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我们也觉得铁手说的有道理,再说了何必非要斗个两败俱伤,我就说‘陈哥你就直说了吧,给个数!’这个铁手姓陈,那个追命姓张,但是一般只有我们这样的人知道,底下的小弟一般也不敢叫他们姓名,他们还是喜欢吹嘘着夸大声势的叫他们这些听起来很威风的江湖称号。铁手一听也很高兴,说‘哈哈,薛老弟真爽快!那我们也不绕弯子了,我们说个数要是你们不满意,咱们还可以再商量,毕竟都是为了息事宁人么,对不?’,你胡叔也说‘是啊,老陈大哥都来了,这个面子我们能给一定会给的!’事情在按照我们预想的那样进展得很顺利,这期间,你爸和老张也一句话都没有说。我们大家都觉得这样是再好不过的了,但是”
说到这,薛晨停了下来。
“怎么了?干爸?”文迪听得聚精会神的,忽然薛晨这一停,让他有点莫名其妙。
薛晨从衣兜里掏出了烟,刚想抽忽然又想到这是医院,禁止吸烟,就塞了回去。
“干爸,没事,你去窗台那抽,风一吹就没烟味了,我这又不是什么内伤,不怕那烟味儿的!”文迪看出了薛晨的心思,他知道薛晨接下来一定是要讲到关键内容了,所以想抽一支烟舒缓一下。
“嗯”薛晨走到了窗台把窗户打开了,点了一根烟,深深的吸了一口。
“你胡叔说完后,老陈喝了一杯酒,然后伸出手握紧了一个拳头,然后又张开手掌。我们大家也都看明白了,觉得这个钱不算多,完全可以接受,因为当时我们每个人手里最少的也有个一两百万了,你胡叔最多,他家那个奇丽华家具城再加上他平时投资赚的,起码一千万以上,我们三个虽然没有他那么多,但是区区十五万足以应付过来了。我就说‘没问题,老陈,明天派人给你送过去!’,老陈也很高兴,刚要举杯跟我们碰一杯的时候,你爸发话了‘不行!这个钱不能给!他让我舅坐了那么多年的牢,还能不能出来都不好说,我没要他的狗命就已经算便宜他了,还他妈敢来问我要钱,是不是想让我连腿都给他打断!’,一直沉默的你爸要么不说话,一说话就像炸弹一样彻底的炸开锅了。”
“我爸真是有的时候大脑一发热什么事都能干出来啊!”就连自己的儿子也对老子这种冲动很是无可奈何。
“你爸说完之后,一直跟你爸对视的老张也火了,直接拍着桌子就站了起来指着你爸就开骂‘你他妈是不是给脸不要脸!看得起你来跟你谈,不服就干!我们红义团什么时候怕过你们!小驴艹的,老子混社会的时候你他妈还在学校里当三好学生呢!’这一下场面可彻底失控了,你爸当时直接拿起椅子就要砸老张,赶紧被我和你胡叔拦下来了,但是刚拦住你爸,你李叔和你董叔这俩人又火了,这俩人本来就是个暴脾气,一个跟你爸从初中时就是好兄弟,另一个则是你爸一手搀扶起来了,这俩人看到老张这么骂你爸,当时也都火了,全桌子的人都站了起来!文迪,我问你如果你在场的话,你会怎么办?”
薛晨忽然提了个问题问到文迪,他想看看这个当事人的儿子会如何处理这件事。
“干爸,你的意思是假如我是你,我会怎么办么?还是我是铁手?”
“两个都有,我想知道你会怎么平息这个事。”
“假如我是铁手的话,我一定会赶紧带着追命离开,以免把事情搞得更僵;如果我是你的话,我一定会让铁手和追命赶紧走,然后第二天先帮我爸把这钱垫上。因为毕竟像你说的,咱们跟军人他们还是有差距的,强拼下去最后虽然是两败俱伤,但是血本无归的一定是我们!不能为了逞一时之快就丢掉了手里的大好前程!”
“嗯,你说的都对,我后来也是这样想的,但是文迪你要知道有些事情如果你自己亲身经历的话,可能你得身体就不受大脑支配了!”薛晨掐灭了烟头,双手背在身后看着远方意味深长的说道。
“你的意思是你和铁手都没有像我刚才想的那么做么?”
薛晨没有回答文迪,只是继续说到:“当时场面十分混乱,老陈一直拉着老张,而我和你胡叔则一直拽着你爸,你李叔和董叔,但是毕竟我们只有两个人,顾得了这个又漏了那个,你爸当时一下子把我推开了拿起桌子上的酒瓶子就扔了过去,结果没有打到老张,倒是一瓶子砸到了老陈的头上,老陈当时就见血了,所有人都懵了,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老陈真不愧是老陈,怪不得他是军人这一辈子最信任最依赖的人,我和你胡叔当时真是傻眼了,不知道怎么收场。只见老陈脱下了他的外套按住了出血的头部说‘文兄弟,你看你这也气也出了,我这也叫你放了血了,咱们是不是可以罢手了?’如果换做别人肯定你会觉得这个人真是个窝囊废,自己被开了瓢了也不生气,是不是一点脾气都没有,但是如果这个人是老陈的话,没有一个人会认为他这是窝囊,所有人都知道他过去是干嘛的,在部队里曾经和军人过招都能打个平手,而且他在部队里还只是个小文书,那些招式还都是自己一点一点练出来的,可见这个人的毅力有多强!”
每次说到铁手时,薛晨的眼里都放散发出一种仰慕和钦佩的光芒,当然还有一个人薛晨提到他时也会有这种眼神,那就是军人!
“那后来怎么样?我爸他们真的就此罢手了么?”
“当时你爸也挺不好意思的,他知道这事跟老陈没有关系,而且老陈在江湖上德高望重,也算是自己的前辈级人物,不仅没有怪罪自己,还给足了自己的面子,就算你爸再混,这点分寸还是懂的。你爸当时赶紧走上前去赔礼‘真不好意思,老哥,我这刚才真是失手了,实在过意不去,让你受伤了,这医药费我掏!’老陈听了之后笑着拍拍你爸肩膀‘既然老弟你都这么说了,那能不能给老哥个面子,这事就这么算了吧!我知道你不差那点钱,你不过是咽不下这口气,现在你这气儿也出了,就放过他一回吧,他以后也不会出现在你的视线里了,我们给他准备够了钱就给他送回老家去,以后他想碍着你眼都碍不着了!’”
“这个铁手真是给足我爸面子啊,我爸要是再不答应,那真是有点不懂事了!”文迪像个小老人儿似的暗自叹道。
“是啊,人家作为一个社团里的核心人物,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被你爸开了瓢了还能如此宽容,这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我想是我的话,我都做不到。但是这才是真正干大事的人,能忍常人忍不了的事情。”
“那就这样结束了么?”
“嗯,你爸都已经妥协了,更何况那两人了。当时我开着车把老陈送到了医院,一直给他安排到家。”
“那我爸真的给了那些钱么?”
“你爸当然不想给了,不过谁让他自己失手给老陈开了瓢,而且既然已经答应了人家,就不能反悔了,江湖上的人看得最重的就是承诺。第二天你爸是很不情愿让你董叔从银行里取了十五万给追梦送过去,我又偷偷的给了你董叔五万,咱也不差这点钱,办事就办的完美点,大家也都不傻,我这五万完全是看在老陈的面子上给的!”
“那我爸是不是不知道这个事?”
“当然了,这事哪敢告诉你爸,给他那些钱你爸已经足够窝火的了,要知道我再给他塞了五万还不得炸翻天了啊!不过”说到这薛晨又停顿了下来。
“不过什么?”
“不过你爸后来还是知道了!”
“啊?怎么知道的呢?”
“哎本来我以为你董叔给钱送过去就算了,去之前我一再叮嘱他无论如何也别逗留,钱一送到,就赶紧撤!但是你董叔还是还有听我的话。”
“他怎么了?”
“你看过他的手指头了么?”
“嗯,看过,左手没有小拇指和无名指,难道这两根手指跟那天送钱有关?是那天被砍断的?”
“嗯,没错!为了展现我们的诚意,而且我们也认为事情也就到此为止了,所以没让别人跟着你董叔,就派了他自己去,钱送到了就行了,多余的废话也没必要说。当时你董叔去了追命开的酒店,结果追命摆了一大桌子招待你董叔,你董叔这个人就爱酒,一看到酒就什么事都忘了,把我叮嘱他的那些话全都忘了,他是个实在人你也能看得出来,他一看追命这样招待自己,肯定也是会那天的事赔礼,索性就坐了下来,平时他都是跟在你爸身后,这是他第一次一个人代表我们来谈判,所以有点激动也是难免的,毕竟谁都想感受一下被人尊敬的感觉么,但是我们谁都没有想到这个饭局是一个鸿门宴!”
“鸿门宴?”
“没错,无论是我还是你胡叔,甚至包括你爸和铁手,我们没有一个人想到追命还会这么不甘心,还想要报复我们,但是这一次这个灾难降临到了你董叔的头上”
“追命这么做,铁手不知道么?”
“我敢保证铁手一定不知道,如果铁手知道的话,肯定不会让追命那么做的!”
“干爸,为什么你就如此的确信铁手没有参与此事,你想过没,或许铁手可能根本没有你想的那么大度和宽容,毕竟挨了我爸一瓶子,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我觉得是个人都会觉得丢人,更何况铁手了!”
“孩子,别说你这么想了,其实当时我也想过这个问题,但是铁手绝对没有参与这件事!否则他不会还活到今天!”
“你是说铁手还活着?”
“是的!”薛晨点着头目光坚定地看着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