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大名鼎鼎的傻子嘛!”
“听说你爷爷快死了,你不留在家里给你爷爷送终,还到处瞎逛,刘幽那老狗有你这样的傻货孙子,真是福气。”
大街上,三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不怀好意的围住了一个瘦弱的身影。
为首的少年名叫陈叁,是青云城修真家族夏家的一个仆从,但他老爹陈鹰是夏家三大总管之一,颇有权势,仗着陈鹰在夏家的地位,陈叁虽然是个仆从,但行事极为嚣张。
而那个被围住的少年也是夏家的仆人,夜戈寒是他的名字,但没有几人能记住,大家都叫他傻子。
夜戈寒面黄肌瘦,身材瘦弱,脸部肌肉跳动不停,像个搞怪的小丑,这也是他傻子名号的来由。
除了刘幽,没有人知道,夜戈寒全身肌肉都跳动不停,这种诡异现象,从夜戈寒出生那一刻持续到了现在,或许将伴随夜戈寒一生。
在夜戈寒体内,仿佛有雷电存在,时刻麻痹着夜戈寒,肌肉血液经脉骨骼,甚至是灵魂都在经受着常人无法想象的痛楚,但夜戈寒已经麻木。
“提着什么,给老子看看。”
陈叁一把抢走夜戈寒小心翼翼抱在怀中的包裹,拆开一看全是药材,顿时仍在一旁,药材洒落一地。
“晦气,我还以为是啥好东西。”陈叁皱眉说道,还抽了夜戈寒一巴掌,这一巴掌力量很大,声音响亮,陈叁手掌都有些痛。
夜戈寒被陈叁抽了一巴掌,看似弱不禁风的身体却纹丝不动,他更感觉不到痛楚,这些年他已经习以为常。
望着洒落一地的药材,夜戈寒心中腾起一股怒火,这一刻,他想冲冠一怒,跟陈叁不死不休。
但夜戈寒并没有这么做,所有的怒火瞬间熄灭,他苦涩的弯下腰,敛去眼中的悲伤无奈,把药材全部捡了回来,真想冲着陈叁大吼一声滚开。
“叁哥,放我走吧,爷爷病危,需要药材救命,一刻也耽搁不得,拜托了!”夜戈寒深深低着头,他低头的对象,正是刚刚还抽了他一耳光的陈叁。
“哈哈,想让我放你走,可以,从这里爬过去我就放你走。”陈叁指着胯下,肆意妄为的大笑。
夜戈寒低着头,脸部肌肉跳动,心中的怒火再次熊熊燃烧,袖中的手掌紧握,他甚至几次模到了腰间的匕首,但一想到危在旦夕的刘幽,那个把自己扶养长大的不是亲爷爷的爷爷。
“我是个孤儿,没有刘幽就没有我!”夜戈寒无数次仰望夜空,众星捧月,真的好羡慕那弯月牙。
“好!”
夜戈寒依旧低着头,然后扑通一声跪在陈叁面前。
“哈哈,这傻子真跪了。”
“叁哥,可以呀!”
另外两人放肆大笑,岔开双腿,也跟着站在了陈叁身后。
陈叁面带笑容,笑而不语,眼中的轻蔑与得意毫不掩饰。
夜戈寒低着头,看着地上自己的影子,嘴角浮现一抹自嘲,自己的姿势,很像一只摇尾乞怜的狗吧。
“你们干什么!”清冷的喝声响起,像一盆刺骨的冷水。
陈叁浑身一颤,循声望去,果然看见了一顶锦绣花轿,窗帘掀开,露出的正是夏家九小姐夏雨荷苍白的脸,虽然隔着一段距离,但陈叁还是读懂了夏雨荷眼眸中的那抹怒意。
在夏家,如果说还有人没把夜戈寒当成傻子,那一定是九小姐夏雨荷了,因为夏雨荷的命运跟夜戈寒有几分相似。
从出生开始,夏雨荷就身中巨毒,就连无所不能的修真者都束手无策,夏雨荷弱不禁风,浑身无力,平常都是坐轮椅,出行也是坐轿。
“夜戈寒,快起来,下次走路小心点。”陈叁言不由衷。
夜戈寒起身,看着锦绣花轿,那张倾国倾城的容颜已经刻在了骨子里,此生注定难以忘怀。
心中一阵悸动,夜戈寒眼中闪过一丝据为己有地冲动,但不知想到了什么,明亮的眼神很快黯然。
她出行能乘坐花轿,而自己只能走路,这就是距离。
“谢谢九小姐!”夜戈寒弯腰,对夏雨荷是发自肺腑地感谢。
“夜哥…寒,听说刘幽病重,危在旦夕,你快回去吧。”夏雨荷好像很开心,露出迷人的笑颜。
……
……
“爷爷,我回来了。”
夜戈寒推开房门,匆忙的身影,径直来到床边,床上躺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正是刘幽。
刘幽闭着眼睛,皱纹密布的脸上点缀着密密麻麻的灰褐色斑点,呈现出一种油尽灯枯的模样。
听见夜戈寒的声音,刘幽缓缓睁开眼,眼神暗淡,他有气无力说道:“小寒,你终于回来了。”
听刘幽的口吻,似乎等了夜戈寒很久,夜戈寒心中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爷爷,你先好好休息,我去给你熬药。”夜戈寒强颜欢笑。
刘幽轻轻摇头,指了指床边,示意夜戈寒坐下。
夜戈寒忐忑不安的坐在床边。
“我要死了。”刘幽平静说道,平静的语气听不出喜怒哀乐,似乎那个要死的人根本不是他一样。
“嗯!”
夜戈寒嗯了一声,从小到大就没有朋友的他并不善言谈,在这个生离死别充满了悲伤时刻,他的眼泪夺眶而出,趴在刘幽身上嚎啕大哭。
刘幽是夜戈寒唯一的亲人,他死了,夜戈寒该怎么办?
刘幽没有阻止夜戈寒,更没有安慰,他数次犹豫不决,最后终于从被褥下面拿出一张泛黄的信封。
刘幽一声长叹,把信封递给夜戈寒,甚至来不及说一句关于信封的话,就永远的离开了人世。
“爷爷……。”
悲戚的哭声,在空旷的房间回荡,夜戈寒泪如雨下,悲痛欲绝,像一只孤苦伶仃的野狼。
但世上谁人能不死?
夜戈寒收拾好心情,出了夏府,消失在茫茫人海。
“叁哥,傻子出府了。”
“噢?这傻子爷爷刚死,他不给那死鬼安排后事,出去干什么?难道要跑路?你们几个跟着他,见机行事!”陈叁冷笑道。
“算了,还是我亲自出马吧!”
……
……
张记棺材铺,经过一番讨价还价,也是棺材铺老板善心大发可怜夜戈寒,在花费了九成家当之后,夜戈寒总算是买到了一副有些老旧的棺材。
棺材铺老板见夜戈寒年幼体弱,又孤身一人,颇为同情,思忖片刻,无奈长叹后才决定破例。
青云城大街上人来人往,喧嚣声如浪潮持续高涨,气氛火热,穿行在人潮中的夜戈寒红着眼睛,烈阳高照,他的世界只有无尽的孤独与寒冷。
四个壮汉抬着棺材跟在夜戈寒身后,四人都是张记棺材铺的伙计,此时四人正一脸坏笑的谈论着请允城销魂楼的姑娘。
突然,人群中冲出三四个持刀大汉,二话不说的对着棺材一阵猛砍,那四个张记棺材铺的伙计脸色巨变,惊叫着丢下棺材拔腿就跑。
“你们干什么!”
夜戈寒怒吼,急忙冲了过去,其中一个大汉一脚踹出,却被夜戈寒躲开,那大汉反而被夜戈寒一掌推开,险些跌倒在地。
“走!”
那大汉恶狠狠瞪了夜戈寒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杀意,四人丢下大刀,很快就被人潮淹没。
夜戈寒并没有追击,他看着面目全非的棺材,怒不可遏,但更多的是一种自责,恨自己一无是处。
刘幽活着的时候,没有过上好日子,现在棺材被人砍烂,他死后也只能躺在一副破破烂烂的棺材中了。
“夜戈寒,你真是个废物。”
夜戈寒紧咬着牙关,但泪水还是遏制不住的往下流淌,自身的弱小,加上现实的残酷,让夜戈寒体会到了无奈。
抬棺材的伙计逃跑了,夜戈寒自己扛着棺材回到了夏府,在进夏府大门时,免不了被看门的伙计挖苦。
夜戈寒前脚踏进夏府,陈叁在两个跟班的簇拥之下也进入了夏府,一路有说有笑的对着夜戈寒的住所走去。
……
……
夜戈寒回到住所时,小院的院门大开,只见院落中停着一副轮椅,坐在轮椅上的正是九小姐夏雨荷。
夏家是修真世家,家族中许多子嗣都修炼了修真心法,算是修真者,但夏雨荷从出生就身中不治之毒,就连修真者都束手无策,自然无法修炼。
在夏家,夏雨荷虽然容貌倾城,但在所有夏家子嗣中地位很低,就如同夜戈寒在仆从中的地位一样。
看见夏雨荷,夜戈寒有种莫名的暖心,所有的坏心情都烟消云散了一样,虽然每次看见夏雨荷都是这种感觉,但这一次特别的强烈。
“九小姐。”
夜戈寒放下棺材,走过去推着轮椅,就像以前无数次一样,在夏雨荷无聊时,就会来找夜戈寒,然后夜戈寒推着夏雨荷在夏府四处转悠,偶尔也去青云城闲逛。
当然,更多的还是夜戈寒推着夏雨荷去夏家演武场,夏雨荷无法修炼,夜戈寒没有机会修炼,在演武场虽然只能看看,但两人也很开心。
“夜哥哥,你回来了呀!”夏雨荷今天的脸色特别惨白,但笑容仍旧灿烂,就像是夜间最美好的一丝烟火,就像青苹果酸酸甜甜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