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威尼斯的冬天
一年后。
威尼斯的冬天低温多雨，阴冷潮湿给这座水上之城笼罩了淡淡的晦涩。可惜这里的冬季几乎不下雪，没有一望无际的皓白，也指望不了纵横的运河会冻结成冰。
霍兮搓了搓手，翻了好几遍背包都找不着手套，加厚羽绒服和大红色毛线围巾，让她看起来像只圆滚滚的企鹅。
“不会是昨晚拉在咖啡店了？”李梓伊凑上去往包里看了看，“那手套是我送你的生日礼物，敢搞不见试试！”
霍兮悻悻一笑，乌黑的发别在耳后，衬得肤色更加白皙。
“别以为装可怜就完事了！”李梓伊伸手掐了掐她的脸蛋，柔软而细腻的手感终于让她开怀。
“小的哪里敢！”霍兮挽住她的手臂，清甜一笑。
“算你识相。”
李梓伊是霍兮的室友，大学毕业后一起租了间小公寓，在市中心的河边上开了家咖啡店，店面不大但生意不错，偶尔晚上也去摆摆夜市，总之生活费是没有问题的。
回到公寓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暖气，自今年冬天开始，霍兮变得很怕冷，脱掉围巾和外衣，恨不得钻进暖气管里。
“整天喊冷，也没见你感冒过。”李梓伊从包里掏出被塞得鼓鼓的信封，打开小台灯，愉悦地细数咖啡厅一周的收益。
霍兮凑近，双手撑着下巴，看得认真。这是她们一周最兴奋的时刻。
数完后，李梓伊抽出半打钞票给她，看着她一脸满足的模样不禁问道，“真打算以后在这发展？”
霍兮敷衍点头，大部分的精力都在钞票身上。
“我下个月回国了哦。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大概是怕她拒绝得太快，李梓伊紧接着道，“回去看看也好嘛！不喜欢了再回来！”
霍兮闷闷摇头，微变的脸色很快被掩盖，视线落到手掌的伤疤上，瞬间有种难以言喻的惆怅。
一年前从精神病院逃出之后，她去了霍家大宅，翻遍了所有，都没找着关于自己身世的东西，而她用来收纳小时候玩具的樟木箱子也随之不见了。
霍兮立刻想到了姐姐，除了她，没人有那本事。
人生中第一次与人正儿八经的谈判，没想到对象竟是姐姐。
那晚她们坐在长形木桌的两端，目光对视，互不退让。
“把我骗进医院是你的主意？”霍兮开门见山。
“生意上我需要顾家的支持。”霍琳直截了当。
“然后就把我给卖了？”
“当然，我喜欢走捷径。”
“那现在呢？再把我送回去？”
“我与顾家的交易已经结束，之后怎样是他们的事。”
“噢，那真是谢谢了。”
“不客气，毕竟姐妹一场。”霍琳理所当然。
听到姐妹二字，霍兮忍不住笑了。霍琳仿若未见，只顾着亮出自己的算计。
“我会以霍家当家人的名义将你放逐威尼斯，相对的，我会满足你一个条件。”
霍兮默然，她当然清楚放逐的意思，没有任何金钱和物质的支持，自生自灭。
“姐姐，你还真是为自己操碎了心呐。”
霍琳含蓄一笑，“不过是弱肉强食罢了。”
后来，霍兮被放逐威尼斯，而霍琳也给了她想要的。比起姐妹情分，似乎明码标价的交易更可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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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古老的街道已不再宁静，熙熙攘攘的人群穿流在这条店铺密集的小巷中，而其中面具店就占了八成。
“后天就是面具节了！好期待！”李梓伊踩着单车走走停停，看着喧闹的人群满是兴奋。
“期待什么？”霍兮坐在后座不以为然。
“参照往年，每到这段时间都会物价上涨，游客暴增，是威尼斯的狂欢，更是我们商人赚钱的好时机呐！”李梓伊宇轩昂，连上坡的时候都比往常带劲。
面具节是威尼斯最盛大的节日，每年都有十天沉溺在化妆面具的狂欢中，无论是在大街小巷，还是广场歌剧院，人们都会无所忌惮地戴着面具进行夸张的表演，没有身份之别，只有纵情欢乐。
只是霍兮已经不是初来乍到了，这里对她缺少了新鲜感。尽管大学在这里生活了四年，但有些回不去的地方更让她思念。
“上周就有家公司过来预约了，他们后天在轮船上举行化妆庆典，想由我们负责饮料甜品的部分。”李梓伊越说越激动，“能在这种热卖的节日租得起豪华游轮，一定是个大公司！”
霍兮捏了捏她的侧腰，“你是想钱想疯了吧？”
“你也太不积极了！你这种工作状态，我哪里放心回国？”
“不放心的话就把咖啡店全盘给我了吧！”霍兮微微噘嘴，毫不领情。
“那不成！”李梓伊嘿嘿一笑，“我还是需要点经济来源的嘛！万一回去我找不着工作怎么办？”
“不是万一，是十有八九……”霍兮拖着长长的尾音，得意洋洋。
当天咖啡店的生意火得不可开交，但为了后天的化妆庆典，她们还是决定提早关门。准备充足的咖啡豆，甜品的款式和食材也要保证新鲜齐全。
忙碌了一整天，戴着口罩切洋葱的霍兮疲惫不堪，手上的动作因经过多次反复后变得迟钝，终于忍不住停下来扭了扭僵硬的腰，一脸不满。
“菜单上还有披萨，你是怎么妥协的？”
“你懂的……”李梓伊朝她抛了个媚眼，“我就是喜欢别人拿钱来虐我！”
霍兮举起刀，挑眉一笑，“我随时能让这把菜刀变成凶器。”
“唉哟……这么介意干嘛。既能赚钱又能去豪华游轮上嗨一把，有什么不好的？”李梓伊立即冲到储物室翻箱倒柜，一番折腾后拿出两套化妆庆典的装备出来，“看！我可是精心为你准备的！”
霍兮只是用余光扫了一眼，深深叹气，“我看是你想穿的吧。我记得去年你就老嚷嚷着要扮歌女。”
在众多种类中，歌女的面具最好认。抢眼绚烂的色彩，极致分明的五官，红唇微翘，妖娆的眼角用金色颜料勾勒，上圆下尖的脸型给足了观众的好奇心，再加上李梓伊手里拿着的那条性感长裙，惹得霍兮唏嘘不已。
“你确定你这装扮不会太凉快？”
“不然呢？”李梓伊意有所指地挺直胸膛，“才不要浪费了我这把好身材。”
霍兮笑了，合不拢嘴。
李梓伊将另外一套大同小异的服装仍在她身上，“不介意你给我当陪衬。”
“不穿！歌女不是我的风格。”霍兮一刀把砧板上的洋葱切成两半，气势汹汹，“我要当武士，见人杀人遇佛杀佛的那种！”
李梓伊愣住，吃到嘴边的薯条吧嗒掉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