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国国都 咸阳
王陵。
秦昭王率范雎、唐中期、安国君等人在张仪的陵墓前上了香,心情沉重地往回走。
唐中期上前,深沉地道:“大王,臣有几句话,不知该不该说…”
秦昭王:“讲。”
唐中期:“张仪大人有大功于国,一生鞠躬尽瘁,其功德为万世所敬仰。现在大王欲用十五座城池交换和氏璧为张仪大人陪葬,臣却以为不智。”
秦昭王:“哦?太子的意思呢?”
安国君:“儿臣赞成唐大人的看法。我大秦国的每一寸土地都是将士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如果舍地换璧,张仪大人在九泉之下有知,必定会抱憾难安。”
秦昭王:“范相,您认为呢?”
范雎沉默。
唐中期急切地道:“范相,您说话呀。”
范雎用拐杖捶了捶地,依然沉默。
秦昭王:“我想用和氏璧为张仪大人陪葬,并非不智。我是想为张仪大人洗冤啊。可是商君和张仪大人都一再强调,唯有土地和人民,才是君王心中至上的宝贝。如何取舍,我心中自有主张。”
说着,大步向前。
唐中期向范雎竖了竖大拇指,轻声地:“有时候…嘿,嘿,沉默是金。”
章台宫
雄伟高大的宫门口,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一直延伸到气势磅礴的宫殿之上。
蔺相如和年轻的郭开身着赵国朝服,下了一辆华丽的马车。
郭开双手捧着一只宝椟,看见威武的秦国仪仗,不禁面露畏惧之色。
蔺相如递给郭开一个鼓励的微笑,昂首向前迈步。
郭开连忙紧随其后。
王翦移步向前,挡住了两人的去路:“尊使请留步。”
蔺相如和郭开停下了脚步。
王翦:“对不起,按规定,朝见我王者,必须接受搜身检查。”
蔺相如:“在下是代表我国出访上国的特使,是秦王请来的客人。在下是为友谊而来,对秦王和上国没有丝毫歹意。大人何必存心羞辱?”
王翦:“卑职和大人素不相识,羞辱二字,从何谈起?只因职责所在,卑职只有奉令行事。”
蔺相如:“在下代表国家,身系一国之尊严,岂容侮辱!在下已经说过,对秦王并无冒犯之意。请大人让路。”
王翦:“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请大人接受检查!”
蔺相如:“如果在下执意要进入这章台宫,恐怕大人拦不住!”
王翦瞳孔收缩:“当真?”
蔺相如一脸坦然:“不假!”
王翦偏头示意一名侍卫上前,冷冷地道:“把你的剑借蔺大人一用。”
侍卫:“遵命,王翦将军。”
说着抽出宝剑,屈膝捧给蔺相如。
郭开汗如雨下:“…蔺大人…蔺大人……”
蔺相如接过剑,对郭开一笑:“郭开,你且退到一边。”
郭开抱紧宝盒,慌慌忙忙地闪到一旁。
王翦示意侍卫退下,退后一步,缓缓抽出了剑。
时间仿佛在刹那间凝固。
蔺相如以剑指天,王剪以剑指地。两人彼此盯着对方,静中求动。
猝然,两人同时出手。一片剑光立时罩住了两人的身形。快而清脆的声音响过之后,剑影消失,两人手中之剑皆化为碎片纷纷坠地。两人抛弃剑柄,四掌相交,比拼内力。
众人紧张地观战。
渐渐地,两人身体缓缓上升,在空中交织盘旋,最后飞旋转动了一番,又落回原地。
郭开和附近的侍卫被两人掀起的气浪击倒。
两人同时收手,脚下的青石板同时碎裂。
王翦瞅着蔺相如,现出一丝微笑:“好身手。”
蔺相如亦微笑:“好功夫。”
王翦退到一边,做了一个手势:“请。”
蔺相如走过去扶起郭开,关切地道:“你没事吧…”
郭开强作镇静地一笑:“跟着大人,不会有事。”
两人前后进宫,踏着连绵铺就的红地毯,一路走入了大殿。
殿中美酒佳肴飘香。秦昭王坐在正首,范雎、唐中期等一班大臣作陪。无数内侍宫女侍立。
蔺相如带着郭开,当堂向秦昭王下拜:“外臣蔺相如、郭开参见大王。”
秦昭王:“免礼。”
蔺相如:“谢大王。外臣奉我王之命,专程送和氏璧来请大王鉴赏。”
秦昭王:“好。赐座。”
蔺相如从郭开手中接过宝椟,转交给一名内侍,然后与郭开入席。
内侍把宝椟放在秦昭王面前的案桌上,跪着用系在宝椟上的钥匙开了锁,躬身而退。
秦昭王打开盒子,看见和氏璧,睹物思人,想起张仪的音容笑貌,不禁凄然泪下。
蔺相如和郭开暗暗观察着秦国群臣的神态。
秦昭王抑制住内心的伤感,收住眼泪,取出和氏璧仔细观赏了一番,示意内侍上前,奉璧逐一给众臣观赏。
众臣一一观璧,皆有大饱眼福之感。
内侍复把和氏璧送回宝椟。
蔺相如:“大王和诸位大人已经鉴赏。外臣斗胆,请问大王对宝物的印象如何?”
秦昭王:“精雕细镂,纯白无瑕,确是无与伦比的美玉。”
蔺相如起身离席,俯身下拜:“和氏璧是天下公认的无上至宝,声名盖世,所以人人都因为喜爱而没有细细观赏。事实上这件宝贝有一处微瑕。外臣不敢对大王隐瞒,诚心当众指出。”
秦昭王闻言,转脸看着范雎。
范雎微微点头。
秦昭王示意内侍把宝椟送到蔺相如面前。
蔺相如取了和氏璧,起身退了几步,靠在一根粗大的柱子上,大笑几声,沉声地道:“大王,大王啊,外臣奉我王之命,遵守诺言,诚心想以此宝换回被上国侵占的十五座城池。可是大王见宝而丝毫不提易城之事,可见大王根本没有以物换城的诚意。外臣使命在身,若不得城池地图则誓不交出宝物。如果大王强求,外臣的头和此璧就一同撞碎在这根柱子上!外臣宁死也不会让大王白白得到这件宝贝!”
秦昭王和众臣冷笑。
郭开连忙起身用身体护住蔺相如,声嘶力竭地道:“此宝是我王心中至爱。秦国虽然强大,赵国虽然弱小,可上国倘有恃强凌弱、强取豪夺之心,蔺大人和小人誓与此宝同归于尽,誓不辱国家尊严!”
秦昭王:“两位使者多虑了。有话好说,不必寻死觅活。”
蔺相如:“外臣一心为缔结秦赵友谊而来,得图交宝,否则免谈!”
范雎起身,淡淡地道:“刚才蔺大人和郭大人已经明确表示,和氏璧是赵王心中至爱。夺人所爱,无异于强人所难。在我王心中,土地和人民是无上至宝,区区一块宝玉,何足为重?既然我王和赵王各有所爱,这桩交易就免谈吧。但两国的友谊不应因此而毁,蔺大人,您说呢?”
蔺相如充满戒备地道:“上国是虎狼之国,连天下都想据为己有,存心窥视的东西,岂会轻易放手?”
范雎:“请问蔺大人,历来是物贵于人,还是人贵于物?”
蔺相如:“从来只有人贵于物,哪有物贵于人的道理?”
范雎:“当然有。赵王视和氏璧为宝,是物贵于人,我王视在每一寸国土上生栖的人民为宝,是人贵于物。既如此,请蔺大人不必存有戒心,安然赴宴,针对两国友谊从长计议。请坐。”
郭开瞅着蔺相如。
蔺相如:“相国大人是翩翩君子,在下只有从命。”
旷野
蔺相如和郭开骑马在风雨中扬鞭驰骋。
赵国国都 邯郸
赵太后和赵孝成王临朝,百官礼拜。
蔺相如和捧着宝椟的郭开走上大殿,当堂下拜:“天佑赵国,托太后和大王洪福,臣幸不辱命,致使完璧归赵。”
满朝文武一片欢腾。
赵太后离开宝座,下堂亲自扶起蔺相如和郭开,执著蔺相如的手,欣然地道:“爱卿大义凛然,使秦国不敢小觑我国,保住的不仅仅是宝物,更是我国的尊严啊。”
蔺相如:“保家卫国,是每一个赵国人应尽的义务和责任。”
赵太后赞赏地点了点头,重新归位。
有内侍从郭开手中取了宝椟去封存。
赵孝成王:“鉴于两位爱卿有大功于国,现寡人册封蔺相如为上大夫,赏黄金一千镒,册封郭开为下大夫,赏黄金五百镒。”
郭开下跪谢恩。
蔺相如:“太后,大王,臣只不过做了自认该做的事,不求封赏。请容臣依旧回归民间。”
赵太后:“目前天下纷乱,国家正是用人之际,爱卿德才兼备,理当为国为民效劳。请勿推辞。”
蔺相如下跪:“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