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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心中魔障

吴清鉴这几个月过的非常不好。

那晚,他被李长生打成重伤,之后便莫明其妙的踏上了亡命天涯路。

逃离李家庄时风狂雪急,加之伤势又重,吴清鉴只好寻了棵倒伏的老树,在下方的树洞内调息疗伤。这一调戏就是整整三天三夜,然后他发现自己非但无法剔除体内的长生诀真气,而且自己的经脉已经开始受损。每运气一次,受损的程度就更重一分。这个发现真是把他的魂都要吓出来了,当下便放弃了南下灭掉李家的计划,转而决定返回昆仑疗伤。

吴清鉴在江湖上也是叫的出名号的人物,江湖人称:无情剑。

剑无情,人更无情。仗着昆仑的势力,得理不饶人,手中的人命数不胜数。光看他只为泄愤便屠了李家庄,还打算嫁祸给江南李家就知道他是个怎么样的小人了。

人在江湖漂,哪能不挨刀?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吴清鉴一出树林就体会到了这句话的妙处,被数十人给围了。这些人,他一个都不认识,也不需要认识。吴清鉴冷冷看着在周围蠢蠢欲动的仇家,淡淡的说道:“怎么?不敢动手吗?一起上吧!”

话音刚落,手中剑已化作一道流光冲出了包围圈。身后是三声惨叫与三道冲天的颈中热血!吴清鉴缓缓转身,长剑滴血遥指众人:“你们都得死!”

一句话激的众人怒火中烧,大叫着围了上来。吴清鉴冷哼一声,又是一剑刺出。当先一人惨叫一声,胸口中剑当场毙命。

趁着众人呆住的瞬间,吴清鉴开始横向移动,如此一来就破了包围的阵势。众人原本是从正面冲来,同时向两边散开,企图包围他。如果他不动或后退,就会被正面的人以人数优势缠住,这样两旁的人完成包围后,他就很被动了。不过吴清鉴并不上当,他本身比这些人强太多,基本没有一合之敌,只要保证自己一次不要面对太多敌人就能轻松获胜。所以他专往侧面人少的地方冲杀。剑光纵横、血气漫天,吴清鉴这样冲杀了几回,仇家们再不敢分散开来,聚在一起共同抵御攻击。形势上看,反而是吴清鉴一人包围了他们……

不多时,数十名仇家就被吴清鉴一人杀的干干净净。吴清鉴吐了口鲜血,看明了方向,朝着最近的镇子跑去。这里到昆仑步行赶路要走一月,但现在他不能妄动真气,真用走的话估计两个月都到不了。他必须补充一些干粮,可能的话还需要马匹,或者向昆仑求援。

在镇上歇了两日,终于来了两名昆仑弟子。一名清虚,一名清枫。三人互相见礼后,吴清鉴开口道:“多谢两位师弟前来相助,我中了天心那邪魔歪道的暗算,必须回本门疗伤。我如今不能妄动真气,可是仇家又找上门来。江湖之事,谁对谁错又哪是一言可以说清的。所以,还是要靠两位师弟相助了。”

听说吴清鉴被天心所伤,两人顿时肃然起敬。清虚说道:“能与天心魔道过招,还能活下来,吴师兄真不愧为本门清字辈第一人。武艺胆识令人佩服!”

清枫也说道:“不错!江湖事江湖了,既然都结下了梁子,也没什么好说的,手底下见真章!外面那些宵小就交给师弟吧。”

话音刚落,清虚与清枫两人已跃出窗外,紧接着窗外不断传来惊呼与惨叫声。突然有人大喊一声:“被发现啦!大伙一起上!”

数十根火把被点燃,三人面色苍白的看着周围包围过来的仇家们,居然有上百人之多!三人面面相觑,这么多人是怎么悄无声息的包围过来的?

现在可不是想这些的时候,这上百人也不言语,互相示意后就大吼一声,一起冲了上来。吴清鉴急忙对清枫、清虚叫道:“结三才阵!我们冲出去!”

三人一剑指天、一剑指地、一剑横于中央,互成犄角之势。随着阵势变化三道剑光竟合而为一,化为一个球形光幕将接踵而至的攻击统统弹开。

三人且战且走,眼看就要冲出包围。上方突然传来一声爆喝,一个高大的人影以及一道历练般的刀光,从客栈顶上直落下来。

刀光映着月光,似一道划破天地的霹雳,狠狠击在三才阵的剑幕上。刀光崩散,人影哀嚎一声跌飞出去,手中刀也断成几截。清虚胸口中刀,清枫急忙为他止血,鲜血把他半边身子都染红了,可依然止不住。

眼看清虚软倒在地,吴清鉴对清枫说道:“师弟,你带着清虚先离开。他们要找的是我,我引开他们。你安顿好清虚后,速去昆仑报信。这一次的事情不简单,一定有人想对昆仑不利。”吴清鉴一抬脚踢在清虚落在地上的佩剑上,佩剑顿时激射而去,将街边店铺击出个大洞。清枫还想说些什么,吴清鉴拿住他衣领,将他丢进了店铺中。清枫落地一个翻滚,起身时人已到了另外一条街上。接住了又被扔过来的清虚,清枫趁着无人阻挡迅速离开了。

吴清鉴转身面对包围而来的上百名仇家,狞笑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你们都得死!”

吴清鉴的师傅是昆仑的玄空道长,其自创的空鸣剑法是昆仑第一快剑。因为出剑时声如雷鸣,动静太大,吴清鉴平时极少使用。炸雷般的剑鸣不但先声夺人,更掩盖了挥剑时的气流感应,加上剑术本身奇快,完全看不到出剑轨迹。人有五感,这剑招视觉、听觉、触觉皆不可感,而嗅觉与味觉又与战斗无关,五感皆废,堪称是无敌的剑招。此时被他施展出来,顿时杀了众人一个措手不及。每一声剑鸣都如地狱的噩耗,预示着又一条或者数条人命离开人世。

混乱中落下的火把点燃了客栈和周边的房屋,吴清鉴彻底杀红了眼,连出来救火的平民也不放过,顷刻间将杀了个干净。如此一来,那些来杀他的仇家们更加不敢停手了。火光中,上百人前仆后继的冲上去要围杀吴清鉴。而那些不会武功的平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火势蔓延,吞噬自己的家园。

吴清鉴此时已入魔障,大开杀戒、全身浴血,再不顾体内的长生诀真气,全力催动空鸣剑法,要将眼前一切斩杀殆尽。围攻他的人中除了已死的那名用刀高手外,还有一些与吴清鉴实力相当的高手。但空鸣剑法实在太强,几乎无法防御,若不是众人与他确有血海深仇,出手都是以命搏命的招式,估计早就支持不住了。

大火一直烧到第二天天明,吴清鉴如血人一般站在满地尸首之间,淡漠的掸去残剑上的血液,向镇外走去。所过之处,镇上的居民仓皇而逃。

吴清鉴在路边解了匹马,翻身上马。他并不担心清枫与清虚,因为他才是敌人的目标。他必须马上离开,一是因为敌人绝不会善罢甘休,只有尽快返回昆仑才有一线生机。第二个原因则是他此刻心中杀念丛生,再不离开估计会失控做出屠镇的事情来。那样的话,就是昆仑也不会保他了。

要知道,吴清鉴虽然结了无数仇家,杀了许多不会武功之人。但他每次总能将自己放在正义的一边。准确的说便是得理不饶人,芝麻大的事他也能上纲上线扯到武林祸福、除魔卫道的大义上来。然后就杀人全家。

一件事,原本互有对错的双方,被他硬是分出了对错,然后又迅速消灭了错的一方。剩下的一方要么与他同流合污,要么壁他如蛇蝎。但决少有再跳出来针对他的。正因此,吴清鉴不但在江湖上闯出了名气,还得了个无情剑的称号。

吴清鉴顺着官道走了半日就不敢再走,索性弃马上山,也顾不得经脉受损了。看准方向,径直向昆仑奔去。

吴清鉴转道上山的方法确实有效,半个月的时间过去了,他一次也没遇到过追击的人。而他的仇家们也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四处寻找他的下落。

昆仑派虽在昆仑山中,但事实却非人们所想的那样。这一片山脉虽名昆仑,但真正的昆仑仙山却不在其中,甚至不在人世之中。没有昆仑门徒的带领通过特设的传送法阵,凡人几乎不可能进入,而个别走了大运的,就被称为仙缘!

昆仑山脉旁一座无名小村,寥寥数十户人家,村民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过着宁静祥和的生活。但最近一段时间,村里不断有武林人士到来。最开始还接住在村民家中,后来人越聚越多实在住不下了。便有人在村外搭起了草棚,虽然天气寒冷,但好在这些人都是身体强壮的习武之人,大家点起篝火也并不艰难。只是这无名小村不但规模被扩大了好几倍,以往平静的生活也不复存在了。

夜里,村外草棚中十几个人聚在一起讨论着什么。为首的一位是个身形高大的壮汉,脸上一道疤痕从额头直到下巴。他一言不发的看着周围的人,又脱下外衣露出胸膛。火光映照下,在场众人齐齐吸了口冷气。那道疤痕竟是从下巴处又一路延伸道了腹部的位置。这分明是被人开膛破肚,剖成两半了啊。

在众人钦佩的目光中大汉提起身边放着的九环大刀,说道:“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今日聚在这里的,都是有着血海深仇的。那人已经受了重伤,虽然他一路绕开了我们许多布置,但这里他绕不开!他只能从这里进入昆仑!”说到这,大汉手中刀猛的将桌子劈为两半,狠狠说道:“这里是昆仑山下,各位若是没有必死的决心,还请速速离去!若是与那人交手时,被我看见有人临阵脱逃,到时可莫怪李某刀下无情!”

在场众人都是刀口舔血的主,哪里会把生死放在心上。大汉一番话说的慷慨,他们也跟着大声叫好。互相表了决心后,众人就各自散去。说实在的,这么多人围堵一个人,哪怕是复仇,在这些江湖好汉眼里也当真不是什么太光明正大的事。这些人聚在一起,更多的是为了互相打气,维持住士气罢了。

那位李姓大汉提着他的九环大刀回到自己的草棚中,草棚内早有一人端坐其中。那人三十岁左右,面如冠玉、睛若点星,见到大汉进来,开口说道:“李武,我只能做到这一步了,其他的只能靠你自己。”

李武在他面前坐下,哈哈笑道:“卢一帆,我知道你在利用我。不过没关系,只要能杀了吴清鉴,被你利用也无妨。不过请你告诉我,你是如何找到我的?”

卢一帆面无表情的点点头道:“李氏五虎只剩你与李三两人,李三半月前死于吴清鉴的三才阵下。如今,就剩你一人。你还要报仇?”

“难道我怕他不成!”李武怒道:“李氏五虎四人都死在他的手上,再加上我一个又何妨?你别东拉西扯,我问你是如何找到我?”

卢一帆微微叹了口气,说道:“月前天柱峰下李家庄被烧成白地的事,你应该听说了吧。吴清鉴干的,一个不留。除了李若曦,她现在在华清派。没想到江南李家不但与你们李氏五虎是血亲,还能调动如此多的武林人士。”

哈哈哈,李武大笑起来:“我就说你这小白脸怎么能找到我,还又本事召集安排这么多人。这都是若曦想出来的吧?还是我李家的小天才靠谱!”

卢一帆铁青着脸,说道:“华清派这一次不会出手,这也是为若曦着想。吴清鉴伤的不轻,你们又有这么多人。要是这样还杀不了他,你们这帮废物还不如死了干净!”

“你!”李武大怒,挥刀就砍。但却一刀劈在了空处,定睛看时,卢一帆早已不知去向,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李武悻悻然坐下,完全没看见卢一帆是如何离去的,这让他有些气馁。他五岁习武勤练不辍,也曾游历四方见过许多能人异士,自觉努力程度已经达至凡人极限了。但面对这些仙山名派的弟子时却总有一丝无力感。原因倒也简单,自己这样的武林人士大多习练的是内气,也就是内力。而那些仙山名派的弟子修习的却是真气,是能够长生的仙家武学。

幸好若曦入了华清派,这样她的天才就不会埋没了吧?李武想到,华清派这次为了若曦居然会和昆仑作对,看来若曦对他们很重要?不管如何,除去吴清鉴也算是为了若曦减少一个强敌吧,哈哈一举两得!

李武按了按脸上的伤疤,这么多人,应该打的过吧?

清晨,吴清鉴目瞪口呆的望着眼前连片的草棚以及不断围拢过来的武林人士。

这,这足又上千人了吧!

吴清鉴吐了口血,拼了!昆仑的传送法阵就设在村里一个隐蔽角落,冲进去才能逃出生天。

李武走在最前面,大刀一横:“吴清鉴,你也有今日!这里两千七百人都狠不得将你碎尸万断!你坏事做尽,今日就是你的死期!”说完,李武奋起一刀向这吴清鉴当头劈下。

吴清鉴手中只有一根树枝做的拐杖,不敢硬接。转身让过后,回手一杖打向李武肩头。李武任由木杖打来,手中刀一横向着吴清鉴脖子抹去。吴清鉴没想到他一上来就是拼命的招式,只能弃了木杖飞速后退。李武看准机会大吼一声,整个人腾空而起,化作一道炫目的刀光向吴清鉴头顶劈落。

生死不过一息之间,吴清鉴狂喷了一口鲜血,大吼一声,以指为剑,凝聚全身真气点在刀光之上。

一蓬鲜血在空中炸开,李武飞出去十多米,重重摔在地上,肩上一个碗口大的血洞触目惊心。原本还在为他逼退吴清鉴喝彩的人瞬间哑了,李武是他们中武功最高的一个,竟然一招就落败了。

片刻的沉默后,突然一人叫道:“快看,吴清鉴要跑!”众人这才把注意力从重伤的李武身上挪开,就见吴清鉴一步一步十分艰难的向一旁走去,企图要避开正面的人群。

“趁他病,要他命!”不知谁一声大喊,众人猛然惊醒,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

吴清鉴已是强弩之末,只能靠着一些借力打力的技巧勉强抵抗。这些人实力与他相差甚远,一时竟还拿不下他,但被这么多人缠住,最终结果就是活活累死!

想到自己居然会是这样一种憋屈的死法,吴清鉴心中绝望、愤怒、懊恼、怨恨,诸般情绪交织,体内真气不受控的激荡沸腾起来。失去压制的长生诀真气猛的在他体内运行起来。

啊!吴清鉴发出一声惨叫,血液从全身伤口喷射出来,整个人仿佛就要爆开一般,体内的真气无穷无尽的喷涌而出。脑海中一片空白,唯有一个声音在他的精神世界中震荡回响。

杀!

“杀!”吴清鉴仰天长啸,全身真气如飓风般横扫而过,将众人吹的东倒西歪。然后他猛的冲入人群,以指为剑、以身为剑、以气为剑,拳打脚踢间剑气纵横,全身上下莫不为剑,无处不可以伤敌。如果吴清鉴还清醒的话,他便会知道自己已暂时达到了人剑和一的武学至境。

围攻的众人没想到看似油尽灯枯的吴清鉴竟爆发出了如此可怕的力量,一楞神间便有十多人被杀,而且都是被剑气入体活活剐成一堆血肉,死状极为凄惨。

众人又惊又怒,但真正敢上前的人已经没有了,只是在前面的人实在没地方躲,只好上去拼了。因为人太多了,两千七百多人围一个人是什么场面?里面的人根本就出不来!

李武趴在地上,伤口的血已经不怎么流了,因为差不多都流光了。他原本昏昏沉沉的意识却突然清晰了起来。他看着吴清鉴追杀那些无处可逃的人,只是轻轻一推,那人就化为一堆碎肉溅的到处都是,就像个爆开的烟花。

猛然间李武想明白了许多事,自己永远也追上这些名派子弟、自己搭上性命也报不了仇,这些自己早就知道了。之所以出手帮忙只是想小若曦能开心罢了,虽然最终没帮上。也许自己在他们眼中只是个无足轻重的江湖草莽,只有一副死脑筋与一条命可以用用。但是自己为了心中那块重要的位置,做想做的事,做别人不敢做的事,做力所能及的事。并且还有这么多武林同道的认同,作为一个凡人已经问心无愧了。

李武淡淡的笑了笑,对于一个将死之人来说,能在最后发现自己心中的美丽,便再无遗憾了。剩下的,便是做好眼前的事。

啊!李武怒吼着跳起来向吴清鉴扑去,同时他从怀里取出了一枚上清五雷印。这就是卢一帆口中的“只能帮到这里了”。

吴清鉴本能的觉察到了威胁,但失去理智的他并没有闪避的念头。而是大吼一声一掌向着李武手中的上清五雷印拍了过去。

轰!一声巨响,一团刺目的电光将两人包裹了进去。李武剑气入体又被电光笼罩,瞬间化为飞灰尸骨无存。吴清鉴则被炸的浑身焦黑,从走火入魔的状态中退了出来,恢复了意识。他迅速判断了一下情况,顿时暗暗叫苦。现在就是一个三岁小孩都能轻易的杀了自己。

都走到这了,难道我竟要死在昆仑山脚下?吴清鉴绝望无比,如果能进入传送阵就好了,就差一点就到了。

目光忍不住向这传送阵的位置望去,吴清鉴眼前一亮!原来不知不觉间自己的位置已经十分靠近传送阵了。众仇家刚才都被杀怕了,早已远远退开。如今传送阵旁只有一人!

传送阵外表只是普通的一小块空地,所以那人并不知道自己站在吴清鉴的生死要道上。吴清鉴心中喊了一声,拼了!然后就气势汹汹的向那人冲去。

那人顿时被吓尿,急忙闪避。吴清鉴理都不理他,径直冲了过去。那人还以为吴清鉴会从后面攻击,又急忙向前扑倒,然后在地上一阵猛滚。等他心怀庆幸的起身回头看时,哪里还有吴清鉴的影子?

众人围着吴清鉴消失的地方议论纷纷。“这里难道就是昆仑的人口?”一位手拿铁骨扇做书生打扮的人好奇说道。

话音刚落,一道青光亮起,青光散去后空地上现出一位小道童来。道童怒道:“何人胆敢犯我昆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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