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国国都 咸阳
纪缭坐在作战室的沙盘前,咳喘不已。
冯劫走进来:“国尉大人,按既定计划,桓齮、蒙恬、屠雎率3万精兵为先锋,王大帅率60万大军呈扇形稳步推进,正式对楚军发动攻击。楚军全线溃败,往寿春一线退守。”
纪缭连忙倾身研究沙盘:“…咳…咳…楚军向东逃窜,咳…必然会退守蕲南…不能给楚军喘息之机…咳…咳…咳…命令部队,全速追击,务必全歼楚军主力。”
冯劫点头,担忧地看着纪缭:“国尉大人,您不要紧吧…”
纪缭咳了几声:“不要紧。千万不要把我的病告诉大王…咳…免得他分心。”
旷野
秦军骑步兵在残雪覆盖的原野上潮水般发动冲锋。
楚军拼命抵挡。
风卷残云,大地颤抖。
马仰车翻,血光飞溅。
刀剑飞舞,箭如飞蝗。
一批又一批的楚国军人积木般倒下。
秦国众多名将轮番上阵,尽展神勇。
项燕、屈定、景骐等众多楚国名将战死沙场,为国捐躯。
天上现出一片耀眼的光亮,片片彤云红似鲜血……
楚国国都 寿春
几名宫女分别把娇艳的梅花插在花厅中摆设的花瓶里。
一群宫女为李媛精心梳妆一番后,躬身告退。
李媛瞅着精致的铜镜中自己的形象,分不清是喜是悲。
几名内待簇拥着神情凄凄的茅香公主走进来。
李媛起身,替茅香公主理了理头发,展颜一笑:“我的乖女儿,别怕。走,我们去城楼上见你父亲。”
城楼上
大批楚国将士张弓搭箭,万分紧张。
负刍又惊又惧地站在城楼上,瞅着城下密密麻麻一望无际的秦国军队,手足无措。
李媛牵着茅香公主的手在一群内待的簇拥下登上城楼。
负刍迎上前,冷汗直冒:“太……太后。”
李媛鄙视地瞪了他一眼:“慌什么?走开!”
负刍畏畏缩缩地退到一边。
李媛牵着茅香公主走到城墙前,放开她的手,轻柔地道:“我的乖女儿,人生在世,不管好的坏的总要经历。不管痛苦欢乐,总要承受。你若害怕失去,就永不会懂得什么叫拥有。所以,无论在什么境遇下,不要害怕。”
茅香公主瞥了城下一眼,轻点了一下头。
李媛整了整衣服,面对秦国大军,朗朗一笑:“强弓烈马,军容整齐,好一支威武之师。本宫是楚国太后李媛。在贵军叩开我国国都城门之前,本宫想和陈弛大人一叙。”
少许,陈驰下了马,往前迈步。
曲宫在马上倾身扯住了陈驰的衣袖,十分复杂地摇了摇头。
陈驰看了曲宫一眼,微微一笑:“我一直想问问你,你恨抛弃你的那个女人吗?”
曲宫:“怎么会恨呢?她是我今生最美的记忆。”
陈驰:“大丈夫理应如此。”
说着,挣脱他的手,迈步走出了军阵。
茅香公主瞅着陈驰,眼中泛起了一潭泓水。
李媛瞅了她一眼:“我的乖女儿,他就是你父亲。他洒脱不凡。母后很有眼光吧?”
茅香公主死死咬住嘴唇,轻点了一下头,竭力不让眼泪掉下来。
陈驰在空地上站定,缓缓仰起了头。
李媛语调复杂地道:“陈驰,还记得当年你我的誓言吗?”
陈驰:“往事并不如烟。过去的点点滴滴,我在心中一刻也不敢相忘。”
李媛:“男人多情有时候不免懦弱,有时候又太过偏执。不过无论你用什么态度对我,我都喜欢。看看我身边的这个可人儿,她就是你的女儿茅香。”
陈驰把目光移到茅香公主身上,不禁百感交集:“茅香?多美的名字。”
李媛:“陈驰,我一直视你的女儿为掌上明珠。可是你违背了誓言。是你亲手毁了我们曾拥有的美好的一切。”
陈驰死死闭了一下眼睛:“是,我承认辜负了你。可我身为大秦国的一员,绝不会因个人恩怨妨碍我大秦国一统天下的步伐。纵便我会因此付出惨痛的代价。”
李媛摇了摇头:“你不应该偏执,你应该求我。”
茅香公主摇晃着李媛的手,眼泪飞溅:“母后,你别逼我爹了。逼也没用。”
李媛:“退后一步,把眼泪擦了。你爹不喜欢眼泪。”
茅香公主退后,抽抽泣泣的擦眼泪。
陈驰:“李媛,做人以信誉为本。我既违背了誓言,不想为自己的作为狡辩。只是你我的恩怨,不应嫁祸在女儿身上。我当自行了断,向你谢罪。”
说完转身,面对秦国军队下跪。
李媛大叫:“陈驰!”
茅香公主扑到城墙前,失声痛哭:“……爹……爹……”。
陈驰充耳不闻,抽出佩剑,架在颈上,仰面呼喊:“大王,请恕臣不能再为大秦国效劳了。”
说完刎颈而亡。
千千万万人无限震动。
茅香公主双手在空中乱舞,悲痛欲绝:“——爹!”
李媛瞅着陈驰的尸体,颤了颤嘴唇:“……陈驰,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你。”
说着纵身扑下城楼,重重跌落在地,香销玉殒。
茅香公主眼前一黑,吐出一大口鲜血,一头撞死在城墙上。
秦楚两国将士目睹眼前过于悲惨的场面,纷纷放下了手中的武器。
北风呜咽。
半响,负刍大叫:“快开城门,投降,投降。”
一会儿,城门缓缓开启。
公元前233年,秦国60余万大军占领楚国国都寿春。楚国正式宣告灭亡。
秦国国都 咸阳
夏无且为昏昏沉沉躺在病床上的纪缭把脉。
时间分秒流逝。
夏无且收回手,凝目思索片刻,替纪缭盖好被子,不自觉地叹了一口气。
纪缭微微睁开眼睛,语调虚弱地道:“夏太医何故叹息?”
夏无且强颜一笑:“在下医术低劣,无法有效地为国尉大人提供治疗方案,心中甚感内疚。”
纪缭:“大丈夫淡然生死,您不必自责。目前正值我大秦国致力一统天下的关键时刻,请不要把我的病症的真实情况公诸于众。”
夏无且:“在下不善于撒谎。”
纪缭:“有时候,善意的谎言比真话更温暖人心。拜托了。”
夏无且:“纵便在下为您有意隐瞒,可大王和众多文武大臣正在等着您商议国事。您……”
纪缭:“放心。我会叫人代言。”
议事大厅
嬴政和众多文武大臣济济一堂。
宫女们轮番献上时令瓜果和酒水。
大厅中气氛十分活跃。
纪缭和陈驰的位置很明显地空着。
嬴政强作镇静地听着大臣们谈笑风生,内心甚感不安。
精力充沛的蒙毅走进大厅,向众人抱拳行礼,朗朗地道:“大王,诸位大人,国尉大人偶感风寒,稍有不适,特命微臣代言陈述关于扫荡燕、赵残余势力,兼并齐国,兼并百越、岭南和西南事宜。但凡有不妥之处,请大王和各位大人指正。”
桓齮大笑:“蒙毅,你这小子一贯口齿伶俐,能把死的说成活的。快讲、快讲。”
蒙毅正欲开口,嬴政作了一个手势:“等一等,陈大人还没来呢。”
大厅中顿时沉寂下来。
曲宫瞅了瞅李斯等人,从座位上站起来,出列下跪,沉痛地道:“大王,陈驰大人在我军占领寿春的时候,以身殉国了。”
嬴政倒吸了一口冷气:“什么?捷报上不是说楚王负刍率寿春军民不战而降吗?陈大人怎么会遇难身亡?”
曲宫:“因为誓言。”
嬴政皱了皱眉,猛拍案桌,后悔不迭:“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明知陈大人和李媛有一段不可化解的孽缘……你们为何不阻止?”
李斯、颜泄、隗林、李信等人纷纷出列下跪:“臣等无法阻止。”
嬴政仰面长叹:“情天恨海,断人肝肠。你们不该瞒我啊。悲剧是如何发生的?”
曲宫:“臣等不堪回首当时的场面。不说也罢。”
嬴政:“我总得知道一点情况。李斯,你说。”
李斯:“大王,陈大人为恪守诺言,在寿春城楼下当着秦楚两军的面自刎而亡,李缓跳楼殉情,他们的女儿茅香公主悲痛过度,当场在城楼上吐血撞墙而死。他们一家人的悲剧致使秦楚两军罢战。楚王负刍当场宣布大开城门,无条件投降。”
沉默。
半响,嬴政拭去泪水,沉重地道:“大家都回座位上坐吧。蒙毅,你暂且在国尉大人的座位上就座。陈驰大人一生为国操劳,功勋卓越。悲剧既然不可避免,我追封陈大人为伦侯。特准他一家三口合葬在骊山我的寝陵旁。待日后我魂归九天,在九泉之下再向他表示敬仰之情。”
众人嘘唏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