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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旧史新说

南北朝的房贷政策与金融危机◎李开周

请听题:小强从银行贷款80万,买了一套100万的房子,还没住进去,就发生了金融危机,小明收入下滑,连月供都无力支付了。那么请问,银行是否可以收回小强的房子?

我猜您会鄙夷地说:当然可以收回,这破题谁出的?真弱智。

很遗感,您没有过关,因为您没弄清楚小强是在哪儿买的房子。如果是在中国,债务人无法偿还债务,银行完垒可以把抵押物拍卖掉,可是如果在美国,银行就未必有这个权力了。

众所周知,美国每个州(包括华盛顿哥伦比亚特区)都有一大坨豁免法,有的禁止债权人收回债务人的自住房产,有的则要求债权人在收回自住房产之后,再返还给债务人一些豁免金。

这种法律和判案原则被统称为Homestead Exemption,Homestead指“家园”,Exempti’on指“豁免”,直译就是“家园豁免”。对于美国为什么会有家园豁免,我作为外行,不敢妄言,推想起来,想必立法者是从人权和道义的角度考虑,怕债务人无家可归,影响社会的安定团结。

您也许会抱怨,咱们中国怎么就没有这么好的法律呢?嘿嘿,其实咱们这儿也有过Homestead Exemption,说来话长,那是在南北朝时期。

南北朝时期有个梁朝,梁朝梁武帝有个兄弟叫萧宏。萧宏这人特有钱,《南史》第51卷记载,萧宏家盖了30间仓库,每间仓库藏有铜钱1000万。根据《资治通鉴·梁纪二》里面的物价数据,梁朝极盛时期,30文铜钱可以买一斛大米,也就是说,萧宏的存款可以买下1000万斛大米。梁朝一斛米有40公斤,萧宏的存款大约价值人民币8个亿。

放在今天,8个亿当然上不了福布斯排行榜,但是事实上,萧宏除了这8亿存款,名下还有大批的房屋和地皮。《资治通鉴》第148卷写道: “宏都下有数十邸。”就是说萧宏在南京(当时南京是梁朝的首都)拥有几十套别墅。把这些别墅折成钱,至少也值几个亿不是?

问题来了,萧宏一个破王爷(萧宏爵封临川王),哪来这么多财富呢?原来啊,这位王爷擅长放高利贷,当时南京有好多人找他贷款,贷出去一万,半年后收回来就是两万,一年后收回来就是四万,连本带利驴打滚,铜钱哗哗地往家里流,想不暴富都不行。

梁朝人找萧宏贷款,跟咱们找银行贷款一样,是必须有担保有抵押的,大批的穷人拿住房做了抵押,后来还不起钱,合同期限一到,萧宏就派人登门收屋,致使债务人无家可归,最后成了流民。

站在萧宏的角度看,谁还不起贷款,他就收谁的房子,这样做不但划算,而且合理,甚至还符合现代契约精神。但是如果站在萧宏他哥梁武帝的角度看,那就不同了,因为欠债的人越来越多,被萧宏赶出家门的人也越来越多,南京城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人无家可归,也会给治安带来巨大影响,所以不管是从道义出发,还是考虑到政局的稳定,梁武帝都有必要给萧宏上一道箍。

梁武帝天监八年,萧宏接到一道圣旨:“自今以后,悬券不得复驱夺。”在南北朝, “悬”有抵押的意思, “券”有房契的意思,这道圣旨是告诉萧宏,以后该放贷还放贷,但是对那些还不起贷款的,你可不许再收人家的房子了。很显然,这个政策完全是古典的“家园豁免”。

萧宏还真听话,自此不敢逼债收屋。因为这个缘故,他前期投放出去的大笔资金都没能收回来,连本带利地亏了一个狠。

我前天读梁朝人殷芸(此人做过萧宏的秘书)写的《金陵拾遗记》,里面说萧宏晚年财富大减,过日子比早先俭省多了。我看这跟那道圣旨有关,是梁武帝搞的“家园豁免”让萧宏产生了大量呆坏账,然后突然变穷,一如在这场金融危机里翻船的银行家。

南北朝那会儿没有银行,也没有股市,经济体之间的金融依存度非常之低,大概就是因为这个缘故,当时尽管有大批人还不起贷款,却只造成了一些治安问题,而没有引发次贷危机。这在某种程度上是好事儿。等到梁武帝下旨搞起“家园豁免”之后,我相信连治安问题也会消失,这更是好事儿了。 只是有两点不好。 第一,作为放贷者,萧宏损失惨重,遭遇了金融危机; 第二,萧宏丧失了收屋的权利,同时也就丧失了放贷的动力,以后穷人再找萧宏贷款会变得很难,同样是遭遇了金融危机。试说新语◎杜小甫

听说冤死的人脸上会有古怪的神情,我长这么大还没有见过,所以想见识见识。

唐德宗时的汴宋节度使刘玄佐听信谗言,要杀手下将领翟行恭,左右无人敢劝。处士郑涉进见玄佐,表示想借翟行恭的尸体一观。(《智囊全集》)

那您怎么就能背叛了周世宗呢?

赵匡胤想把军权交给符彦卿,宰相赵普强烈反对。赵匡胤说我对他这么好,他怎么会背叛我呢?赵普直通通地顶了一句。(《宋史·列传第九》) 他们也有作案工具嘛! 蜀国天旱,下令禁止酿酒,没酿酒但家有酿酒工具的人也要一并论罪。简雍知其不可劝,便让刘备下令逮捕路上行走的一男一女,说那两人就要淫乱了。刘备说你何以知道呢?简雍幽默地做了回答。(《三国志·蜀书八》)

我还以为您带我来望献陵(高祖李渊之墓),要是昭陵那我早看到了!

长孙皇后死后,葬于昭陵。唐太宗日思夜念,还在宫中筑起高台,带魏徵上去眺望,魏徵装糊涂,婉转劝太宗不要沉溺于对女人的怀念。(《新唐书·魏徵传》)

像我这种奴才命,只要不挨打不挨骂就是万幸了,谈什么立功封侯!

卫青年少的时候曾跟人来到甘泉宫,有个脖子上戴着铁枷的犯人给卫青相面说: “您可是大富大贵的命啊,以后要封侯的。”出身卑贱的私生子卫青哑然失笑。(《史记·卫将军骠骑列传》)

孔北海竟然也知道天下有刘备这个人吗?

刘备为平原相,孔融当北海相,后者被黄巾军包围了,派人找刘备。刘备的反应是“当时我就震惊了”。(《后汉书·孔融传》)

这不就是你拍死人马屁赚的吗,不如拿来给俺做生活费!

韩愈门下有位粗汉子刘叉,诗写得好,人穷得叮当响。有天跟清客们争得脸红脖子粗,不想待下去了,临走的时候跑到韩愈家里,把韩愈写碑文挣来的金子装了几斤,拎起就走。(《新唐书·列传第一百一》) 截你爷头,截你娘头。 赵匡胤在位的时候,寝殿的大梁坏了,有关部门奏请用枋(极大的木料)一根,截而用之。生性节俭的赵匡胤如此批复。(《建隆遗事》) 陛下能像山一样坚定吗? 周世宗柴荣刚刚即位,刘曼趁丧举兵,进犯上党。世宗愤怒,决定亲征。冯道认为行不得,世宗说: “吾见唐太宗平定天下,敌无大小皆亲征。”冯道轻蔑地说: “陛下岂能与唐太宗相比。”世宗又说: “刘曼乌合之众,若遇我师,如山压卵。”冯道再次表示轻蔑。(《新五代史·杂传》)

七尺长的身子,哪比得上一尺长的脸牛x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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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为国死,汝辈可自求生。

金人攻打蕲州,通判秦钜(秦桧曾孙)死守月余,城破,秦钜下令烧毁所有仓库,随后赴火自焚。有老兵于浓烟大火中认出他的白色战袍,冒火救出。秦钜叱之,仍旧赴火而死。两个儿子秦浚、秦潭,与父亲一起壮烈殉国。朝廷追封秦钜为义烈侯,立庙蕲州。(《宋史·忠义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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