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这是千古流传下来的大丈夫名言警句。话说得轻松,一旦手足抢了你的衣服,你多半会选择在丢掉衣服的同时,断掉手足。
似乎,一切都很顺利。
好像,一切都很完美。
我有了工作,有了人脉,有不错的前景,有了投资理财规划,还有个一想到就怦怦心跳的梦中情人。当我手握方向盘驾驶汽车穿行于北京的大街小巷时,我觉得,这个城市接纳我了,我有了归属感,只要我再努努力,鼓足勇气,让麦吉嫁给我,我就能够扎根在这里。只是,这最后的一点,永远也无法实现了。
是我把麦吉介绍给任远的,我从来没想过,他们之间会发生什么故事--事实上,他们也确实没发生什么故事--可是,我和麦吉却注定没能成为幸福的一对。通常,人们对那些没能在一起的情侣下的定论是“缘分不够”,我现在想得很清楚,我跟麦吉不是缘分不够,而是方向不同。
麦吉成为公司的财务总监之后,我们私底下接触的机会非常少。一方面是我永远都有加不完的班、推不掉的应酬,另一方面,她似乎也有工作狂的苗头。好几次,我忙完手头的工作,已经将近夜里11点。我赶着回学校,经过财务部的时候,发现麦吉还在。我说:“一起走吧,我送你回家。”她报之以微笑说:“不急,我还要再忙一会儿。”我说:“不用那么拼命,总熬夜就不漂亮了。”她敷衍似的说:“你先走吧,我有好多事情。”我原本还想跟她讲讲“分权”之类的道理,让她把零碎的工作分给下面两个会计做,但是看到她拒人千里的样子,就自觉地闭嘴了。我想,也许她是压力太大了,情绪不好。
日子久了,公司里渐渐传出了关于麦吉的绯闻。男主角当然不是我,而是任远。有人说,麦吉常常在办公室待到半夜,然后任远亲自开车送她回家。也有人说,麦吉是要攀高枝去,企图嫁个有钱的老公,不再当北漂的打工妹。某天,我和部门同事出去吃午饭,他们还无意当中提起麦吉,一个男孩打趣说:“连麦吉都不能免俗,想当灰姑娘,这北京城里漂亮又能干的女孩真的是轮不到我啦!”我的心被这轻描淡写的话刺痛了一下,却发不出声来。
我反复计算着麦吉和任远恋爱的可能性。以我对任远的观察,他似乎在爱情方面并不主动。他不像岳伟那样身边有众多长腿细腰的美女围绕,也不像欧强那样有青梅竹马的两小无猜厮守,我们认识这么久,我没听过半点儿关于他情感的隐私和绯闻,连嘴快的岳伟也没有提过。至于麦吉会不会喜欢任远,我就没有把握了。任远那么优秀,人帅,家境又好,麦吉整天跟他面对面,怎么会不动心呢。有天晚上下班,我们三个人一同出公司,任远一边走一边接个电话,麦吉忽然说:“任总,您的鞋带松了。”然后她就俯下身去,替任远系好了鞋带。任远轻声说谢谢,然后继续打电话。
麦吉这个举动让我非常吃惊,我想起了电影《英雄好汉》里,王小凤痴痴地喜欢周润发,就有俯身替他系鞋带的情节。任远倒是没有任何特别的表情,继续往前走。我看到麦吉的眼睛里燃烧着明亮的火焰,只有热恋中的人才会有这样如醉如痴的目光。
带着几分妒忌,带着几分不甘,还带着几分担忧,我开始留心观察麦吉和任远。那时候,我有一个单独的办公室,想看到外面的人来人往并不容易。所以,我经常出去接水、打印文件,其实是想碰运气,看能不能遇到麦吉和任远。老天终于满足了我的好奇心,很快,我就看到了他们有说有笑一同进出的画面。某天,我有事去找任远,隔着办公室的大玻璃门我看到麦吉在向任远认真地说着什么事情,而任远带着满脸柔情静静听着,并且,他用手轻轻抚了抚麦吉额前的一缕头发。我被眼前这个画面震惊了,整个人僵在那里,半天没缓过神来。
那天,我没加班,也没跟岳伟他们出去应酬,而是早早地回了学校,叫上几个穷哥们,到学校西门外吃烤鸡翅、喝啤酒。这里的烤鸡翅非常出名,很多人大老远过来吃。我们没钱的时候,舍不得过来消费,但是我工作后,状况比他们好一些,所以经常跑过来约哥几个大吃。穷的时候,大家一起踢球,一起吃馒头咸菜,现在我能挣钱了,请大家吃几个鸡翅膀算什么。可是,那天的鸡翅膀难以下咽。我咕咚咕咚喝着啤酒,心里对自己说:钱图啊钱图,你以为你拿几千块工资人五人六地往那儿一站就是人中龙凤了?别做梦了,比起真正的富家子弟,你就是个鸡屁股。
连带着,我想到很多事情。为什么麦吉能够不上班去练车,肯定是任远特批的假。为什么我问麦吉买车的事,她却回答得很晦涩,肯定是任远要送她一辆。为什么麦吉故意疏远我,她肯定是在避嫌,怕任远误会我跟她之间有瓜葛;为什么麦吉那么在意任远对她的评价,显而易见,女为悦己者容,才女为知己者学呗。NND,我还担心麦吉工作太卖力压力太大呢,
原来人家都快成一家人了,我还自作多情呢。
越想越窝囊,一醉解千愁。那个晚上,我喝了个烂醉,恍惚记得埋了单,是其他几个人把我架回寝室的。我做了一整夜的梦,个个都离不开任远和麦吉。好像,我和任远展开了一场决斗,白刃相对,兄弟反目,我不要江山要美人。可是,我的刀还没有出手,麦吉却挡在任远身前冲我喊:“我根本就不喜欢你,你何必为我决斗?如果你喜欢我,为什么要伤害我喜欢的人?”明明是个梦,却是如此逻辑清晰。
醒了。我开导自己。我不能恨任远,因为我从来没有坦白地说我喜欢麦吉,我甚至连表露都不敢。麦吉喜欢我吗?我也没有把握。我只是一厢情愿地远远望着她,呼吸着她的空气,快乐着她的快乐,反反复复在心里呼唤她,却没有采取过任何追求的行动。我自己是一个呆瓜,我不能强求别人敏感地捕捉我的心事。哪个女孩子能够抗拒白马王子双手捧过来的玫瑰和钻石呢?我不是白马王子,跟任远比起来,我连车夫都不是。我一直觉得,职场里的小成绩已经冲淡了心底深处的自卑感,经过这件事的刺激,那股阴霾低迷的晦气又在我的体内死灰复燃了。
1管理下属有很多种方法,有时需要投入资金,有时需要投入情感,越是重要的下属,越是需要在管理手腕上下功夫。这与信任无关,仅仅是方法。下属的潜力总是无穷大,越激励他,他发挥出来的潜力就越多,创造的价值也就越多。在这一点上,我与其他贪婪的资本家毫无区别。我希望下属忠心,再忠心;我希望下属能干,再能干。为了做到这一点,对其进行物质奖励和精神鼓励是非常必要的,出钱让麦吉学车,在她加班到很晚的时候送她回家,甚至说话的语气暧昧一点儿,对我来说,都是方法。仅此而已。
2女下属爱上男上司,是最大的不幸,能够完美收场的恋情差不多是万里挑一。麦吉不懂这个潜规则,我懂。至少,从我个人来讲,我从来没有把麦吉当成女孩子来看待,只是把她当女下属看待。她首先是下属,其次才是女人,所以,我在管理下属的方法中稍加一点女人需要的东西,她会更加愉快地为我这个老板做事。她看不到这一点,只能说她不够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