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这女子身材高挑,却是十分清瘦,一脸憔悴,奇怪的是这女子一双无神的眼睛里却藏着一丝灵动的眼睛如水荡漾。曲子在她手指间跳跃而出,虽不似天簌,但也怡耳。
祁风等人一边品茶,一边听着小曲,倒也逍遥。
忽听得咚咚咚一阵闷响打破琴韵,每一声闷响都能让人感觉楼板发颤。
众人不约而同的往楼口看去,只见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走了上来。
全见这人腰身壮如蛮牛、满脸横肉,一双三角吊睛眼,竟是代王朱桂的属下常良。只不过现在的常良虽外表未有变化,但一身穿着又破又旧,看样子代王被废后,这常良也混得不好。
常良也看见祁风等人,他稍稍一愣,朝二人微微行了一礼,便在一张桌前坐下,也不叫茶喝,只静静地看着那弹琵琶的女子,听她弹奏。想必是为听曲而来。
只听弹琵琶的女子弹完一曲春江花月夜,调子一转,弹起了十面埋伏,曲子弹得虽好,但此情此景却与此曲非常不称。
祁风叫停了她,道:“换一曲吧。”
“是。”那清瘦女子手指轻轻一拨,曲调一转,当当当的拨了几下琴弦,忽然从指间弹出一粒小丸,落入到了祁风的茶碗中。
祁风一意注视奕离,却没有留意到弹曲女子在他的杯里下的药丸,加之当时琴弦挣挣作响,淹盖了弹药之声。
祁风本耳聪目明之人,却在奕离这般美人面前变得毫无警惕。
倒是奕离发现在弹琵琶的女子刚才所奏三声有异,她没有留意祁风对她的注目,只注意到了瘦肖女子手指间似乎极快的飞出一物,朝祁风茶碗方向飞去,于是朝祁风茶碗看去,只见一粒白色的微粒在祁风茶碗中一入即化。这才看向祁风,祁风仍未有丝毫察觉,见奕离看她,这才向奕离淡淡一笑,把目光朝奕离脸上移开,端起茶碗来便要喝下。
奕离叫道:“祁风,等等,把茶给我好吗?”
祁风不解,但还是依言把放到嘴边的茶递给奕离。
奕离接过茶盅,道:“这位姑娘,弹了这么久的琵琶也累了吧,先息一息。”
瘦削女子停下弹奏,对奕离的举动稍为诧异,一双明目紧盯着奕离的动静。
奕离道:“姑娘渴了吧,来,喝杯茶解解渴。”
瘦削女子回道:“多谢小姐,小女子不渴。”
“姑娘是不肯赏个脸么。”
祁风、箫羽等不知道奕离此举为何,但她之所以如此做,定有深意。
李益也颇觉好奇的看向奕离和那弹琴女子,等着谜底揭开。
瘦削女子见奕离不早不迟,刚好在自己下药之后,逼自己喝下毒茶,定不是偶尔之举。但奇怪的是,凭着祁风那样武功高强,耳聪目明之人,他都没有发现,更何况箫羽、陈纪元等人个个是习武之人,他们都没有查觉其中端倪,难道这个女子比祁风还要历害?
她可不知道,奕离自幼跟随母亲修习琵琶,琴艺之高不仅能弹出天籁之音,从琴声听出异常更是轻而易举之事。刚才她拨到琴弦,动了杀机,奕离便听出她弹琴的心境与刚才不一样,出于本能,朝她弹琴的手指看去,却不巧让奕离看到她手指间弹出的小药丸。
“小女子真的不渴。”
“你不是不渴,而是不敢喝吧?”
“这,如果姑娘硬要逼人所难,小女子只有告辞了。”
奕离道:“慢着,我之所以让你喝一口茶,只是想知道你为什么要在这茶中下药。”
祁风这才大惊失色,暗想自己实在是大意了。
陈纪元一听茶中有毒,便马上起身朝那女子扑过去,便抓住了正要逃走的瘦削女子,叫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加害祁神医?”
瘦削女子见被抓住,倒也面无惧色,说道:“要杀便杀,不必废话。”
祁风起身端起酒碗来闻了闻,只见酒中并无异味,这等无色无味之药,便连他这样精通医术毒道之人也察觉不到……
祁风举目朝这女子看去,暗付:这女子竟然在不知不觉中向自己的酒中下了毒药,确实不是等闲之辈,但是居然被不会武功的奕离察觉了,倒是出乎祁风等人意料之外,不得不佩服奕离的细心警觉。
祁风把酒轻轻洒出几滴在地上,只见地上立时便冒起了白沫,发出刺鼻的腥臭味。说道:“不知这位姑娘受了谁人的指使?”
女子不答,只冷笑几声道:“我早说过,要杀要刮随便,我唐阿琦决不皱一下眉头。”
祁风淡淡道:“你叫唐阿琦?你不肯说我也能猜得到这药的是谁给你的。这药叫作锁喉百虫草,入水即化,入口即亡,别说没有解药,便算有解药也来不及服下,不过,姑娘你认为凭这毒药便能杀得了祁某吗,纪元,放了她罢。”
箫羽道:“祁神医,她想害你,这其中必有隐情,此女子万万放不得,不如带她回去细细盘问。”
祁风道:“不必了,唐姑娘,请你回去转告我师弟,想要无量神书没必要耍手段,机缘到了,他自然会得到,若无此机缘,又何必强求!”
常良忽然咚的跪在祁风面前,说道:“祁大侠大人大量,常良请求你们放过这位姑娘吧。”
“你们认识?”
“不,不认识。”常良结结巴巴,七尺男儿竟瞬间红了脸。
祁风本就不想伤害唐阿琦,说道:“你岂起来。纪元。”示意陈纪元放开唐阿琦。
陈纪元松开手,但仍紧盯着唐阿琦,怕她再使什么花招。
唐阿琦道:“多谢大侠饶我不死,阿琦此生不忘,只是,只是阿琦不明白,我在你碗中下药,连你这样高深莫测之人都没有发觉,这位姑娘为何却一眼看到,难道她比你还厉害么?”
祁风微微一笑道:“我也奇怪呢,奕离?”
奕离道:“我只不过是个手无搏鸡之力之人,之所以发现你下药,是因为我的琴艺还过得去。”
“琴艺?”唐阿琦不解。
“不错,我从你的琴声中听出了这弦外这音,便注视着你的手了。手有异物之时,弹奏之音便与之前有所不一。”
唐阿琦豁然而解,淡淡笑道:“这位姑娘能从琴音之中听出弦外之音,真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姑娘的琴艺一定高深莫测了。输在你这样的奇女子手上,阿琦死也无憾了。”缓缓朝奕离一拜,起身抱着琵琶离开了长凤楼。
待唐阿琦下得楼去,祁风道:“常良,你怎会在此地?”
常良回道:“自从代王在京城向奕姑娘提亲不成,便怪罪于在下,把在下重打八十棍,赶出了王府。常良没有去处,只有四处流浪了。”
“代王的事,你知道吗?”
常良叹道:“知道,唉,没想到代王会落得如此下场。祁大侠、奕姑娘,常良告辞。”便自转身下楼去了。
祁风颇为感慨,结了帐,出了长凤楼。
李益提出要略尽地主之谊,要带吉儿四处走走。吉儿本不愿与他同游,但箫羽却一口应允了,并让李益早些送吉儿回来。
吉儿自然知道箫羽意思,他怀疑李益身份,而自己却成了鱼饵。但既是为了朱允炆,那吉儿也甘当这鱼饵,哪怕被这臭鲤鱼吃得尸骨无存也在所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