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宾馆
范雎和郑安平在灯下收拾行装。
叩门声响起。
郑安平:“请进。”
门洞开,貂勃引着一群随从,端着一盘珠宝、一盘金子和数坛美酒走进来。
范雎和郑安平连忙施礼:“貂勃大人。”
貂勃还了礼,对范雎亲切地道:“我王命老臣前来再三向先生表示仰慕之意。一点小礼物,不成敬意,望先生笑纳。”
范雎推辞:“无功者不受禄,请大人千万不要为难在下。”
貂勃:“若无先生,齐魏两国友好岂能重续?望先生不要推辞。”
范雎坚辞不受:“两国平等互助共处,是众望所归。两国重拾旧好,主要取决于襄王和我王的英明,全仗须贾大人成全此事,在下实未寸功,不敢假公济私。请大人玉成在下清白。”
貂勃想了想:“既然先生说到这份上,老夫不敢难为先生。这样吧,珠宝钱财老夫收回,酒就请先生收下。我王以一国之尊对先生推崇备至,先生一概拒绝,未免有目中无人之嫌。”
范雎不得已,点了点头:“那在下多谢襄王厚爱,就依大人主张。”
貂勃欲言又止,叹息一声:“唉,人才难得啊。先生前途多珍重。告辞了。”
随从放下酒,随貂勃退了出去。
范雎瞅着一堆酒坛子,心绪难平。
郑安平:“范兄,襄王三番五次抬举你,说明真是识英雄重英雄的明君。连王孙贾那样的国之栋梁都肯自降身份与你结为兄弟,看来你在齐国的人气极旺。或者……”
范雎摆了摆手:“多说无益。”
郑安平:“好,我不说了。”
这时,须贾匆匆走进来,冷不防被酒坛子绊倒在地。
范雎连忙上前搀扶。
须贾不顾疼痛,四下张望:“听说襄王派人送来了一大堆金银珠宝,钱呢?钱呢?”
范雎:“被我退回去了。”
须贾嚷起来:“你怎么这么傻!你真是个大傻瓜!别人磕头都找不到这种事!我是堂堂的特使都没有捞到一点好处,送上门来的钱,你竟然推出去了…我平常怎么教你的?真是急得我手发抖,腿抽筋…你真的没要一分钱?别耍我,我只分七成…六成…五成五…我的亲大爷,我把门关起来了,赶快分钱吧。”
郑安平:“大人,范师兄没法推辞,真的只要了酒,没要一颗珠宝一分钱。”
须贾盯着范雎的脸:“真的?”
范雎:“真的。”
须贾转了转眸子,竖起了大拇指:“明摆着的是浮财,暗藏的才是实货。财不外露,财不外露。聪明。”
说着跪趴在地上,对着一坛坛酒又摇又敲。
郑安平一脸厌恶地把脸扭到一边。
须贾折腾一番,一无所获,瘫坐在地,有气无力地道:“范师弟啊,你说你放着大把的钱财不要,就要这几坛破酒,是不是想气死我?”
范雎:“你消消气,千万别一口气上不来,就无法游戏红尘了。”
须贾拍开一坛酒,猛灌了几口:“唉,只好一路醉着回国了。”
原野
春光明媚,溪水解冻,万物复苏,枝头树叶焕发勃勃生机。
车马在原野中驰骋。
须贾躺在车厢里,抱着酒坛子,酩酊大醉。
范雎和郑安平率随从骑在马上,佐护着一列车马前行。
郑安平:“好歹终于可以回家了。范兄,以后再碰上这种鬼差事,死活我都不干了。”
范雎:“为国效力,大丈夫不计个人荣辱。郑师弟,别说丧气话。仔细记牢沿途的山川地貌,回去后绘一幅图交给师兄呈献给大王。他日若齐国再度背盟与我国决裂,爆发战争,我军能够有备无患。”
郑安平感叹:“你处处为国家着想,真是有心人啊。只是总把好处让给须贾,真是太便宜他了。”
范雎:“人的能力有大小,不能强求。凭心而论,师兄也不是彻头彻尾的废物。”
郑安平:“你总是宽容别人。”
范雎:“一眼望出去,天地无限宽广。我们有什么必要总对某个人或某件事耿耿于怀呢?”
郑安平若有所思:“也许你是对的。”
这时,天空中接二连三地掠过秃鹰的踪影,在前方起起落落。
范雎和郑安平凝神远眺,骇然看见数具倒毙在野地里的尸体。
两人连忙勒住马头,示意车队停止前进。
郑安平:“范兄,怎么办?”
范雎想了想,果断地道:“前方情况不明,不要轻举妄动。你和弟兄们保护师兄,看管好襄王馈赠给我王的财宝。我去探路。”
郑安平拔剑在手:“还是我去吧。”
范雎:“别争了。你剑术比我高超,保护师兄要紧。”
郑安平不无担忧地道:“那你千万小心。”
范雎点了点头,策马向前。行了一段路,一具又一具倒卧在道路上、草丛中、溪水旁的尸体映入他的眼帘。
遇难者皆一色武士打扮,各种兵器散落一地。
群鹰乱飞。
范雎下马察探了一番尸体。他发现死者皆是被很锋利的剑割破咽喉而亡。另外,他从死者腰间佩戴的玉佩上,发现上面刻有‘平原府’字样。
范雎蹲在地上思索了一番,起身上马折转回来。
车队围成一个圆圈。郑安平和随从们持剑戒备。
从醉梦中清醒过来的须贾惴惴不安地坐在圆圈内的草地上,见到范雎回来,急切地道:“师弟,情况怎么样…”
范雎下马招呼郑安平一起走到须贾身旁,把一块玉佩递给须贾:“一路上很多人被杀了。死者好像都是赵国平原君赵胜门下的人。”
须贾翻弄着玉佩,皱紧了眉头:“孟尝君、信陵君、平原君都是天下赫赫有名的名公子,门下能人辈出。什么人这么大胆,敢杀平原君的人?”
范雎:“不清楚。死者皆被割断了喉咙,创口的位置和深浅程度惊人地一致。我认为死者皆是被同一个人所杀。并且是在来不及反抗的状态下被杀的。凶手出剑速度之快,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他的话令须贾感觉很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