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听得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一阵刺耳的咚咚声将两人惊醒,祁风似乎已经回过神来,却又似乎还沉浸在深深的思虑之中。
奕离想到祁风刚才看自己的眼神,那眼神温柔得只剩下缠绵的爱,那爱浓浓的、甜甜的,在一刹那让奕离不再觉得他们之间不再那么遥远,见祁风兀自呆呆的痴想着什么,于是问道:“祁神医怎么了?”
祁风这才回过神来,他看了奕离一眼,那眼神从温柔到爱,再从爱到陌生,从陌生到冷漠,这种冷漠的眼神让奕离浑身的温度都降到了零点,难道刚才真的只是一场短暂的梦,自己在祁风心里难道永远只是个可有可无的过客?
只听祁风冷冷地说道:“既然打算要回京,咱们这便到楼下随便吃了早饭,然后启程罢。”说罢便一个人先行下楼去了。
奕离拖着沉沉的身体下得楼来,见祁风已点好两样简单的早点。奕离坐下来,却没有胃口。
祁风道:“吃罢,吃饱了好赶路。”自己抓起一个馒头慢慢吃着。
奕离抬起脸来看他,心想,他难道真的看不出我对他的一片真情么?还是他认为我是箫羽的人?他故意疏远我——这不正好说明了他的心里根本没有我。也罢,其实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他能把我当作朋友,关心我的安危便足够了,这一生能有此好友已不知是哪辈子修来的福了。
这样一想,一颗躁动不安的心便慢慢平静了下来,朝祁风看去,但见他一边吃馒头,一边看向旁桌。
奕离朝他目光看向的地方看去,只见旁边一桌五个人,却不是当日在客栈袭击箫羽的人是谁?尤其那瘦肖老者,手中一根黑黝黝的、重越百斤的铁拐让人过目不忘。
这五人也认出了祁风和奕离,他们互相使个眼色,却不敢轻举妄动,见祁风不动手,他们也不动声色。
奕离惊道:“祁神医,是他们。”
祁风轻轻摇了摇头,道:“他们不足为患,吃饭罢!”
二人吃了饭,便起身离开客栈,准备启程回京。
走出客栈,奕离这才问道:“祁神医,你知道他们是什么人么?”
祁风淡然说道:“与我不相干的人。”便不再说话,带着奕离大步流星到莫州最大的马行,给奕离挑了匹马,道:“奕离姑娘,此去京城还有几日路程,如果徒步回去你定然吃不消的。”便让奕离上马。
奕离摸了摸马头,道:“那你呢?”
“我步行比较快。”
“那你不是很累?”
“不累。”
“祁神医不骑马,奕离也不骑了,咱们一起走回去便是。”
祁风不语,只深深的看了奕离一眼,然后让马行的人再牵了一匹马来,说道:“那咱们便一起骑马回去罢。”伸手欲扶奕离,奕离却踏上马鞍,身姿轻盈的跨上了马背。
祁风微微一笑,飞身上马,道:“奕离姑娘也骑过马?”
奕离道:“好久没有骑马了,都快生疏了呢。”
“你以前常常骑马么?”
“嗯,以前常常和君言一起去骑马,他是我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骑马是他教我的。”
“哦!”祁风不语,却想着自己不知多久没有骑马了,曾经骑马的日子仿佛已是上一辈子的事了。他长叹了一声,见奕离低垂着眼睑不说话,心事重重的样子,于是说道:“奕离姑娘是否有什么不开心的事?”
“我没事,只是说起骑马,想起了一个朋友罢了。”
“莫君言。”
奕离点头道:“我从小没有亲朋好友,陪我长大的除了娘以外,便只有君言了,他出生富商世家,家财万贯,十分富有,他父亲希望他能子承父业,走上经商的路,他却只想过些平静的日子,与世无争,每天骑马、看夕阳……我的马术是他教的。”
“他——待你很好!”
“是的,他待我十分好,奕离当他是亲哥哥一般,不过,他一年前——死了。”
祁风微微动容,侧目看奕离,见她眼神带些伤悲,只听她慢慢说道:“如果当时有祁神医在,他应当不会死的。”长叹一声,抬头朝祁风微微一笑:“算了,人死不能复生。他临走之前,曾对我说,他希望无论将来他身在天堂还是地狱,只要看到我开心,他便开心了!祁神医咱们来赛马罢!”
祁风仍怔怔的看着她不说话,奕离道:“怎么,怀疑我的马术么?”“驾”的一声,一扬马鞭朝前飞奔而去。
祁风淡淡一笑,见奕离骑马绝尘而去,不知什么滋味涌上心头,“只要你开心,我便开心,我何常不是这样想的!”于是大声叫道:“我也只愿永远看你开心!”纵马朝奕离追去。
奕离隐约听到祁风的话,心中不知是喜是悲,喜的是祁风真心关心自己,悲的是她认为和祁风这一生也许只能做朋友,最多只是互相关心的好友而已。关心她、处处帮她的莫君言走了,她当他是亲人,是兄长,却落得英年早逝的下场,箫羽对她情真意切,到头来却是她同父异母的哥哥,那么祁风呢?这个让她痴痴挂牵的人,最后的结局又是怎样的呢?
正思索间,只听得一阵马蹄声追了上来,祁风已纵马赶到,与她并肩驰骋。不多时已驰出二十余里路,奕离有些儿累了,勒了勒马放慢速度。
祁风始终不快不慢的跟在她旁边,见前方不远处有一间小茶棚,便叫奕离下马饮茶歇息一会儿。
奕离允了,二人捡了张小方桌坐下,要了两碗茶。
这茶棚虽建在山间,却紧挨官道,经过此地的人来来往往,生意自然也不差,草棚下放了六张方桌,一忽儿全都坐满了。
此时正置寒冬腊月,寒意尤浓,但奕离纵马急驰了二十余里路,已是又累又渴,香汗淋漓了。她端起茶来呡了一口,道:“咱们这样骑马赶回京城,应该两日便能到了。”
祁风道:“你会太累的。”
“我,还好,我只想早日回京拿回我娘的玉佩。”
“然后呢?”祁风淡淡地问。
“回江南。”
“然后呢?”祁风还是重复这个问题。
“不知道。”奕离抬头看祁风,他好像满腹心事欲言又止。
忽又听得一阵马蹄声忽驰而来,奕离抬头看去,惊道:“祁神医,又是他们,难道他们也去京城?”
祁风侧目见是那铁拐老者一行五人,却不理会,慢慢品茶。
那五人咋见祁风,奕离二人也自一惊,见已经没有桌子,便在旁边大树下坐下歇息。那使剑的清瘦少年叫道:“小二,来五碗茶水。”
“好咧。”小二应了一声,道:“几位客官稍等,茶水马上便到。”很快端上五碗热气腾腾的茶水。
五人身体寒冷加之口干舌燥,接过茶水便自咕嘟咕嘟喝了个底儿朝天,那使剑的少年忽然将碗一仍,捂住肚子痛苦地叫道:“师父,这茶里有毒。”其余四人一脸惊异,均觉腹中一阵剧痛。
铁拐老者铁杖一柱,纵身跃起,呼地一杖便将奕离和祁风的桌子打散在地上,两只茶杯摔也摔碎了,杯中所剩不多的茶水溅落地上,很快渗入泥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