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我在这儿!”我挥了挥手,却发现腰间的紫竹笛不见了,估计是刚才推十三爷走的时候无意间掉了,想要去找却又来不及了,只能安慰自己是掉到池里去了。
拾起放在莲花台上的团扇,撑了小舟过去,刚上岸就咳嗽了起来。我看着十四那身繁琐的服饰和脸上布满的汗,不禁伸手想去帮他擦汗,却发现自己一身都是湿的,头发上还滴着水,更要紧的是新换上的月白色衣裙随着身段紧紧的贴在身上,粘的难受。我刚想说什么,却发现十四的眼神里似乎泛着异样的光芒,一直盯着我的身子,让我害怕,突然,他一把抱住了我,还亲了我,咬的我嘴唇都出血了。
“你别这样,我害怕!”我拼命的挣扎着要推开他,他的眼神却炙热的像是…像是夜色中的狼。
“我要你…紫菀,你告诉我,你究竟爱不爱我?”十三的身上透着一股浓重的西域美酒的香气,他紧紧的抱着我,疯狂的不像他。
“你究竟要干什么啊!你放开我!”我害怕的使劲挣扎,却怎么也挣脱不开,我突然感觉眼前的这个人好陌生,似乎我从来不曾认识过他,我只想逃跑。
“告诉我,你刚才和谁在一起!”他用手抓住我的肩膀似乎要把它折断了似的。
“我…”我犹豫了一会儿,决定还是不要把十三爷拉下水,“没有人啊!”
听到我的回答,他的眼里似乎就要冒出火来似的,抓住我肩膀的手,力气也更大了。
“要不是额娘告诉我,我还真就被你骗了!你在我和九哥之间游刃有余,把我们玩的团团转,你觉得好玩吗!”
“什么九哥啊?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一头雾水,又一腔委屈。
“你到现在还装!我明明就看见你和一个男人站在那里,你身上的衣服也全湿了,别告诉我,你是不小心落水了,然后被人救上来了。”他根本就不相信我说的话。
“就是这样的啊!”我吼道。
“你在池中心不小心掉进水里?然后九哥还正好经过?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啊!”他猛地推开我,我刚呛了水,又着了凉,身体本就虚的很,被他一推,脚下一软就重重的摔在了池边的草地上。
“我们以后,老死不相往来!”
他扔下这么一句话就走了,留下我一个人呆呆的坐在草地上,我不知道自己当时在想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就那么呆呆的坐着。
这样类似的争吵,我们其实不止一次,每次他都是这样,气势汹汹,好像这个世界上只有他是对的,不管是不是他错了,他都绝对不会道歉,吵得凶了,他只会用一句“不管我做了什么,都是因为爱你”来解释,却永远都不能肯定一次我爱他,不能肯定一次我也曾为了这段感情付出过,而且不比他少。
我不知道自己在池边呆了多久,只知道坐着坐着眼前就黑了,等到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坤宁宫里自己的床上了。听翠红说,我已经晕了整整两天了,是十三爷把我送回来的,九爷和皇后也派人来看过我,其他,就没有人了。
难道,就真的老死不相往来了吗?我越想就越急就越气,结果不知怎么,只觉一口腥味涌上来,一张嘴,就喷出一口血来。
记得家里的老嬷嬷们常说,少年吐血,岁月不长。纵然苟活,终是废人。虽只是些没根据的老话,可对当时的我而言,就已经是晴天霹雳了,因病生疑,因疑生病,大抵如此。
就这样,原本只是一点风寒,却让我在病榻上缠绵了十多天才好。病好之后,我照例去给皇后谢恩,到了门口却听见馨儿,不,是馨福晋的声音,想了想,还是硬着头皮进去了。
我老老实实的请了安谢了恩,立在一旁等候差遣。抬眼看上去,只见馨福晋肚子又隆起了,一双向上的丹凤眼望向我的时候若有所思,带着些令人害怕的阴森。我没有继续看她,将视线移过去一些,只见她旁边的奶娘牵着的那个粉雕玉砌的小女孩儿正冲我眨眼睛呢,可爱得很,便冲她笑了笑。
“听说…”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调整自己的思绪。“听说,你最近病了,九爷常去看你?”
我看了看皇后娘娘,见她正用探求的眼神看着我,只好硬着头皮答道:
“回馨福晋的话,奴婢病中人事不省,谁来看过,全然不知。诸位主子们的垂怜,奴婢铭感五内。”
我只字不提九爷,还把这样的恩典扩充为所有主子的恩典,就是不想让皇后误会我和九爷的关系,可馨福晋却似乎偏生刻意要让皇后误会似的。
“我还听说,有一次九爷还送了盒千年人参给你?那可是九爷素日珍藏啊!”她笑得很妩媚,却总让我觉得莫名的寒意。
“那也是看在皇后娘娘的面子,做奴婢的不过是仰仗皇后娘娘的福泽庇佑罢了。”我笑了笑,第一次对眼前这个女子用了心机,也许从我知道她离间我和十四开始,我们就不可能回到从前了。
“对了,皇上要你作的那个《霓裳羽衣曲》,好了吗?”皇后娘娘突然插了句,似乎是故意想缓和气氛,怕我冲撞了馨福晋,到时候她也不好护着我。
“回禀皇后娘娘,曲子和舞蹈大致都排好了,就差最后的定稿了。皇后娘娘要是有空的话,不如什么时候去看看,若是能得皇后娘娘指点,想必能让这歌舞更上一层楼了。”我笑了笑。
也许你也发现了,世事变幻,不仅馨福晋变了,我也变了。在人生的道路上,我们各自为着自己的生活、自己的目标而努力的活着,也许会被人背叛,也许会遭遇伤心,可回过头来仔细想想,我们不也在背叛吗?只是当局者迷,我们往往只会看到自己的不得已,看到别人的有图谋,然后就这样自我的走下去,我当时就是这样。
“本宫向来于歌舞之道没有研究,德妃似乎对此很有研究,若是有机会的话,找德妃指教一二吧!”皇后娘娘半是嘲讽的说。
皇后娘娘出身高贵却身无所出,而德妃娘娘最初不过是个身份卑微的、负责端茶送水等细活的“官女子”,虽得圣宠,位份也不高,因而虽诞下四皇子胤禛,也就是如今的四贝勒,也只能把孩子交给当时还是皇贵妃的皇后娘娘代为抚养,皇后娘娘本以为这个女子此生此世都不会出人头地的,所以很心安理得的把四皇子当成了自己的亲生儿子。谁知不过两年的工夫,德妃就一跃成为永和宫的一宫之主,还接连生下皇六子胤祚、皇七女、皇九女(固伦温宪公主)、皇十二女、皇十四子恂郡王胤禵,德妃却一直想把四皇子胤禛收回自己膝下抚养,可谁都知道四阿哥跟德妃的母子关系不好,皇后又是心疼又是无奈,只能把怒气都撒到德妃娘娘的身上了。
“听说…听说皇后娘娘教导有方,四贝勒书画双绝,奴婢斗胆想请四贝勒为奴婢画几幅画,只是…”我刻意夸四贝勒,其实是想缓和一下皇后娘娘和德妃娘娘的矛盾,平一平皇后的肝火,谁知后来这话被传了出去,我无意间竟又得罪了某些人,可见说话真是件难事。
后来,馨福晋说自己累了要告退,皇后娘娘就叫我送她出去,刚出坤宁宫,她就硬说我失手撞了她的肚子,她肚子疼的厉害。她是主子,我是奴婢,我自然是不敢跟她犟嘴的,只能跪下来告罪。
“兆佳?紫菀,我知道你晓得我做的那些事儿了,我也没必要跟你兜圈子!今天你要想活着回去,就乖乖的给自己掌嘴!”馨福晋端坐在轿辇上,摸着自己的肚子,笑着说。“直到把你那张脸给打肿了,打到我看了舒服的时候…”
我知道,此时我除了乖乖的掌嘴没有别的办法,宫规森严,我只是一介奴婢,命比草贱,要想活着就必须听主子的话。
手打在自己的脸上,不止是脸,手也是火辣辣的疼。渐渐的,我的脸和手都没了知觉,一股股肿胀感和一阵阵的发麻袭来,我的意志似乎就要被天旋地转吞噬了。这时,一双小小的手扯住了我,我就软软的倒在了地上。
“额娘,不要再打这个姐姐了,好不好?”我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看见刚才对我眨眼的小女孩正哀求着那高高在上的馨福晋,心底一阵心酸。
“我今天也玩够了,既然旋儿求情,那就算了吧!”馨福晋看着我,冷着眼又说:“你今天的下场是你活该!你只能怪你自己不该有那样一个阿玛!你记住,现在,你是奴婢,我是主子!”
“奴婢多谢馨福晋点拨!”我挣扎着爬起来磕了头,想挤出一个笑容,脸却已经不听使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