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允炆道:“正是因为藩王兵强马壮,手握重兵,朕才不得不以大局着想。”
“如此说来,皇上要削除本王的藩位是势在必行了,本王今天落入你的手中,你待怎样处置?”
“要皇叔答应削藩。”
“你这是威胁本王吗,答应你的条件才能活命是不是,哈哈哈,好一个有情有义的好侄儿。”
朱允炆在龙椅上坐下,沉默不语的看着朱棣,看得朱棣心虚不安,于是故作镇静的哈哈大笑道:“皇侄贵为一国炎君,说过的话当要算话,否则叫大臣们怎样信服,叫天下百姓怎样信服?”
朱允炆知他用激将法,想激自己放他。
朱允炆道:“皇叔驻扎在城南的十万大军如今已是溃不成军,希望皇叔答应朕的削藩之策,今后不再为难侄儿。”
朱棣听他说到十万大军溃不成军,心中振怒,淡然说道:“这么说,如果本王不答应削藩,今日便走不了了,是吗?”一双愤怒的眼睛带着寒光向朱允炆逼视过去。
朱允炆叹了一声,道:“既然朕说过要对皇叔三擒三纵,便不会食言。皇叔,请便!”
朱棣冷冷一笑,二话没说,起身便离开了御书房。
这是他第二次被朱允炆擒住,然后狼狈不堪的离开御书房,没有尊严的跨出皇宫。
朱棣走后,祁风便向朱允炆告辞,回太师府去了——朱允炆知道祁风对自己这一举动十分不满,但要他食言,或者说要他杀朱棣,他无论如何也狠不下心来。
杨靖道:“皇上,臣认为皇上应加倍提防燕王。”
朱允炆点头道:“朕也知道放虎容易纵虎难的道理,只是朕,朕实在念及亲情,不忍下手。”
杨靖拱手道:“还请皇上三思。”
“又是三思,吉儿也让朕三思,你也让朕三思,恐怕朕——真的是该好好三思三思了。”靠在龙椅上,倍觉烦忧。
清晨的霞光驱走了暗夜的荒凉,大地从地平线上升起的万丈霞光中苏醒过来。太师府昨夜的喜庆依旧,四外仍张灯结彩,大红喜字高挂。
箫羽与如玉一早起床,便来大堂向父亲请安。箫骥的脸色看不出半分喜或忧,只静静的点头,喝了儿子儿媳敬的茶,道:“羽儿,你如今已经成家,不再是孩子了,日后可得好好用功,光耀门眉。”
“是,孩儿谨记爹爹的教诲,定不负爹爹对孩儿的期盼。”
箫骥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启禀太师,门外有一位自称是太师故旧的女子求见。”一名门子进来禀报。
“故旧?女子……”箫骥猜不到是什么样的女子宣称是自己的故旧,心想羽儿成亲,前来贺喜的人不少,但不知这女子到底是什么人?是问我箫骥又有什么故旧呢?于是厉声说道:“请她进来。”
“是。”门子转身退下,不多时便带了一个衣着秀丽,身材阿娜的女子进来。
这女子虽年逾四旬,但容貌俏丽,双目流盼,活脱脱一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儿,众人看得一呆。箫羽和如玉互视一眼,惊呼:“是她。”
箫骥则看着面前这个美人,颤抖着胡须又惊又喜,说不出话来。
奕离则悲喜万分,扑上去拉着她的手,眼眶一红,道:“娘,娘真的是你吗,娘,离儿好想您呀。”
那女子看着奕离微微一笑,笑容美艳,姿容妙曼,却不是奕琅环是谁?
“离儿,娘来看你了。”奕琅环轻轻抚摸着奕离的头发,朝大堂上四下里环视一圈,问道:“你父亲呢?”
奕离转身看着箫骥,叫了声“爹。”
奕琅环朝箫骥行了一礼,道:“马先生,多年不见,不知可好?”
箫骥立即起身抱拳行礼道:“托琅环姑娘的福,老夫身体还算硬朗,琅环姑娘这些年过得可好?”一边行礼,一边命下人们出去,只留下了箫羽、如玉、祁风和奕离几人。吉儿也随下人们一同退了下去。
“琅环一切还好!”奕琅环向箫骥身周看了看,不解的问奕离道:“离儿,你说你找到了你爹,他是当朝太师,怎么?”
箫骥叹了一声,接口道:“老夫便是太师。”
奕琅环脸现惊异之色:“你不是马箫冀么?”
箫骥道:“老夫真名姓箫,名骥,当年对琅环姑娘自称马箫冀实因大有苦忠,还请琅环姑娘见谅。”
“那么,王沐呢?”转身对奕离说道:“你认的爹是他?”
奕离对娘的这一问颇感不解,道:“娘,怎么了?”
“不管你是姓马,还是姓箫,琅环此次进京为的是见王沐一面。”
箫骥脸色苍白:“琅环姑娘,你,你再也见不到他了。”
奕琅环脸色一阵苍白,从随身的行囊中取出一幅画来,说道:“离儿,这些天娘凭着当年记忆,绘了你爹爹画像,看着画像,便想要到京城来见他一面。”将画卷递给奕离。
奕离接过画卷展开来看,但见画中人眼光清澈,浓眉秀目,五官端正,留着一摞山羊胡子,貌虽不扬,但却气宇不凡,颇有气度,但这样貌却与箫骥相去甚远,分明不是同一个人。
奕离只觉背脊一凉,轻轻说道:“娘,这,这是怎么回事?”
奕琅环道:“他才是你的父亲。”一双美目盯向了箫骥,那眼神也仿佛在询问箫骥:“这是怎么回事?”
“啊……”奕离大惊失色:“怎么,怎么。”这不是天大的笑话么,自己相认了一年多的父亲竟然不是自己的亲爹:“不,娘,您骗我,他明明是我的爹爹呀。”
奕琅环道:“娘与马先生,不,箫太师也是旧时相识,当年箫太师跟着你父亲畅游江南时认识的。”
如玉忽然浑身颤栗着走到奕离身边,接过画像吃惊地说道:“这,这不是我父王么……”
箫骥叹了一声,道:“不错,画中之人确是已故太子。”
“已故太子?”奕琅环听他这么一说,不禁大惊失色。
箫羽道:“爹,这是怎么回事?”
“看来此事实在瞒不了了。琅环姑娘,当年自称王沐之人,便是当今皇上已故的父亲朱标太子。”
此话一出,堂中众人无不吃惊,人人皆目瞪口呆,箫羽呆立半晌,才说道:“爹,那,那奕离她不是您的女儿,不是我的妹妹?”
箫骥道:“只因此事牵连到已故太子,爹也是没有办法,才想到将错就错认她做女儿,离儿,爹认你做女儿并无恶意,而且也是真心把你当作女儿一般的看待。”
“这么说,我的爹爹是……我是……”奕离半晌不知该说什么,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真正的身份。她从一个江南名妓的女儿,摇身一变成了太师的千金,然现在——如果说她的父亲真是已过世的太子,那么这不就意味着她是朱允炆的妹妹,是如玉的姐姐?
只听如玉惊道:“爹,您是说,奕离她其实是,是我的……”
箫骥颤声道:“不错,奕离痴长你半岁,是你同父异母的姐姐。”
奕离道:“那么,那块断玉为何在您的手上?”
箫骥道:“那是太子当年转托于我的,他知道自己已命不久长,便将那半块断玉以及那对木雕人儿交给我,希望我有朝一日见到琅环姑娘时将断玉和木人儿转交给她。但我和太子都不曾想到,琅环姑娘居然为太子生了一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