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出了病房，
他的孩子、
妻子一拥而进。
房内，
哭声一片。
房外，
只有你，
孤独一人。
望着医院外的艳阳，
眼泪，
模糊了视线。
他走了，
爱了一辈子的人，
走了，
我该怎么办？
你这么想着。
远处，
一个熟悉的人影，
拄着拐杖，
向你走来，
你睁大着眼睛，
努力地想要看清楚他。
直到他走近，
离你很近很近，
你才看清楚，
原来，
是你的他，
是为你遮挡了，
一辈子风雨的他。
你对他说：
以后，
我再也不会群发短信了。
他愣了愣，
半晌，
苦涩笑道：
他走了？
你点头：
他走了，
我的节日，
没有了。
他怔怔地望着你，
突然扔掉了拐杖，
想像年轻时那样，
给你一个公主抱，
想让你在他怀中，
发出咯咯的笑声，
可是，
你们齐齐摔在了地上。
毕竟，
岁月不饶人。
你慌忙从他身上爬起，
怕压坏了他这把老骨头。
他却毫不在意，
制住了你的举动。
他捧着你，
早已不再光洁的脸庞，
眼里的柔情蜜意，
一如当年：
没了节日，
还有我。
你望着他，
笑了，
笑得很灿烂，
很灿烂，
一如当初，
他向你求婚时，
那般，
灿烂。
他真的老了，
比实际年龄，
看起来，
老得多，
当初，
他多英俊啊，
这么多年，
因为他，
你过得多好啊。
你又哭了：
我对不起你。
他笑：
你傻，
真傻，
你只是傻。
说着，
像年轻时那样，
在你额头上，
印上，
轻轻一吻。
你们的孩子，
闻讯赶来，
看着你们间的甜蜜举动，
见怪不怪。
你们，
回了家。
晚上，
你一如既往地说着梦话，
他一如既往地回应着你。
你说：
我爱你。
他回：
这辈子，
只爱你。
你说：
自你以后，
不爱别人了。
他回：
除了你，
没爱过别人。
你轻轻吐出了一个名字，
翻身，
满足地睡去，
脸上是灿烂的笑容，
你梦到了，
他向你，
求婚的那一夜。
而他，
睡意全消，
黑夜里，
在你看不到的地方，
老泪纵横。
六十年来，
第一次，
你在梦中，
喊了他的名字，
这一夜，
他注定无眠。
几年后，
还是在梦中，
你喊着他的名字，
满足地入睡，
却再也没有醒来。
而他，
在你的葬礼上，
也陷入了，
睡梦中，
没有醒来，
脸上，
是满足的笑容。
你们，
合葬在了一处，
墓志铭上，
寥寥两句话，
概括了你，
一生的爱恋：
不如不遇倾城色，
不负如来不负卿。
坟墓上，
两缕青烟，
缓缓升起。
阳光之下，
天使，
来迎接你们。
你留恋地看了一眼，
凡间，
看到墓碑上的铭文，
你怔住，
回头，
看到他深情的眼眸，
摇头，
笑了。
你紧紧，
紧紧，
握住他的手，
在他额头，
印上，
轻轻一吻，
回复了他，
一世的情深。
你听着他的心跳声，
缓缓道：
试问此生，
应不好？
此心安处，
是吾乡。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