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纪元闪身避过,拨出长剑反手向单广刺去。二人一个使铁拐,一个使剑在雪地中打了起来。
但见陈纪元剑法轻盈,在雪地中跳跃闪躲,他的剑法虽然精妙,但单广一柄铁拐舞得呼呼生风,把个积雪挥洒得满天飞舞,两个人仿佛包裹在白皑皑的风雪之中,其力道之大,可见一般。
梁放静静地观看着这场比试,暗暗朝李天酬看去,李天酬的眼光也刚巧朝他瞅来,朝梁放肃然一笑。
梁放垂下眼睑,似乎在冥思什么,然后转向箫羽道:“箫大人,看来今日咱们的胜算十分渺茫,如此恶斗下去只怕损兵折将,甚至全军覆没。”
箫羽见陈纪元连连败退,若不是单广有心相让,出手不重,恐怕胜负早分了。虽然单广出手不重,但陈纪元仍打得十分狼狈,如今已方中却没有能抵挡单广的高手,若真硬拼,只怕腹背受敌,讨不到半分便宜。
这时张诚见陈纪元招招遇险,便忙请命助战。
箫羽道:“不可硬拼。”转身向梁放道:“梁大人有何高见,不防说来听听。”
梁放道:“今日之势于咱们十分不利,不如与义军暂时言和。”
“言和?”
“不错。依下官看,义军并没有要为难咱们的意思,箫大人,不如让下官与李天酬谈判,看是否能缓解今日期之困。”
箫羽默默点头。
梁放得到箫羽示意,骑马上前几步,大声说道:“呵呵,李兄,有什么话好好说吧,何必拼个你死我亡呢?”
李天酬冷冷一笑,拍手示意单广收手。
单广纵身跃出几步,铁拐重重在雪地上一拄,朝陈纪元呵呵笑道:“陈少侠武功不错,可惜不是我道中人。”
陈纪元却颇显狼狈,惭愧地收剑退回到箫羽身边。
梁放下得马来,冲李天酬笑道:“李兄,你我多年兄弟之情,又何必兵戎相见呢?单先生武功了得,今日梁某倒是大开眼界了,不过,话得说回来,若我们三千大军同时围攻,只怕这李府大院不消多时便被攻陷了,你说是么?”
李天酬又是一阵哈哈大笑,从腰间取出一个小竹筒般的物什,说道:“梁大人言之有理,不过你们的三千大军,又怎敌我上万精锐之师?梁大人,只要李某将这信号弹发出,我军将从四面八方大举围攻进来,试问梁大人的三千兵马又如何抵挡?”
梁放陪笑道:“李兄说的很有道理,但李兄也是聪明的人,这样两败俱伤的做法,对你我都没有任何好处,今晚咱们何不各退一步。”
“各退一步,哈哈……”李天酬笑道:“退这一步未尝不可,不过不是李某怕了朝廷,而是李某想借此机会还梁大人一个人情,为犬儿向梁姑娘谢罪。”
梁放忙作了一辑,行礼道:“多谢李兄。”转身看箫羽,等他发话。见箫羽兀自思索什么,便对箫羽轻轻附耳道:“箫大人放心,李天酬虽是敌人,但以下官对他的了解,此人向来说一不二,从不食言,当可信得。如若中计,下官甘用这颗项上人头抵命。”
见梁放说得诚肯,更何况这三千精兵都听命于梁放,自己倒没什么实权,便道:“便由梁大人定夺吧。”
梁放领了命,便命手下慢慢撤离李府,撤出龙吟会义军的包围圈。而那李天酬倒也确实是个重诺守信的人,并未使诈乘胜追击。
这一边李益和吉儿两人都心事重重,两人边吃边聊,时间也过得飞快,不知不觉夜已深了,吉儿又自盛了两杯酒,对李益道:“鲤鱼,对不起,这杯酒是吉儿诚心诚意给你道歉。”
“为什么?”李益端着酒杯却不喝下。
“吉儿没有告诉你实情,其实今晚、今晚……”话未说完,两行清泪已经悄然滑下她的脸颊。
李益一双星星一样明亮的眼睛凝视着地儿,然后伸手擦去吉儿脸上的泪水,微微一笑,说道:“因为今晚梁大人和箫公子他们围剿龙吟会的事儿么?”
吉儿一愣,怔怔的看着李益。
李益继续说道:“吉儿又为何为了此事哭泣呢,因为咱们是敌人,敌人攻打敌人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你又何必因此哭泣呢?说不定哪一天龙吟会也同样带兵攻打朝廷,难道也要李益在吉儿面前流泪赎罪么?”
“你早知道了?”吉儿愣了半晌,问道:“那你为何不担心,反而陪我出来?”
“因为——和吉儿一道喝酒、划船、聊天本来就是人生中一件非常难得的事,我不想错过。再者,义父他们未必就输。”
“此话怎讲?”
“朝廷真的以为龙吟会那么好消灭的么?其实如果义父今晚想要取箫公子的命,那是易如反掌。”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朝廷有三千士兵围攻我龙吟会,龙吟会也有上万大军包围朝廷的三千大军,这一杖若真的打起来,朝廷是没有什么胜算的。”
吉儿脸色瞬间变了,叫道:“那么现在,现在公子他。”不敢再想,抓起船桨奋力划船,想把小船划回岸边。
李益拉住吉儿冰冷的手,道:“你去能帮上什么忙呢?”
“我帮不上忙,但我想和公子同生共死。”
“那如果是我有什么不测,吉儿你会为我做什么?”
吉儿愣愣的看着李益:“问这干么?咱们是敌人不是么!”吉儿丢下一句话,使劲想抽回手。
李益道:“我来划。”接过船桨,将小船驶向岸边。
吉儿一下船,推开想要档住她的李益,头也不回的纵马驰去——
四周的空气很冷,李益却感觉自己的心更冷,冷到他整个人都快要麻木了。
看着吉儿远去的背影,雪地中一路留下的马蹄印,李益觉得他和吉儿永远永远也走不到一起,就像这条原本清晰的马蹄印一样,载着吉儿的方向,不多时就会被白雪覆盖,没有了痕迹。
李益的心痛着,撕裂般的痛着!看着吉儿的身影快要消失在雪夜的尽头,李益毅然跨上马背,朝吉儿远去的方向追去。
吉儿骑马奔驰着,李益那句“如果李益有什么不测,吉儿你会为我做什么?”……反反复复重复出现在吉儿的脑海中。
吉儿不知道李益会有此一问,而且问了这样一个她从未想过的问题,是呀,她能说出与公子同生共死的话来,甚至想过如果有人要挟到朱允炆的安危,自己也会毫不犹豫的为他做任何事情,难道这仅仅只是因为箫羽收留过自己,朱允炆救过自己吗?但李益这家伙为救自己,曾不惜举刀自尽……吉儿越想心里越乱,却听见后面一匹马疾驰而来,李益在身后叫道:“吉儿,等等。”
吉儿回头看去,只见李益正从腰间取出一个竹筒,一拉拉绳,那竹筒一下子飞上了天,燃放出五彩的烟火,煞是好看。
吉儿拉住了马,不解的问道:“鲤鱼,你干什么?”
李益没有回话,只抬头看天,不多时便见南边夜空中也闪起了耀眼的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