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天虽还不至于有多热,可奈何这古人的衣服是里三层外三层,小雅硬是磨了知琴许久,才应她少穿一件,即便如此,午后的小雅还是觉得有些心浮气躁,热得不停的在屋子里打转。
知琴实在有些看不过,开口说到:“这才刚入夏呢,还不到摆冰盆的时候,娘娘且再忍耐几日,等摆上了冰盆,再用鎏扇一扇,就凉爽多了。”
小雅一听有这法子,来了兴趣,凑到知琴跟前儿问:“那还得过几日才能摆啊,现在为何不能摆?”
知琴回到:“娘娘忘了,奴婢给娘娘说过的,这里是皇宫,凡事都是有规矩有定数的,什么时候摆冰盆,摆多大的冰盆,每日用冰多少,都是有定例的,娘娘您虽是皇后,可也不能越过宫规去,且再等几日就好了。”
“对了知琴,我不是皇后么,这后宫里头可是数我最大了,不是该我掌管这些么,可我怎么瞧着我一点儿都不像是管事的呢?”小雅忽然想到这些,便不解的问知琴。
知琴目光闪了闪,在小雅的注视下到底不敢扯谎,不自在的小声说:“咱们皇上自二十岁上登基以来,已在位四年,因后宫没有太后,只有几位先皇的太妃,便在登基后大封后宫,理事之权是教给宓妃、玉妃、文贵嫔三人共同协理的。按着规矩,娘娘入主中宫,这理事之权该交由娘娘才是,可先前大婚头一日就出了宓妃那样的事,娘娘又被禁足,哪里还能掌管六宫。再说前些日子皇上的圣旨上,不是明明白白的说了顾念娘娘头疾未愈,这后宫暂时还是由玉妃、文贵嫔、慧嫔三人共同协理,等娘娘痊愈之后,再交由娘娘,娘娘竟是没听进去吗?”
小雅不禁满头黑线,那日只顾着看珠宝首饰了,哪里还记得那个太监都念了些什么啊,不过这南宫睿哪里是顾及她的头疾啊,分明是顾忌她的身份,不想给她这个权利罢了!便又在心里暗骂:呸,你不给,老娘还不想要呢,你当谁想给你管你那些个小老婆啊,我还正嫌麻烦呢,如今落得清静自在多好啊,这才是我想过的舒坦日子呢。
不过小雅随即又想到,自己是皇后,那些个南宫睿的小老婆们是不是也太不把自己当回事了,怎么都没来给自己请过安呢,想着想着就又问知琴:“知琴,怎么都这么些日子了,你嘴里的什么玉妃、文贵嫔、慧嫔的,也不来给我请安啊,我可是皇后啊。”
知琴别别扭扭的说:“娘娘,那日皇上的圣旨,您不会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吧?”见小雅一脸的疑惑,知琴就知她是真的什么都没听进,无奈的说:“皇上的圣旨上明明白白的写着呢,说娘娘受了委屈,伤了身子,要好生将养,没养好身子之前,任何妃嫔不得前来打扰娘娘,您说,还有哪个敢来给娘娘请安啊。”
小雅看着愤愤不平的知琴,不由心说:这南宫睿还真是把小家子气发挥的淋漓尽致啊,这可不就是典型的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么,可自己毕竟是皇后,后妃不来朝见自己如何能说得过去,他还能让自己养病一辈子不成?随即小雅又摇了摇头,自己又不是真的木夕颜,更不想做那个混蛋的皇后,他的女人只要不碍着自己什么,自己瞎计较个屁啊,想通了后也不再纠结这些,叫知琴给自己取来一本前几日翻出来的《梦游杂记》歪在软榻上看了起来。
这其实就是一本鬼故事,前几日小雅无聊的厉害想弄本书看看,知琴却给她拿了一摞的四书,五经,论语,女戒什么的,甚至连一本诗词都没有,害小雅只好自己跑到书房里翻找了许久,终是让她找到了这么一本满意的,尽管满满的繁体字令她看起来颇费力气,可作为一个无聊时的消遣还是可以的。
知琴知道小雅喜静,见她歪在屏风后的软榻上看书,便退到了寝室的外间,和知棋知书知画一起坐在侧面的桌子前做起了针线,绣的正是夏日用的最多的锦帕和罗扇。
一个下午小雅都没有出声,知琴眼见已经酉时了,有些不放心的起了身,轻手轻脚的进了内殿,抬眼一看,小雅正睡的香呢,手里的书也掉在一边儿,还是翻开着的,显而易见是看着看着就睡着了的。知琴掩唇一笑,想着离晚膳还有一会儿,便也没有出声,又退了出去。
小雅睁开眼睛的时候,都酉时过半了,她合上书,伸着懒腰挪到了外室,知琴见她出来,忙捧了茶过去,小雅也不客气,接过来咕咚咕咚两口就灌下了肚,知琴无奈的扁扁嘴,终是没有开口。她知道小姐这样不合规矩,可自小姐失忆以来,张嬷嬷和自己苦口婆心不知劝诫了多少遍,可小姐呢,明面上都好好的应了,扭过头却该怎样还怎样,没有一丝一毫的入心,虽然确实是没规矩了些,不过知琴却觉自己渐渐地竟有些喜欢这样的小姐了,鲜活真实的性子,不做作不扭捏,纯真又可爱。又想到小姐失了记忆,在这陌生的处境中能活得肆意一些也好,便不再处处拿着规矩来教小雅,想着只要小姐不出格就好。
反观小雅还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拿着茶杯也不理知琴,自己走到桌前,又倒了一杯,三两口喝了个精光。
放下杯子,小雅才觉有些饿了,平日这个时候可是都该用晚膳了呢,怎么今日还不见厨房来上菜呢。就扭头问知琴:“该是用晚膳的时候了吧,我现在都有些饿了呢。”
知琴躬身答道:“娘娘莫不是忘了,皇上今早说了,晚上还要过来呢,自然是要等着皇上过来才能用膳,娘娘且再稍等片刻,奴婢已经遣人去问过了,皇上正在建章宫看书呢,并未传膳,再说建章宫离凤鸾宫是最近的,等不了多少时候皇上就到了,娘娘先忍忍,要是真饿了,奴婢取些点心来给您垫垫可好?”
一想起早上南宫睿一脸的坏笑,小雅就恨得牙痒痒:“做什么我吃个饭还得等着他了,再说他又没说要过来用膳,你去吩咐摆饭吧,我都饿得前心贴后背了。”
知琴无奈,只好转身去了。
小雅才在餐桌上坐定,张嬷嬷就打着帘子进来了,一瞧见小雅拿着筷子正要夹菜,忙出声说:“娘娘快着放下筷子,皇上还没到呢,娘娘怎能先用。”
小雅拿着筷子没放,接茬说道:“嬷嬷您真是想多了,皇上今早可没说要过来用晚膳,这会儿可是都过了晚膳时候了,再等下去,菜都凉了,我还是趁热吃的好。”
说完小雅也不理张嬷嬷,夹起一口菜正要往嘴里塞,却见知琴打着帘子,一道青色衣袍的身影走了进来,边走边说:“倒是朕的不是了,来得晚了。”不是南宫睿那个祸害是谁。
小雅还没见过他穿常服,头发上的金玉珠冠也换成了寻常的银冠,却更衬得他肤色莹润白皙,薄唇红润透亮,直看得小雅像是被吸了魂儿一般。
张嬷嬷赶忙轻扯了下小雅的衣角,小雅回神,暗骂自己没用,把夹到的菜放进自己的碟子里后,才放下筷子起身给南宫睿行礼。
南宫睿也不客气,袍子一撩,就坐在了小雅旁边。知琴忙过来添了碗筷,福公公正要上前侍候,南宫睿却沉声吩咐:“你们都下去吧,这里不用人伺候。”
小雅坐在桌前,见南宫睿不动筷,只沉着脸看着桌上的菜发呆,不禁在心中打鼓:这混蛋不会是嫌菜不好吧。因小雅醒来后头次用膳时被一大桌子菜吓了一跳后,就吩咐以后再也不能这么糟蹋粮食。每顿饭六菜一汤,且盛菜的盘子均用小碟。本来她还想四菜一汤呢,张嬷嬷和知琴却坚决不妥协,小雅无奈,只好退了一步。今日因南宫睿要来,提前做了准备,所以桌上是十菜两汤,小雅自己瞅了瞅,虽菜少了些,可贵在精致啊,还色香味俱全,自己和这混蛋两个人是坚决不可能吃完的,他沉着个脸是几个意思啊。
“皇后平日,就用这些膳食么?”
听着南宫睿不善的口气,小雅就来气,丫的我少吃点还不是给你省的啊,你不乐意个什么劲儿啊,就也没好气的说:“我平日每餐都是六菜一汤,今日还是皇上要来特意加的菜呢,皇上别看菜少,味道却是好的很呢,再说,就这十个菜,你我两人也是吃不完的。”
说完小雅抬头,正对上南宫睿定定的看着自己,满眼探究的神色。
小雅被他瞧的有些不自在,撇过头去说:“那个,皇上要是觉得菜不合口味,要不还是回建章宫用膳吧。”
南宫睿也不答话,还是这么愣愣的瞅着小雅,心里却在思索:这失忆后的木夕颜还真是令他有些意外,莫非这才是她最真实的样子么?还是,她只是在跟自己耍心计?不过,不管她是美好还是奸诈,自己都不可能会跟她琴瑟和鸣,等有一天自己羽翼丰满时,第一个要除掉的,便是木家,她这个皇后也休息善终。想到此处目光一紧,只瞬间就又恢复了常态,冷漠的说:“皇后多想了,这菜正合朕意。”说罢伸手拿起了筷子。
小雅见他动筷,便也开始欢快的大快朵颐起来,她可是饿了有一会儿了,再说这御膳做的确实美味,一口鱼肉塞进嘴里,鲜美的味道瞬间盈满了口腔,满足的小雅连眼睛都眯了起来。也不顾身边南宫睿略带嫌弃的眼神,自顾自吃的那叫一个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