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一幕的以前的以前,宋阑珊等待的是另一个男人。那段时光里,宋阑珊记得的是绵绵细雨,细雨经常随着风卷进时间的每一个角落。记得的是镜中暗淡的眉头颜色,是自己充满期待又次次失望的眼睛,记得那细密铺满台阶的雾水。再到冬天遥远的阳光。
在那段时间里,宋阑珊在清晨克制住给陈维彦电话的冲动,后来这种克制延伸到中午,下午,晚上,半夜。
8:00
她给他信息:“去上课了。”
没有回。
12:15
“我下课了,中午一起吃饭吗?”
没有回。
电话过去,响了一声,被按掉,“对不起,您所拨打的号码现在不便接听您的电话,请您稍后再拨……”
永远没有方便的时候,永远不在服务区。等待的时候,宋阑珊似乎随时会突然失声痛哭。忐忑与怀疑的心情挥之不去,而有人说,假装爱或不爱一个人,可以练出这世上最好的演技。
只怕会遇上真心。
当宋阑珊遇上陈维彦,手机号码里将他的名字前加进“家人”组后,就经常做一个梦。
自己走在水底的蓝色里,渐渐被蛇缠住。那条无时无刻不在吐着信子的爱情水蟒,缠住宋阑珊向下沉,她抬起眼睛,周围水的气泡里,蒸腾起的是关于这个男人的喜怒哀乐。
宋阑珊狠狠地关掉手机,又忍不住打开。
希望看见自己的未接电话有陈维彦的名字。
豆沙看着宋阑珊关手机,再开手机,反反复复。
“他可能有重要的事,等他找你吧……”豆沙违心地说。
“张翔也这样对你吗?”豆沙停了停:“没有,他天天会来找我,从来都不按我电话……”
阑珊关掉电话,只觉得心间冷得要命。
两个人的感情,是如人饮水,对方的表面工作都做得这样难以自圆其说,再愚钝的女人也该觉得这份感情,对面的那个人,心不在焉。
在丢失了陈维彦49又五分之四小时后,开了关,关了又开的宋阑珊的手机,终于振动起来。
陈维彦疲惫的声音传过来,“宝贝,你在哪儿?”
宝贝……宝贝……一个自己迷恋的男人叫自己宝贝的时候,宋阑珊的嘴只是张了张,所有的愤怒都那么无力。她豁然觉得自己,真的是卑微到了角落里。
“你为什么不接电话?你为什么这样对我?”
宋阑珊张了张嘴,最终这两个问题,回到了胸腔里。
阑珊软弱无力。
她好像看到他在那边一撑手坐上桌子,牵起嘴角荡漾出笑的模样,所有的愤怒和怨怼都崩溃了。
“陈维彦……”阑珊缓缓地回答道,却更像是呼唤。
他在那边笑,怎么了,两天不见,就激动得说不出话了?
“你……这两天去哪儿了……?”
陈维彦不回答,还是很有把握地笑:“宝贝,晚上一起吃饭吧。”
晚上
阑珊独自站在宿舍楼下,化了妆,像是参加盛宴一样等待陈维彦,她看着他向自己走过来,然后揽住自己。
心跳得很快,沉溺在这种心跳里。
两个人牵着手随意地走。树在渐暗的灰色天空下投下片片郁郁葱葱的影子,东花园的一角,一个退休老教授用拖把写毛笔字。
斑白头发,却精神矍铄。老人左手背在身后,有力的右手手腕稳稳转动,她看着老人写下一个飞扬的“露”字,待抬起头,正好遇见同样转过来的陈维彦的眼睛。
路灯下他们被灯光拉长的影子。那影子绰绰的,甚是暧昧。
灯光暧昧,躲在他们头顶,投下脚下的一片影像。
陈维彦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而阑珊先前的等待是无谓的。
他很随意地讲着家里的猫,说珊珊你知道吗,它有双琥珀色的眼睛。陈维彦讲他的老师,同学,他的爸爸妈妈。
深夏的夜,他们像两个夜游的精灵。
宋阑珊看着陈维彦英俊的脸,心如同揉成团,必须时刻遏制住想问他这两天为什么不联系自己的冲动。
所有人都这样说,男女朋友应该保存时刻联系,知道对方的想法与喜怒。然而阑珊此时此刻觉得自己是如此羸弱,面对陈维彦的桃花眼,话到嘴边最后还是咽下去了。
她怕一出口,就碰上他忽然变冷的眼神。
陈维彦的电话响,铃声是范逸臣的《MissingYou》
抬起眼睛看他。
他却没有看她,拿出手机停了停,没有接。
然后电话一直响,范逸臣的声音也一直唱。
“是谁?”阑珊低着头看自己的脚,问出口。
陈维彦嘴角一扬:“一个朋友,我接了啊。”
他一点儿都不避讳,接起电话,里面一个女人的声音说,维彦你在哪儿?
“和我女朋友在一起。”陈维彦说。
阑珊忽然就高兴起来,仔细听着电话那边好像说了什么,两个人就挂了电话。
“是谁啊?”阑珊抬头看陈维彦。
“前女友。”英俊的男人笑着说。
那时的阑珊为这个男人的不隐瞒而欣喜。
可是后来她才明白,你以为你的男人出轨,你的男人心里有别人,有其他想法那么都会隐瞒你,都会藏着掖着?就像电视剧里一样想着法儿骗着你?
不是的,真正有经验的男人,知道怎样拿住姑娘,怎样把握尺度的男人,反而会全盘托出。你会知道他身边存在着哪些女人,知道她们分别是谁谁谁,她们和他的关系处在那一刻层面上,然后他会告诉你他放你在正房的位置上。而你就因为这样一个正房的位置欣喜意’淫的时候,暗渡陈仓的事情你看不见,正在发生的事情你看不见,他始终做的光明正大。
有手段的男人,根本不需要骗。
在很久以后,宋阑珊已经成为了另一个模样的女人,她才知晓了那时的事情。那时陈维彦还经常和前女友见面,吃饭,他的娇小的前女友在冬天跺着脚,以减缓焦灼和寒冷,眼巴巴地望着陈维彦的宿舍大门,等待他下楼拥着她一番甜言蜜语然后去友情炮。
男生宿舍的704灯总是亮着,男生厕所特有的尿骚味儿弥漫着整个走廊,到处都是未能发泄出的方刚气。
陈维彦的室友们打着麻将,时不时讨论女人。没穿上衣的陈维彦锻炼着腹部肌肉,他胳膊和前胸看起来都是结实而充满阳光味道的,他就那么裸着上身,在日光灯下面看着楼下等待他的女人。
年轻男人之间讨论的话题开始让人面红耳赤,陈维彦套上上衣开始实际行动了。
不回来了。陈维彦说了一声就出了门,里面还是麻将声和与以往一样的“尼玛,又XXX去了”的调笑。
他搂着他的已经分手的恋人转头向校园里更深的黑暗走去,冬天的月亮很白。他们走了几步,陈维彦的手就探进了女生的衣服,一路向上在心脏的地方停住了。
女生充满献身意味而又享受的恩了一声。
他们没有注意后面一双穿长筒靴的脚步跟上来。两个人向校园的小林子里走,那里总有几对冒着刺激感受爱情的情侣。陈维彦的手从上到下摸着旁边温热的身体,那身体早就已经融化在自己想象出来的爱情里面了。
而那穿长筒靴的女人,在那时,并没有把发生的一切告诉沉浸在爱情迷药里的宋阑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