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吉儿见箫羽脸上一层阴霾的哀愁,许是他还没能从与奕离的感情中走出来,也不知如何劝慰他。
箫羽继续说道:“我不想你日后后悔。”
吉儿道:“公子你真的误会了,我和李益只是好朋友,哪有什么后不后悔的。”
“我看得出,李公子对你的感情绝非一般朋友。”
吉儿一嘟小嘴,挡住箫羽去路,道:“他对吉儿好不好是他的事,吉儿对他却真的只是当作朋友而已。”
“是么?”
“那当然,其实吉儿本有心撮合他和梁小姐,但是他们一个是反贼,一个是巡府大人的掌上明珠,可惜。”
箫羽见吉儿说自己只当李益是朋友时,眼中那道纯真的光芒,仿佛纯得没有半点儿杂质,看着这双清纯干净的眼睛,箫羽相信吉儿确实对李益没有男女情愫,于是说道:“吉儿,有些事情还得快刀斩乱麻,拖得越久伤得越深。”
吉儿痴痴地想着箫羽的话,说道:“公子说得是。公子,今晚,吉儿可以和你一起去龙吟会么?”
“当然可以。”
听箫羽答应晚上带自己去龙吟会,吉儿心中不知是喜是忧,更不知自己跟公子去龙吟会见李益,能否真能与他“快刀斩乱麻”。
是晚,箫羽带着陈纪元、张诚以及吉儿几人来到龙吟会忠义堂。
忠义堂里数十盏油灯,照得大堂灯火通明。
李天酬脸庞严肃,目光犀利。
李益站在左侧,脸上虽没有表情,但一双眼睛自吉儿一踏进大堂之时便随着她游走不停了。
吉儿穿着自己差人送去的绵衫,露出甜美浅笑,便在李益欣喜的打量吉儿之时,吉儿也抬起一对黑黝黝的大眼睛,朝李益看过去。李益冲她微微一笑,吉儿也回以他可爱调皮的一个鬼脸儿。
单清浦从堂外快步走了进来,带着一股让人寒颤的冷风:“启禀首领,梁梦蝶梁小姐求见。”
吉儿心念一动:“她还是来了,她真把我当成敌人了么?”
李天酬狐疑道:“这么晚了,她来作甚?”侧头瞅了李益一眼,知道又是儿子惹来的桃花。便道:“请她进来吧。”
“是。”单清浦快步出得忠义堂,不多时便带了梁梦蝶进来。梁梦蝶一身蓝袄,一双纤纤玉手抱着一只青花酒坛,手儿因为寒冷而冻得通红。
李天酬道:“梁姑娘这么晚到我府上,可是有什么要事?”
“天叔,梦蝶这么晚来,实在是打扰了,只因家父近日得了贵州一带的茅台好酒,带一盏来给天叔尝尝。”
李天酬道:“梁姑娘有心了,这茅台确是好酒哇,替天叔谢谢你爹爹。”
梁梦蝶甜甜一笑,道:“我会的。”将酒递给单清浦。
单清浦接过酒坛,给李天酬呈了上去。
李天酬便请箫羽、吉儿、梁梦蝶三人入座,命人端上瓜果甜点,说道:“箫公子来江南也有些时日了吧,不知在江南还过得习不习惯?”
“多谢李先生关心,在下住得还算习惯。”
“你我虽不是同道中人,甚至日后难免大动干戈,不过今日李某还是要多谢箫公子不计前嫌,命祁神医治好益儿,李天酬在这里多谢箫公子了。”李天酬端起酒盅,道:“箫公子,这一杯李某敬你。”
“不敢。”箫羽端起酒杯,站起身来,说道:“为李公子治伤的是祁神医,这功劳在下可不敢领。更何况祁神医是吉儿带来的,李首领若要谢,便谢吉儿吧。”
李天酬呵呵笑道:“李某也要谢过吉儿姑娘。箫公了、吉儿姑娘,这一杯李某敬你们。”头一仰,便把一盅酒喝了个底儿朝天。
箫羽也一饮而尽,见吉儿端着酒杯迟疑不动,便道:“吉儿不甚酒力,不如让在下代饮吧。”便来接吉儿手中酒杯。
吉儿回神道:“公子,这杯酒既是李伯伯敬的,吉儿是一定要喝的。”咕噜咕噜将酒喝了,辣得她眼泪都快要流出来了。
李天酬哈哈一笑道:“好,爽快。二位请坐。”
吉儿依言坐下,却不由自主的朝李益和梁梦蝶看去,这二人自箫羽说自己带祁风来为李益治疗之时,脸色便难看得像小鬼见了钟馗似的。吉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吉儿有种十分不详的感觉。
李天酬道:“益儿,难得梁姑娘来府上,你带梁姑娘四处走走。”
“是,义父。”李益缓缓走向梁梦蝶,那冷如寒冰般的眼神似乎随着他的每一步逼近把梁梦蝶渐渐冰冻:“梁姑娘,请。”
梁梦蝶的心在往下沉,沉得很快很快,她知道当李益知道祁风是吉儿带来为他疗伤的时候,就是李益愤怒到想要对自己杀之而后快的时候。
他居然把称呼从梦蝶改成了梁姑娘——梁梦蝶的眼里渗出了丝丝红光,泪珠儿快要从眼眶中滑落出来了。她缓缓站起身来,迈着优雅碎步随李益出了忠义堂。
待李益将梁梦蝶带走,李天酬这才说道:“箫公子,你我都是明白人,这明人便不说暗话了。箫公子此来有什么话尽管说吧。”
箫羽道:“李首领快人快语,箫羽也不打哑谜了。相信在下的身份和前来江南的目的,李首领早已了如指掌了。”
“不错,你是小皇帝亲封的平南役使,此来江南想要招安我龙吟会。”
箫羽一惊,暗付:“皇上封我为平南役使一事,便连自己父亲也不曾知道,难道在皇上身边,有龙吟会的内线?”箫羽一思量,说道:“李首领既然知道在下此行的目的,便该知道在下身负重任,江南之行必定要有一个结果。”
李天酬哈哈大笑道:“结果?呵呵,李某今日明明白白的告诉你,招安——绝无可能。我李家与朱氏不共戴天之愁,岂是招安便能不了了之?”
“敢问李首领要什么样的条件呢?”
“嘿嘿……哈哈……”李天酬笑了起来,却笑得满脸悲戚:“除非灭了他朱家江山,让李某亲手杀了那小皇帝为妻儿报仇。”
吉儿听到这里,忍不住站起身来说道:“李伯伯,吉儿却不能苟同您的想法,虽然先皇朱元璋残政暴虐,令得李伯伯家破人亡,但是李伯伯您若因此而令得更多无辜百姓承受同您一般妻离子散的凄苦境遇么?更何况冤冤相报何时了呢!”
“吉儿姑娘。”李天酬厉声吼道:“您这小丫头的大道理我还听得少吗,您不过是初生牛犊、不经世事,李某也不与你计较。我李天酬这辈子什么都可以放得下,唯有妻儿的大仇不能不报。你们想劝我归降,嘿嘿,除非把我的妻子女儿完好无损的还给我。”
吉儿道:“吉儿也一样没有亲人,但若也像李伯伯这般整日活在报仇的阴影中,那该活得有多痛苦呀!”
李天酬怒道:“各人立场不同,你们若执意站在朝廷一方,便休怪李某不客气了。”将杯中美酒一口干了,然后往地上重重一摔,说道:“从此刻起,你我便是敌人,曾经的恩恩怨怨一笔勾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