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风摇头道:“不知道,希望真的有效。”转身对方赫说道:“师弟,其实咱们本该是好兄弟的,如果不是师弟你动了歪心,现在年轻如往昔、长生不老的人该是你呀。”
方赫嘿嘿笑道:“没想到我方赫争了一辈子,抢了一辈子的东西竟曾经应该是我的。哈哈哈……是我的,是我的是我的是我的……”
方赫说着突然一下子扑了过来,“是我的,还给我……”
祁风见山路上不仅窄得只够一人通过,而且奕离和李益站在身后,他无论如何也不能选择避让,看来只有硬接了,眼见方赫这一招来势凶猛,看样子是势在一招之内取自己性命。
就在祁风一念之间,方赫凌厉的毒掌已抓到了面门,祁风来不及细想,也使足了力反击过去。
只听啪的一声响,方赫的身子斜飞了出去,猛地一下重重撞到了石壁上,吐出一口鲜血来,那鲜血瞬间染红了他颌下白须。
方赫抚胸凄然道:“为了这无量神书,我苦苦等了一百年,嘿嘿,为什么老天爷如此不公平呀,为什么?”
李益道:“看起来他的疯病又犯了,师父可要小心点儿。”话未说完,只见方赫嗖的一声又猛扑了过来,这一扑的力道更比刚才那一招更加速猛。
祁风知道这一招是师父当年所传武功中最毒,也是同归于尽的一招,师父曾叮咛不到万不得以是不能使用的。
方赫现在使出这一招,分明是想与自己同归于尽。好在这一招虽毒,但自己百年来隐居深山,无聊之时便修炼武术和研习医术,也曾有一段时间闲来无事,花了三年左右的时间来化解这招所谓的同归于尽。
方赫此时来势虽猛,但祁风却不避不让的轻轻伸手一格,不仅毫不费力的推开了方赫,更将他系在腰间的神书抄了过来。
方赫惊慌失措的摇头道:“不可能,这招不可能失手。”
祁风道:“这一切皆因你贪欲太强,迷失了本性所至,否则这一切都不会发生。”将神书举到眼前道:“这神书留下将是后世之患。”手一运力,只见那神书兀自冒出焦臭的黑烟来。
方赫一惊,大声叫着“是我的!”扑上来便抢。
但神书早已在祁风手上烧破了,见方赫来抢,反手便朝山谷下的冰潭里仍去。
方赫一抓未中,竟想也没想的一纵身跳了下去,只听见他的声音从半空传来:“神书是我的,死也要得到你……”
李益探头朝下崖下望去,只见方赫的身子越来越小,越来越小,最后隐隐约约见他落入了万丈高的冰潭之中再也没有浮上来。
祁风叹道:“赫师弟,人生在世到底图的是什么?”
奕离道:“祁风,不要伤感了,这一切解决了该是好事才对。”
“你说的是,咱们走吧!”看着奕离捧着的两半玉珠,说道:“等下山去请个工匠看看能否将两半珠子粘合在一起。”
“粘好了不还是会有裂痕的么,还不如咱们一人一半。”
祁风点头道:“这样也好,走吧!”三人缓缓下山。
祁风见李益一直心事重重,眉间似有愁云散不开一般,于是问他是否有心事。
李益道:“京城之事师父可曾知道?”
祁风道:“燕王朱棣已经大获全胜,占领了皇宫。”
李益道:“那么师父可知建文帝的事呢?”
祁风叹道:“听说他与一位姑娘****于皇宫中了。”
李益伤感道:“不错,那姑娘便是吉儿。”
奕离知李益对吉儿一往情深,劝他道:“李益,人死不能复生,她既选择与朱允炆同生共死,那她死也无憾了,你也不必太难过了,更何况并不能确定真是他们呀!”
李益道:“我当时带人冲进皇宫去想救吉儿出来,不料那时寝宫已经燃起了大火,等到火势扑灭后,吉儿他们已经,已经……”想起当时的情形,李益伤心欲绝,只听奕离道:“你当时在宫里?”
李益点头道:“正是。”
此时已下得山来,他们在马旁的草地上坐下,李益便将当时朱棣如何带领十万精兵攻入皇宫,如何灭了寝宫大火,杨靖如何自杀身亡,自己又是怎样脱身等一一简单的讲了一遍,最后说道:“我能肯定那确是吉儿。”
奕离听得脸色苍白,说道:“原以为哥哥绝不会真的引火****,没想到是真的……”不禁悲从中来,落下泪来。
李益道:“朱棣攻下京城后,惨暴不仁,杀了很多建文朝的臣民,听说便连皇太后也在朱棣入宫那夜上吊自杀了。”
奕离道:“可有太师的消息?”
李益道:“据传箫太师在朱棣攻入京城那晚,在他妻子的灵台前服药自杀了……还有那柳仕安柳大人被朱棣满门抄斩,上官大人被革了职,贬为庶民,相信是因为上官小姐的原故,朱棣才留了他们一家人活口。”
听得奕离好生伤感,问道:“箫羽和如玉呢?”
李益接着说道:“箫将军和如玉公主早在朱棣攻入京城的前一个多月,连同府中张诚,陈纪元四人一同被朱允炆充军云南去了,说是冲军,其实是为了保全箫将军和如玉公主的性命。其实当时被判一同充军的还有吉儿,可吉儿宁死也要与朱允炆在一起。”
祁风叹道:“世事变化无常,我祁风活了这一百多年,竟看到了三次皇位争夺的变迁,不知有多少人在这些战争中流离失所,丢了性命,也不知道朱棣建立的王朝又能经得起多少年的苍桑呢!还是远离尘世喧嚣好些。”
冬去春来,一年又一年,不知不觉间已是三载春秋了。
祁风便在山上传授李益武功和医术,李益本来天资十分聪颖,一教就会,一点即通,三年间,祁风已将平生所学尽数传授于他。
又是一年清明到来,祁风拜别了恩师,启程离开了珀崖峰。
下得山来,奕离决定回京城祭拜箫太师、哥哥朱允炆以及吉儿。三人一行骑马来到京城,奕离看着建文帝的陵墓,久久无语。
李益痛定思痛,说道:“吉儿,李益已拜得祁大侠为师,这三年里一直跟随师父学艺,从今往后,李益将四海为家,行侠仗义,济世救人去,吉儿,你在天有灵,一定也为我这条臭鲤鱼高兴吧!”
祭拜了已逝亲人,三人出得京城,祁风把医书和武功秘籍交给李益,道:“李益,你现在的武功已经今非昔比了,记得你当初的承诺,济世救人,为民除害。”
李益跪下叩头道:“徒儿谨遵师命,定不付师父重望。”抬起头时,祁风早已携奕离飞身而起,远远的去了。
李益垂泪道:“师父,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与你们相见了,师父、师母你们保重。”
岁月如梭,有如白驹过隙,仿佛只在弹指一挥间,便是是十年匆匆而过。
云南的天空总是特别特别的蓝。
这一日秋高气爽,晓风轻拂。
武定狮山脚下走来了一家四口人,男孩大约七、八岁,女孩约莫五、六岁,均长得明眸浩齿,聪明可人。
这两个小孩沿途欣赏美丽的风景,兴高采烈的一路叫着:“爹,您看那块石头……娘,您看那棵树……”
他们的爹娘均穿着青色的衣裳,男的一表人才、相貌堂堂,女的绝色美丽,肤白胜雪,引得不了路人驻足观看,啧啧称奇,世世代代居住在狮山脚下的百姓们,哪里见过如此风华绝代,美如天仙的女子了?
只见他们走在一条铺满了金黄色落叶的山间小道上,听着林中鸟儿欢快的鸣叫,闻着淡淡的泥土清香,惬意极了。
忽见一个和尚从山上缓缓走下来。那和尚大约三十多岁,面庞白净,温文尔雅,眼神十分恬静,但他白净的脸上,却隐约有一层旁人难以觉察的凄凉与世事苍桑。
那和尚渐渐走近他们时,忽然停住了脚步,然后合什说道:“阿弥陀佛。”便从他们身边走了过去。
“祁风,是他。”奕离看着那和尚渐渐远去的背影说道,不等祁风说话,便跋腿追了上去,叫道:“这位师傅,请等一下!”
那和尚缓缓朝前走了几步,这才停住脚步缓缓转过身来。
奕离仔细打量那和尚,见这和尚虽然剃了头,下颌留着蓬松的胡子,但那脸、那鼻、那眼睛……却不是建文皇帝朱允炆是谁?奕离禁不住热泪盈眶。
那和尚并不避讳奕离看他,双手合什淡淡说道:“不知施主叫贫僧有什么事么?”
祁风回了一礼,道:“请问师傅贵姓?”
和尚微微一笑,笑容温文尔雅,回道:“阿弥陀佛,小僧姓释,法名清远。”
祁风道:“在下问的是师傅出家前的姓氏。”
和尚道:“阿弥陀佛,既已出家,何以为家。”
祁风道:“师傅出家前可是姓朱?”
和尚见他执意要问,答道:“小僧出家前姓让。”
奕离却早已沉不住气了,叫道:“你明明姓朱,你是我的哥哥。”
和尚仍面无表情的说道:“二位施主,你们定是认错人了,小僧并不认识二位。”转身朝山下走去。
奕离待要追上去质问,祁风却拉住了她道:“他即不愿相认,你又何必强求呢,走吧!咱们上山去看看。”
“不,祁风,他明明是我哥哥,咱们没有害他之心,他却为何不肯相认。”
祁风回头看向那和尚背影,叹道:“他乡遇故知,此中却无缘。奕离,有些事不能强求。”
奕离垂泪点头,与祁风一起带着两个孩子往山上走去。
不多时,他们来到一处寺院。奕离看着寺院外的一幅对联,鼻梁一酸,轻轻吟道:“僧为帝,帝亦为僧,数十载衣钵相传,正觉依然皇觉旧。叔负侄,侄不负叔,八百里芒鞋徒步,狮山更比燕山高。祁风,他还活着,他还活着。”
祁风将奕离搂在怀中,微笑道:“建文皇帝已经死了,现在活着的是清远大师。”
山下,那和尚静静的看着满池秋意的湖水,悠悠叹道:“阅罢楞严磬懒敲,笑看黄屋寄孤瓢。南来瘴岭千层迥,北望天门万里遥。款段久忘飞凤辇,袈裟新换衮龙袍。百官此日知何处,唯有群鸟早晚朝——吉儿,允炆带你来看云南的风景了,你是否一直守候在允炆身边,陪允炆看晚霞呢!”
他一直伫立在湖边,从清晨到夕阳西下,湖中映入了满池金色的光芒,同时夕阳的余晖照在他的身上,在地上拖出一条长长的倒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