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月明星稀,明儿就是鬼节了,月亮也十分的圆,柔柔的月光洒在地上,尤如给大地穿了一件美丽的纱裙一般。
似乎没有什么时候比静静的夜晚更加宁静的了,这样的静夜让人颇感寂寞,也颇感惬意。
奕离穿过花园,来到后院,后院有一池水,水中有一假山,细看那假山仿若被缩小的泰山“峰回路转,高叠入云”,仿似人间佳境。
看着看着,奕离却又想起了祁风,这个人,怎么会在自己心中激起那么大的波澜呢,他既然对自己无意,自己却又为何对他如此牵挂!
奕离痴痴的看着假山,不知什么时候,忽听得身后有人叫她,这声音轻轻的,十分温柔。
奕离回头看去,夜色中,她仿佛看见祁风站在距自己四五步远的地方,月亮虽明,却仍显灰暗,祁风站在灰暗的夜色中,脸上带着苍桑而温暖的笑容,一双深似潭的眼睛泛着莹亮的光芒。
奕离心中悲喜交加,眼睛瞬间湿润了,一头扑到祁风怀里:“你来了,你终于来了——你也睡不着么?”
祁风被他一抱,愣了半晌才伸手双手轻轻把她搂在怀里,说道:“是呀,我睡不着,出来走走,你在想什么这么出神?”
奕离轻轻抬起头来,见祁风一双星星一般明亮的眼睛带着疼惜的光,痴痴的看着自己,嘴唇一动之间,仿佛欲言又止,问道:“你也有心事么?”
“不,我没有。奕离,时候不早了,你也该回房休息了。”
“不,我不睡,我不想睡。”奕离抱紧了祁风,不知不觉间眼泪便流了出来。
“奕离,你喝酒了,醉了?”
奕离却哭道:“我没醉,我很清醒,你别走,好吗?你可知道,你离开的这些日子我心里有多苦吗?我,我好想你,好想你啊,这好怕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
祁风的手动了动,似乎挣扎了很久,然后轻轻松开了奕离,扶着她的双肩道:“你喝多了,回去休息吧。”
“不,祁风,别走,别走好吗?”奕离拉住祁风的手,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般大粒大粒从眼眶里滚落出来。
“奕离,你醉了,我——我不是祁风,我是箫羽,我是你哥哥箫羽,你看清楚,奕离,我是箫羽。”箫羽撕扯着沙哑的嗓子喊。
奕离愣了半晌,静静的看着面前这个男人,祁风的样子从清晰到模糊,再从模糊到清晰,奕离看清楚了,他——果然不是祁风。
箫羽一双眼睛通红通红的,含着泪、含着情、含着伤痛,甚至含着让人崩溃的窒息……这个女子,让箫羽深深爱过的女子,这个曾经是他生命中的唯一的女子,这时却管他叫哥哥的女子……箫羽的心几乎要崩裂开来了。
奕离看到他的眼角落下两行泪来,嘶哑着声音凄然说道:“奕离,你心里只有祁风,而我的心里却只有你,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怎么办,我忘不了你,永远永远也忘不了你。”
听他这么一说,奕离的醉意几乎都被吓醒了,她轻轻从箫羽手中逃开,摇头道:“哥,我是你的妹妹。”
“如果你不是我的妹妹,你心里会有我吗?会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奕离怔怔出神,喃喃说道:“不,哥,对不起,就算我不是你的妹妹,我心里也只有祁风。”
箫羽脸色苍白苍白的,感觉到天旋地转一般:“我明白了,我明白了,箫羽永远只能做你的哥哥。”
“哥,对不起,是奕离不好。”
“不,奕离,其实能有你这个好妹妹,我也该知足了,箫羽这一生还敢有什么奢求呢?只是我的心里……我需要时间,我需要时间忘记你。”
箫羽只感觉自己心上,仿佛被重重的射一箭,他的心在滴血,活不成却也死不掉,那疼痛的滋味只怕比死了还要难受,还要折磨人。他转过身,暗暗吞下满眶泪水,说道:“奕离,我送你回去休息吧。”
“哥。”奕离看着箫羽背影,心里也仿佛在泣血,心中祈祷道:“但愿哥哥能找到属于他的真爱和幸福,不要再为奕离伤心了。”想要回去,却觉头晕得厉害,身子一轻,便要摔倒。
箫羽忙扶住奕离,道:“奕离,借酒浇愁愁更愁,以后不许再喝那么多酒了。”送她回房休息。
奕离醒来时,窗外天色已经大亮,奕离只觉头疼得厉害,想到昨夜与箫羽的对话,竟然那么清晰,哪里像是醉酒后神智恍惚的记忆,但她的头又晕又痛,才让她相信自己确实是喝醉了。
奕离轻轻一动,便感觉有只手轻轻搭在她的被子上,奕离一惊回头看去,却见是吉儿爬在床边正自熟睡,一只小手儿抚着她的被子。
“吉儿,吉儿……”奕离轻轻叫了两声,吉儿便醒了过来,忙坐起身来,道:“小姐,你醒啦。”
“你怎么在这里?”
“昨晚上公子叫我过来侍候小姐的,小姐,你有没有好一些。”
“嗯,好些了,就是身子一动,头还有些儿晕。”
说话间,听得有人敲门,吉儿起身问道:“谁呀?”
“是我,吉儿开门。”门外传来箫羽的声音。
“是公子。”吉儿忙拉开房门,只见箫羽端着一只青花小碗站在门口,见吉儿一开门,便问道:“奕离醒了吗?我方便进去吗?”
“小姐刚刚醒来,公子请进。”吉儿退到一边,示意箫羽进去。
箫羽来到奕离床边,见她脸色仍有些苍白,轻轻问道:“奕离,头还疼吧?”
奕离听着箫羽温柔的声音,心中一暖,道:“哥,我好多了。”
“来,把这醒酒汤喝了。”伸手把奕离扶了起来,小心翼翼的喂奕离喝下。但奕离只喝得小半碗,便觉胃中翻腾,再也喝不下去,说道:“哥,我不想喝了。”
箫羽倒也不勉强她,把碗递给吉儿,道:“奕离,以后可不许再喝这么多酒了,会伤身体的。”
“嗯,我原以为可以借酒浇愁的,却哪知酒入愁肠却愈加伤心了,哥,我答应你,以后再也不喝酒解愁了。”一顿道:“我头还有些痛,想要静静的趟一会儿,吉儿一晚上照顾我,一定没有休息好,吉儿你也回去睡一会儿罢。”
箫羽帮她盖好被子,道:“那你好好休息。”便带吉儿出去了。
奕离愣愣的看着帐顶,心中想着祁风,一颗心哪能安静得下来,也不知这样趟了多久,才渐渐进入梦乡,但梦里却仍是祁风——他带着她飞,飞得好高好高,好像踩到了云彩一样。她看到了湛蓝湛蓝的天空,浩瀚无边的大海,碧绿碧绿的大草原……然后,这些美景逐渐淡去,他们却站在了太师府的韵园里,四周黑压压的却是夜晚。
祁风道:“我来到太师府已经好多天了,也该是离开的时候了!”
“你要走。”
“是的。”
“去哪儿?”
“四海为家,天为被地为褥。”
“带我走好么?”
“不。”
“为什么?”
“奕离,忘了我吧。”
“不,别丢下我,祁风。”奕离拉起他的手,然后仰头看着他的脸,他那布满疤痕的脸充满了沧桑,虽然丑,却让奕离特别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