篆字的基础之上,又在梅干之中雕刻出无数朵几可乱真的梅花。梅花三叠,每一朵梅花均又压刻上梅花,乍一看小巧精美,细一看重叠繁复。本来若要将这些个梅花尽数除尽摘绝,这个篆字必然就会大白于眼前。但是这些个梅花刻得尽入骨干之中,如果摘净梅花,这个篆字必然也跟着支离破碎,根骨消无。

聚精凝神,才要看出个大概,冬阿大忽然头晕目眩,并且心繁意乱,一颗心已然不受自己控制,砰砰砰,腔子里疯狂跳动。这个字非但绕眼撩神,仿佛还能遥遥左右人的心脏。

冬阿大急忙闭上双眼,顿时发现有无数朵梅花铺天盖地向自己泼洒过来,脚下一个踉跄,不由自主,跌倒在徒弟怀中。

奚落花扶住摇摇欲倒的大师父,倚着洞壁,坐了下来。

倚好大师父,奚落花心中忽然升起一股好奇,情不自禁走到洞口凝神去看。刚刚看了两眼,登时觉得眼前梅花飞舞,似乎自己正在梅花绽放的梅林徜徉。慌忙闭上眼睛,转过头去看别处,脑海之中立刻消失了那种景象。心中忽起不忿之意,争强斗狠之心顿起,转过头又看。奚落花平生只见过几次篆字,那还是逢年过节在大户人家的门上看到的,那时的自己不但年纪小,而且对这些东西从未留过意,认识就更不要提了,今天见大师父无缘无故被这么一个字给击得东倒西歪,非常不理解。这一眼奚落花加着百倍小心,刚刚瞄了一眼便扭过头去,不料这一眼脑海之中竟然清晰地出现一个笔划。如今奚落花可不是从前的那个小花子。山谷里这几年,非但练武间或习文。奚落花忙将这一笔划铭记心中,扭过头再看,这一眼又看清一道笔划,忙闭了双眼,旋即睁开再看,每当看完一眼,必要等头脑梅花摒除怠尽方再看下一眼,看了足足有二十几眼,约有顿饭工夫,这个字终于默记于胸。怕稍有停顿便又忘了,忙回大师父身前,蹲下身子,拔下鬓角银钗,一笔一划在地上写给冬阿大。冬阿大略加思索,便认出这是一个“存”字。奚落花一听欢呼雀跃,此一跃险险碰触洞上的岩石,忙按捺住狂喜激动,返回去照此方法将其余几个字也拓了下来。

摆在冬阿大面前的几个字,依了洞口从右到左的顺序,依次是,生、死、存、亡。

字是看懂了,可是进哪个洞才是正确的呢?

徒弟用征询的目光看师父……

冬阿大心想:按理应走生门,但若“一目大师”反其道而行就应该走“死”或“亡”才是,脑海之中将这几个字轮翻转了几遍,着实拿不定主意,就皱着眉头看奚落花。

奚落花一瞅,这死老头先前咧嘴此番皱眉,多半是不知道哇!你不懂就不懂吧,逞什么能啊?这上不着天,下到地中间,前后无出路,左右地里仙。忽然一想:咦,一着急一上火,竟然一不小心作了一首诗出来,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

冬阿大以为有戏,连忙问:“孩子,你弄明白啦?”

奚落花笑着道:“弄明白了,这地方真好。”

冬阿大一喜,等听完了又是一忧,小妮子说的是反话还是胡话呀,宁肯小妮子说的是反话,说胡话可就糟糕透顶。决不能再刺激她了,进洞机灵百怪,出洞傻不楞登,她娘要是问起,我哪里能说清。咦,这几句很压韵么。

其实奚落花心里在想:真没想到,生平从没作过诗,第一次作的诗,竟然被埋在了几十丈的地下,若要人世间听到这首诗,还非得出去不可。将背上包袱解下来,放到地上一屁股坐上去,琢磨这首诗出去以后是先吟给娘听,还是先吟给三师父,不禁呆呆地神往。

“徒弟呀。”冬阿大语重心长地道:“你现在不能把我当做师父来想,现在咱俩人应平平而论,不必顾虑我,想到什么就说,必竟两个人的主意要大过一个人,常言道,三个臭皮匠胜过一个诸葛亮,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冬阿大心说:你再这么消极,没等你疯,我就保不准被你逼疯。

奚落花一脸戚容,眼巴巴地说:“可是我怎么懂这些东西啊?”

冬阿大厉声道:“不懂也要想,你难道想困死在这里吗?师父年纪大了,死便死了,可你小小年纪,死了岂不可惜。”

奚落花心说:是可惜啊,可惜认了你这么一个没事专门找死的师父,想不死都不行啊。心里那么想,嘴上可不敢说,就随口道:“这几个是什么字啊?”

冬阿大急忙指点给徒弟看。

奚落花一听就笑了,说:“这不明摆着‘生’吗,走生门就是了。”

“拗”冬阿大道:“一目大师非比常人,常常反其道而行。”

“那就更好办了,走死门呗。”奚落花又强笑着言道。而且言罢一跃而起,就要当先钻那个死门。

冬阿大连忙一把拉住,哭丧着脸道:“和死门并齐的还有亡门啊。”

“一齐钻,你钻一个,我钻一个。”奚落花气极败坏,破罐子破摔地嚷嚷。

冬阿大说:“你看看、你看看,又急了不是。”

奚落花气道:“生门你说不行,死门和亡门你又分不清,到底走哪个门呢?我看不如这样……”

奚落花自问并准备自答。

冬阿大一听两眼放光,以为徒弟有了什么好主意……

“坐这儿等死算了!”

冬阿大霍然惊醒,道:“我知道了,这三门相反相克,均不可钻,唯有存门看似格格不入,却只有它更合乎一目大师格格不入的性格”。

师徒二人当机立断,说钻就钻。再不钻等一会没准自己又否定自己了。

冬阿大在前,奚落花在后,一前一后,钻进左数第二个洞里。这个洞非但狭窄且前方又是一团漆黑。冬阿大身子骨比奚落花大上一圈,爬了半柱香功夫,冬阿大再也钻不过去了,索性趴下来象虫子一样向前涌,肘关节和膝盖用力,一点一点往里蹭……

蹭也蹭不进去了,冬阿大夹在石头洞里喘。钻错是肯定的啦。看来只有退回去,转身也转不过去,不知道奚落花能不能转过身子去?最好是转过身去拽着自己两腿往回爬,也省得自己费力,这种情形之下想不占便宜都不行。

奚落花后头跟得很紧,忽然发现大师父趴在那里不动窝,立刻来了脾气,寻思:你把前面塞得严严实实,后面我又塞得紧紧,也透不过气来呀,本来喘气就成问题,你两条腿又蹬又踹,我后面一肚子吸的可都是灰啊,你不说暂时要平起平坐么,好!奚落花吸腹提臀,右腿弯曲慢慢带到前面来。奚落花身体瘦小,又跟奚小妹练过一些软体缩身之术,饶是如此,这个动作做完,也不禁上气不接下气。奚落花一字形大劈腿,右脚脚尖抵住冬阿大后脚跟,找准位置,吸气收腿,膝与眉高,此时奚落花弓着身子半坐在洞里,双臂一撑洞壁,“霍”地一脚蹬出。

奚落花目标不高,打算把大师父向前踹出一断距离。实际上自己完全可以往后退上一段,但是心中对后面没来由升起无限恐惧,因为刚才听得身后隐约有声音传来,象极了一个男子临死前的惨叫,其声音时有时无,时隐时现,诡异非常。

冬阿大受到徒弟大力一脚,一分一毫力道都没舍得浪费,身体忽然没来由向前猛冲,事先可全没预料,双肩不由内缩,挤得“咔”地一声轻响。心想坏了,不定哪一根骨头挤碎了,正准备用疼痛的神经来感觉一下,到底是哪一根骨头如此不济,突然身体一松,心中不由大喜,刚要欢叫一声,知会给后面的徒弟,“砰”然闷响,天灵盖一阵巨痛袭来,登时面前银光萦绕大放光明,痛得昏了过去。

奚落花前腿儿勾,后腿儿蹬,几个回合,感觉前腿忽地一落,前面似乎异常宽敞,两臂一伸,竟然一下子摸出洞来。心想这一脚踹得真是有如天助。用手一摸,洞口宛如刀削斧劈一般齐整,可惜的是,黑乎乎地瞧不清楚。

奇怪没听见大师父的声音,很是诧异。老头出洞也不知会我一声,偷偷跑哪去了?要没我那么一踹,你能这么轻松就出洞来呀?也不说感谢我。

冬阿大刚才鸡蛋碰石头那么一撞,都因前面着力的石壁太过于坚硬,脑袋磕到上面,便如轻轻放了个蔫屁一般。

奚落花左摸右摸,好一通洞里捞人……

终于摸着了大师父,一点点摸到脑袋,顺额而下,觉着鼻子里似乎有气息进进出出,知无大碍。右手拇指抵住“水沟穴”,这一指的酸痛胜过头痛几倍,冬阿大“啊”地一声,悠悠醒转过来。

奚落花听到大师父啊的那一声,心里悬着的一块石头也嗵地落了地。认为自己真是又聪明又理智,这种临危不乱的气概怕犹在大师父之上吧?

冬阿大一手揉着脑袋,一手揉着水沟穴,“咝啊,咝啊”拼命抵挡阵阵一忽上一忽下的疼痛。

“大师父,咱们那个火折子呢?这里一团漆黑,要往哪里走才好哇?”奚落花很后悔,刚才没能在经过的第一个洞顶挖下几颗夜明珠。

冬阿大被脑袋上两处疼痛刺激得精神抖擞,伸手入怀,左掏右掏也没掏出火折子,恐怕火折子是遗落在来时路上了,幸好掏出了两块火石,忙双手挥动,“擦”地一声,一道光亮,一闪而没。

就着光亮闪现,冬阿大发现又置身在一个“丁”字形洞中。

奚落花惊见正前方倚墙而立一个凶恶的大汉!大惊之下,忙一把将冬阿大扯过来。冬阿大正要开口询问,忽然一只软绵绵的小手捂在了自己嘴上,要冲出喉咙的那句话觉着没有自己什么事了,溜溜哒哒,转身回冬阿大的肚子里去了。突然奚落花又伸出一只手来,竟然将冬阿大鼻子也捂上了。

“坏了,坏了。”冬阿大认为徒弟定是因为心中愤恨,欲置自己于死地。有心挣扎,转而一想,事情全由自己引起,强拉在先,又准备不足冒失进入,才落得今番下场,唉!认命吧。

冬阿大感觉洞里死一般沉寂,万物生灵尽皆无影无踪、无声无息,只有自己的心跳,单调而迅急。

奚落花凝聚元神侧耳细闻,知道洞里确实只有自己和大师父两个人,决不做第三人想。忙松开大师父鼻口上面的手掌。

冬阿大再世为人。转而一想,事情决不会是自己所想象的那样,落花这孩子再坏,任她心肠再狠毒上十倍,也决不会做出欺师灭祖的事来,看起来,又是自己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奚落花摸索着抢过大师父的火石,连连擦了两下,方看清墙壁上竟是一副雕刻的石像。石像隐约不似汉人,头束金冠,宽衣大袖,足上蹬了一双蒙古人穿的那种靴子,手中执了一条皮鞭,石像刻得虽然栩栩如生,却又不伦不类。奚落花连着又擦了两下火石,这次连冬阿大都看清了。

冬阿大惊呼道:“是个道士。”

奚落花闻听“扑哧”一笑,心说,你什么眼神呀?分明是一个虬髯大眼的恶俗汉子么。

“师父,您老眼睛花了吧?那分明是一个面相凶恶的大汉么?”

冬阿大大吃一惊,愕然道:“难道你我二人有一个出现了幻觉?”

但凡进入洞穴坟墓之中,常常会被其中阴气侵挠,或者里面事先洒有***粉,导致进入者出现幻觉。可惜二人来得匆忙,再者冬阿大也从没干过钻穴盗墓之事,数年前那次不算,那次是被人陷害。(详见《兵器兄弟》)所以竟然忘了进洞之前该有的准备。这种情况下,本也有第二个解法,就是少数服从多数,可现在到哪里又能寻着第三个人出来。

两块火石又不能接连划个不停,火石导热极快,怕是要有铁沙掌之类的功夫才能做到。

奚落花闭目合眼,摄住心神,真气全身迅速游走一遍,感觉体内并无异状,挥手又擦了一下火石,这一次奚落花极快地将面前墙壁,由左向右匆匆看了一遍,目力所及,在脑海中轮番依次展现。虽然电光石火之间光亮一闪即灭,但有几幅图像却清晰地浮现在奚落花的脑海之中。

不由惊讶地对大师父道:“墙上有一个和尚,一个道士,还有一个凶恶的大汉。”奚落花明白自己和大师父谁也没出现幻觉,事实在于墙面上共有三幅浮雕像,只不过刚才二人看的不是同一幅罢了。

冬阿大长长出了一口气,如释重负。喃喃地道:“一目大师一生之中倒真如这三位一样,依次做过和尚,道士和俗人。”

奚落花大感不解,问:“一目大师到底是男人还是女人呐?怎么又做和尚又作道士啊?”

“问得好。”冬阿大不晓得怎样拍马屁,才能把徒弟一肚子上当受骗的怨气拍散。

“原来在泽山之中还隐居着一位大和尚。大和尚来自五台山,隐在此山的目地,就是因为一年前云游至此,发现这里有一股子紫气冲天。月圆星稀之夜紫气弥漫,常常弥留不散,慢慢地越聚越浓。大和尚知道这里必有奇异之处,便常常于山林瀚海边游走,一日偏巧就遇到了这个一目孩童。和尚见小孩长得怪异,身边又有三具尸体相伴,心中大骇,有心弃之不养,唯恐有损天道遭到天遣,就心有不甘地抱走了女娃。不料自从抱走这个女娃之后,泽山那股紫气便再也不显现。和尚只道自己看过娃娃怪异之相伤了彻天灵目,又或者是女娃的异相冲散了紫气,只好怏怏而返,回了五台山。五台山寺里是不许收养女子的,和尚便在寺外搭了一间草屋,也给这女娃剃了个光头,只说是其父母见她怪异抛弃荒野,心中实在不忍,抱回来当个小比丘养着吧。大和尚辈份极高,教手下徒弟细心喂养。一晃过了六年。忽有一天,由五台山下来了一位老道,这个老道本是天山半仙之体的玄玄子,玄玄子踏遍了天下名山名刹,途经五台山,本意打算访一位出家多年的老友,不料一眼发现这个小孩是个千载难逢的可造之材,也不问因何埋没于此,只道是寺里慧眼高僧挖掘出的人材。不敢迟疑,老友也不访了,撒出乾坤袋装了小女娃就跑,一溜烟回到天山。天山授艺约有三十余载,一目玄术斗法,阴阳调和,学得青出于蓝。可惜一目不喜结炉练丹修身打坐,玄玄子知道弟子此生决无肉身飞升得道上天的缘份,就遣她下山。一目大师一生之中从没做过伤天害理天道难容之事,便是做阴阳调和,也只调和而不做死,总会给后人留一线改局或者散局的天机。阴阳调和便是以阴之力抵触阳刚之劲。头顶这座山峰,看来是在成形之时便被一目大师发觉,恐殃民搅乱天下,因而做下此局,相互纠缠抵触,阴阳互补稳住山峰,顺天安民。可惜世事无常,当年调和之时,必是天下太平,民富国强。可你再看一看现在。”冬阿大叹了一口气。“此时天下已乱,该是散局的时候了,若是此山一动,天下英雄遥相呼应,定然大乱,待英君明主策马中原,一统华夏之时,那时我再回来定住此山,岂不是一件天大的好事么。”

奚落花心想:听大师父这么一说,那一目大师和她的师父什么子,岂不都成了神仙般的人物啦。这些都是离自己很遥远的东西,哪有心思和大师父争辩,唯今之计,是怎样才能离开这里。也不知道外面现在是什么时辰,肚子都有些饿了。

奚落花催促道:“到底咱们应该从哪儿出去呀?”

冬阿大一呆,心想:我哪知道哇,你就知道问我,我问谁去呀。

奚落花忽然又道:“您不说这大师还做过俗人么?”

“唉”冬阿大叹了一口气。“那都是传说了。”

“噢——”奚落花拉个长音,紧接着说:“那么先前大师父所讲的,都是亲耳听一目大师告诉的啦?”奚落花故作惊讶地道。

冬阿大顿时张口结舌,心说:大师仙逝距今怕有二百来年了,我上哪听她给我讲生平回顾哇。

硬着头皮,岔开徒弟的话头接着讲:“一目大师四十二岁的时候,也许是四十三岁吧,大师出嫁了。”

奚落花忙问:“她本来不就是道士吗?怎么又出家了?”

冬阿大掰开喽揉碎喽对徒弟说:“出嫁了!出嫁就是嫁人了,给别人当媳妇了。”

“啊……嫁谁了?”

“我哪知道哇。”冬阿大心说:给你讲故事咋就那么累呢。

“你看啊——”。奚落花急赤白咧地道:“一目大师四十二三岁,就说四十岁以前吧,你都知道,而且清清楚楚;四十岁以后吧,一问三不知,还传说,怎么离现在越久远的事情你越清楚,而离现在越近的事情反而越糊涂呢?”说完一边生气,一边想:你就编吧,啥时候等你归位你就不编了。

冬阿大一琢磨,可也是哈,大师年轻的时候,我讲地多明白啊,以后真是不知道么,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骗人可不是我冬阿大的一贯作风。

“咋办呐?”挤兑完师父,奚落花又没好气地追问人家。

“是啊,咋办啊?”没想到冬阿大死猪不怕开水烫,回问奚落花。

奚落花气极反笑,暗想:老头不结婚就对了,结了婚老伴也大半被他气死,不愧是能掐会算,人家就知道娶了媳妇也未必有好下场,真有先见之明。转而一想,自己也正在逐渐被老头气死途中。于是笑得越来越无味,终于咧咧嘴,苦瓜也似的一张俏脸,剩下的唯有一副愁容。

冬阿大忽然道:“花儿,你眼光锐利,跟大师父说说,面前这三个雕像都长什么样儿。”

奚落花无精打采地道:“左面第一个,是个大和尚,第二个是个老道;大和尚双手合什呈站立姿势,那个老道坐在蒲团上手里拿着一柄拂尘。最后一幅是一个面相凶恶的汉子,手中拎着一条皮鞭。”奚落花一口气说完,接着犯愁。

冬阿大急忙接口道:“第一个和尚是不是大肚子,秃脑袋,头上有戒疤。”

奚落花道:“是啊”。

“那道士是不是束发披了一件道袍。”

奚落花忙道:“对”。以为大师父心中有了谱,不禁精神振奋,不料紧接着冬阿大又道:“这也没有什么特别不同、异常之处啊?”

奚落花登时气极败坏,这不都废话吗。

“第三个人呢?”冬阿大不知深浅接着问。

奚落花将两颗花生米粒大小的火石塞到冬阿大手里。“你自己看吧。”再也不理大师父。

冬阿大好一顿摸索,感觉大约是这个位置,两块火石一擦,真看清了面前的这个恶汉。“定然就是他了。”冬阿大喜纠纠地对奚落花道。

“为什么啊?”奚落花见师父窥破了玄机大喜过望。

“你看看他那副尊容,任谁见了不想踹他两脚哇。”

奚落花早就急不可耐,没等冬阿大话音落地,一脚飞去——“嗵”一声闷响,忽听头上恶风疾起,一拉冬阿大忙着地滚出,只听石壁上乒乓之声不绝于耳。师徒二人趴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尘土飞扬震耳巨响在狭窄石室中飘忽回荡……

大约过了一刻钟,声音才渐渐平息,二人战战兢兢直起身来,冬阿大颤抖双手划亮火石,光亮一闪的刹那,见石壁上刻的大汉雕像,不知被什么东西给击得面目全非,已经分不清是一幅什么雕像了。二人均是一身冷汗。奚落花一边哆嗦着嘴唇一边后怕,肚子里早将冬姓整个家族骂个狗血喷头。

冬阿大额首称庆,“乖乖,我说这里有古怪吧,幸亏咱爷俩见机得快。”

奚落花心说:太能吹了,还咱爷俩见机得快,要没有我还能剩下你呀。也怪自己出脚太急了,让大师父踹就好了,把你打成一张大肉饼,看你还怎么解释。

剩下二选一了。

再次划亮火石。冬阿大想:若再无发现,出这洞怕只有用摸的了。光亮一闪,冬阿大发现那位大和尚隐隐有些不对头,连忙提醒徒弟注意关察,两手捏着火石又是一擦,火石突然细碎散落。冬阿大一惊,该看的重要一眼反而被手中火石转移了注意力,心中登时一片茫然……

奚落花用微弱的口吻打破了沉寂,“大和尚合什的手掌似乎有些不对头。”

奚落花和丁老三习武之时,丁老三有一本和尚练功的小册子,小册子的第一页就画了一个和尚打坐合什的姿势。面前这个和尚掌根向外,掌尖直抵咽喉,册子上那个是胸前合什掌尖直指下额。听徒弟讲完,冬阿大心中一动,大和尚的意思,是不是想告诉进洞之人,“就是我呀”但这个是站立合什,徒弟讲的那个却是打坐合什,难道是雕刻有误,或者说站立合什就应该是这样的。吃亏就吃亏在我们师徒二人都没当过和尚,不知道和尚怎样合什才算正确。

冬阿大不愿奚落花犯险,迈步上前,缓缓伸手细摸,雕像凸出石壁,甚有手感。冬阿大一边摸,一边轻轻敲打……

奚落花知道大师父的心意,不由得心中一暖。本打算把大师父拉回来,由自己上前搜寻出口,必竟自己身手要快过大师父,但知道冬阿大的性格,拂其意唯恐大师父生气,就在一边做好准备,如有异象发生,好全力施为。

冬阿大由下至上,首先从大和尚脚趾头开始抠起,又抠又敲,一直试探到大和尚的脖颈,竟然不见一丝反常,冬阿大心想:刚才这一番推拿就当是给你做按摩了,现在就剩一颗光溜溜的大脑袋没按啦。不料这大和尚身材很高大,冬阿大翘起脚才够着大和尚的下巴,摸了摸下巴,光滑凉爽,也没有反应,和尚怎么没长胡子啊?心中很纳闷,又一想雕像么,刻到这个程度就算不错了,还是先别挑毛病了,想是这么想,手却不由自主又去摸和尚下巴,一摸滑溜溜,手感圆润,很舒服。嘿嘿,这下巴做的真滑溜儿。冬阿大认为应该找个地方蹬着,摸一摸大秃脑袋,看脑袋光不光滑。这个雕像是座浮雕,只雕了正面的身体,余下部分和石壁混为一体,但大致是什么样子,早被冬阿大印在了脑海里,觉得用自己手臂挎住大和尚和什的胳膊,把自己悬在大和尚身上,摸脑袋这个愿望一准能实现。说干就干……

奚落花在黑漆漆的洞里,全凭一双耳朵察觉,耳听大师父忙得热火朝天,但就是不见喜报来传,又担心又着急。

忽听“咯嘣”一声脆响,地上又“扑嗵,哎呀”声声入耳。急忙窜了过来,用手一摸。冬阿大怀中抱了两块石头断臂,趴地上雪雪呼痛。

原来是石头大和尚被老头摸捏得生气,又因老头得寸进尺,攀附于自己身上,不堪其重。一双合得好好的手臂楞被冬阿大压断了,断臂本不舍离身,气得给了冬阿大好重一个大耳刮子。

冬阿大嘴唇被石头巴掌拍了一下,跌倒时后脑勺又与身后石壁亲密接触,一浪高过一浪的疼痛袭来,脑袋有点晕晕沉沉。慢慢摸索,由地上爬起来,晃了晃脑袋,不晃还好,一晃更晕。一肚子火气无处发泄,就双手捧着和尚胳膊去捅和尚肚子。这一次冬阿大用了十成的力气,心想你敢算计我我就教你自残骨肉,反正也不是我胳膊。万万没想到一捅之下,耳中忽听“扑哧”一声,胳膊竟然一下子捅进了和尚的身体里,冬阿大一惊撒手。心中非常后悔,连忙就想道歉,正不知如何表达得体,忽然发现有一丝光亮顺着和尚肚皮透漏过来。冬阿大嘴里道歉之词不由改成了“啊哈,你奶奶地,出路在这儿呢”。抄起和尚胳膊毫不留情,三下五除二将和尚大肚皮戳个稀巴烂。

奚落花几次要上前阻挡,以为大师父疯了。但苦于黑灯瞎火,怕黑暗之中受到误伤,感觉大师父疯子一样揍那个和尚很于心不忍。忽听大师父说了那话,知道是找到了出路,很是鼓舞。待冬阿大刚一停手,不由大师父吩咐一头当先钻了过去。这个通道一打开,朦朦胧胧中伸手可视五指,越向前行,光线越足,细看之下,发现已经不知不觉置身在一间石室之中。

石室两侧莹光烁烁,衬得室内朦胧中透着似蓝似青的诡异颜色。上面一团漆黑,不知顶有多高,忽然一阵微风吹来,奚落花不由激灵灵打了一个冷战,一缕呻吟悄悄地、轻轻地、一点预感也没有地在耳中响想。奚落花以为自己耳鸣,忙看冬阿大。

冬阿大正忙着在石壁上敲敲打打,看那聚精会神的样子,想是天塌下来也跟自己无关一般。

呻吟之声越来越清晰,很象是来自于自己身体某处。奚落花用双手食指塞住耳朵,呻吟之声立绝。不由奇怪大师父竟能置此呻吟声于罔闻之地。

冬阿大还在敲莹光烁烁的墙壁,嗵嗵有声,一边侧着耳朵认真去听。一副古怪就在其中,可又找不出来的焦急之色。

奚落花非但看清了冬阿大的焦急,更看清了冬阿大的面孔,一半青绿,一半惨白,额头一皮破血流的肿包,胡须也不似日前那般捋顺洁净、飘逸熨贴,已经纠缠成结灰尘沾染,两眼半眯半合红丝青眶,嘴角挂着一丝诡异的笑意。

恐怖的呻吟,怪异的师父,置身险恶的境地。奚落花轻轻摘下肩头的包袱,悄悄解开,从里面拽出大师父那柄开棺斧……

冬阿大轻敲重击,寻找继续深入的途径,侧耳倾听,仔细端倪,已入浑然忘我之境,侧过来的那只右眼,左右一旋,本来是在动脑筋,无意中转到了奚落花脸上,忽然发现徒弟一副本是娇俏粉嫩的小脸,此时却呈现出扭曲狰狞之态,拧着双眉,利眼如刀,右手紧握开棺斧,咬牙盯着自己,目光落点之处恍忽是自己的脖颈。

冬阿大急忙转过身来,双手乱摇,心里不免七上八下,搞不懂徒弟怎么又翻脸了。

说来也怪,冬阿大一转过身来,面容登时又恢复了原来颜色。奚落花耳中喊叫般的呻吟也渐渐细不可闻。

冬阿大悚然一惊,见徒弟背后莹光影壁上,有一个人正向自己双手乱摇,似乎是要自己不可作声,莫惊动了奚落花。难道意欲对奚落花不利么?

冬阿大忙转身扑向奚落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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