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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美女如野兽

以前走在城市纷杂而汹涌的人群里,我总觉得她是那么成熟,她比好多久经生活历练的人都要聪明,都更知道该如何去面对复杂的人生。但如今走在视野清晰的乡间小路上,她却突然变得那么单纯。

想到这些,我也不由得高兴起来——我们不用再去为了生存而在酒桌上喝得你死我活而说些违心的话,不用再去面对梦魇般让人喘不过气来的工作而通宵失眠的疼痛,我们在乡间的小路上行走,只是风中偶尔飘过一两只飞鸟和三五朵浮云,看着从我们身边滑过诗意般的风景,我们变得仿如孩童般纯净起来。

几次张了了快步走到我前面,每每看到她的背影,我却又总误以为她是另一个小小,我的另一个樱花女孩。每及如此,我不禁又有些伤感。这个时候,我就告诉自己,什么也不要想。她们同样生活在我的世界里,但却属于不同世界的人。

走了大概半天的时间,张了了说太累走不动了,于是我就背她往前走。后来我也走不动了,就在路边找了一块草地坐下来休息。

我们出城之前,将身上剩下的零钱都买了水和饼干,省一点的话估计可以吃上两天。吃了些饼干喝了点水,我看天色不早了,就说我们先找个农民伯伯家住上一晚吧。

张了了有些不同意,她说要继续赶路啊,等看到大山了再休息,说完她站起来就往前走。其实我早看出她的疲惫了,但她却偷偷地咬着牙要往前走,她简直就是一头倔驴。

夕阳西下,黑色如潮水般蔓延上来,吞噬有关大地的一切。我们失去了方向,只能在乡间小路上弯来转去。我又提议找个农民伯伯家住下来,但张了了还是先前那副态度,无论如何也不肯停下来。她说要快点找到大山,那样可以早点在山上盖房子,然后就能和我过上幸福的生活。在她和我妈眼里,我好像是个女孩儿。

我真想笑话她,那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就傻了呢。但当我转过身去,用略带嘲讽的眼神看她时,我发现她眼睛里全是眼泪。我特别心痛,我在夜风中抱过她,不远处农家的灯光在犬吠声中照过来,打在我们的脸上。

我感觉到她的身子在轻轻发颤,真希望我们的拥抱永远定格在那里,在那夜色里。

张了了哭了,哭声特别大,毫无顾忌地痛哭。我慌了,连忙将她抱紧,她开始只是抓我的胸口,后来就咬我的脖子,好像要吃我。

我开玩笑地说,我可不是食品啊,于是给她找饼干,想调节一下氛围。哪想她哭得更厉害了,我从未见过如此场景,想她一定是遭到了无法承受的委屈。于是我问她怎么了,希望她能够将伤心说出来,让我听见,让我和她一起承担,让我和她一样放声大哭。但她却说没什么,一直在哭。

晚上我们在一个村镇找了家农家旅社,旅社也不能称之为旅社,只是农民伯伯自己对外出租的屋子,和昨晚的旅店并无二样。好在房租便宜,我们要了两间。我睡左边屋子,张了了睡右边那间屋。我刚进屋,张了了就在她的屋子里唱山歌似的呐喊,跟鲁迅似的,说有蟑螂啊。等我跑过去一看,哪有什么蟑螂啊,明明是一只老鼠啊。

她忽闪着大眼睛看我,问:蟑螂和老鼠有什么区别吗?都是一家的!

好吧……

第二天我起得早,在屋外的水井边,嘴里刚插把牙刷,得,又听见张了了屋里哭天抢地地唱歌。我丢掉牙刷急急忙忙跑进去一看,声源不是张了了,而是屋主的女儿,算是这家旅社的服务员吧。

服务员见我进来就指指床头的桌子。我一看傻了眼,床头桌子上放着一把椅子,椅子上放着另一把椅子,另一把椅子上放着第三把椅子,张了了坐在第三把椅子上披头散发的,她见我进来,就睡眼朦胧地说:喊什么喊呀,我还没睡好啊。

我说:“你怎么跑到那么高去了啊,掉下来可不得了,房地产商的大宝贝女儿,我们谁都赔不起啊。”

张了了笑了,说夜里蟑螂老鼠一大堆,好不容易等蟑螂啊老鼠啊睡着了,她以为可以睡个安稳觉了,但刚一上床,那床就坏了,蟑螂啊老鼠啊又都醒了,拼命地往床上钻,后来想想还不如睡在椅子上安稳,要是蟑螂老鼠敢上来,我就和它们同归于尽。

尽管我知道她学过芭蕾、练过杂技,不怕高,但也从来没见过她这么睡觉的。

当我小心翼翼地把她抱下来的时候,她竟然又在我怀里睡着了。我想她也够辛苦的。

吃过早饭,我拉着张了了的手,背好背包继续和她跌跌撞撞地在山路行走。这些天,我们不知道穿越了多少黑魆魆的森林、跨过了多少曲折蜿蜒的河流,到了中午时分,我们终于看到了前方巍峨的大山。

远远地望过去,山脚下立着许多房子,房子的烟囱里有青烟冒了出来,青烟徐徐升去,追寻天空的云朵。

看见大山上半截埋在高高的云层里,我心想要是我和张了了在山顶上盖座木房子,早上她做饭我下山挑水,那得走多长时间才能一个来回啊?估计早上下山挑一担水,回去就只能吃晚饭了。

当我欣喜地回过头去看张了了时,只见她苍白的脸上突然绽开了笑容,手指着前方远处,十分虚弱地说:“看啊,大山!”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突然看见她身子一歪,就往地上栽了下去。

幸好我扶住了她,当我将她抱入怀中的时候,只觉得她浑身有一股炙人的热气冒了上来。我心中一紧,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她的额头非常烫,我想她是生病了,连忙扶着她坐了下来,然后赶紧从包里取出衣物给她裹上。

她想站起来,但好像又没有一丝力气似的,挣扎了一下瘫倒在我的怀里,任凭我将衣物胡乱往她身上堆。见我用微微发颤的右手将纯净水递到她的嘴边,她就笑了,说:“白亮,你的手干吗老是抖啊?你是不是怕我突然死了啊?”她一说到死字,我眼泪就忍不住滚了出来,我也不知道是害怕还是担心。

张了了喝了点水,她说她好冷。但她身上明明烫得厉害。

于是我又将身上的外套脱下来给她包上,但她还是觉得有些冷。过了一会儿,她说:“白亮,我们继续往前走吧,再往前走一段路就到那山脚下了。到时候我们就可以养鸡、养鸭、养老鹰了……”说着,她用力推开我,想站起来,但刚一站起来又倒了下去。

张了了真的病了,病得不轻。

我抱着她让她躺在我怀里好好休息。过了一会儿,我将她从怀中移开,让她躺在地上,我想到附近看看,找个人帮忙送她去医院。但她一直不让我离开,说不要紧的,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就这样她在我的怀中睡了会儿,但是她的精神状态越来越糟糕,于是我又想去找人帮忙。但她就是拉着我的衣服不让我走。我撒谎说我想去尿尿啊,她这才放开我,说:“白亮你快点回来啊,我不想一个人呆着,我害怕。”

“这里又没有大灰狼,你怕什么啊?”我笑着说。

说完放开她,我四处奔跑寻找人家。但周围空旷寂寞,只有杂草虫兽,没有一个人影,即便是有人家,也很遥远,估计跑着去也得半个多小时。

后来折转回来,十多分钟已过。

我看见张了了一个人独自躺在那里看着天空,她在哭,身子在发颤,眼睛红红的,跟草莓似的。当我在她身旁坐下后,她一下勾住我的脖子,就扑进了我的怀中,问我为什么去了那么久。我说我就去了一会儿啊,现在不是回来了么?她使劲掐我,哭声也随之变大,她说在这无助的空间里,十分钟仿如就是十年。她还说她刚才好害怕,怕我走了就不再回来了。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想。看到她哭得那么伤心,我也有些伤感。后来我想背她往回走,去找医生。她不同意,她说她能够坚持住,马上就要到大山了,马上就可以养鸡、养鸭、养老鹰了。

当她说到这些时,我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

她如此执着,我只能重新坐下来,让她躺在我的怀里,说等她休息好了,我们就去大山,去拥抱大山的怀抱。

她笑了,笑在阳光灿烂里,唇间有一丝苍白的美好。

下午,张了了的病情愈发严重。我听见她满口的胡话,她一会说要养鸡、养老鹰,一会说要在山坡上种水稻,一会又说白亮我帮你生个孩子吧。后来她说的话越来越夸张,越来越不像平时的她,因为平日里要是我说了了你帮我生个孩子吧,她准会把我当个小流氓似的打走,打走后又甜言蜜语地把我哄回来,然后再用力把我打走。但这些日子里我故意逗她玩的笑话,现在竟然从她的口中一点一点地重复了出来。所以我认定她已经病糊涂了,再不去看医生,只怕会有危险。

于是我背起她就往回跑。她在我背上迷迷糊糊地问我:“白亮,这是往哪里去啊?是往大山里去吗?”

我一听,心里特别酸,真想哭出来。但我还是忍住,说:“是啊,我背你去大山里啊。你不要说话,先睡会吧,等一觉睡醒,我们就到山里啦!大山里有野兔啊、飞鸟啊,山果啊……什么都有……”

张了了虚弱地“嗯”了一声,听得出她还是很高兴的,她说:“那你要快点啊!”

(54)

一路上,我背着张了了拼命地奔跑。我真希望能够早点遇到一个人,一个可以给予我们帮助的人。到了下午时分,我终于跑过荒芜,看到了绿色的田野。

半路上,我遇到了一个三十多岁好心的庄稼人,他一看到我背着个女孩子慌慌张张地奔跑,就知道女孩子出了事,连忙跑过来问我:“需要帮忙吗?”我说:“我的女朋友病了,需要看医生,哪里有医生啊?”

我说的时候,都快要哭出声来。

那个好心的庄稼汉子说有医生,有医生,他们村里就有医生,让我赶快跟他走。于是他在我前面给我带路,我背着张了了跟着他一路小跑。

后来我们来到村里一个破败的瓦屋里,那个庄稼汉子指了指屋里坐着的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说:“他是医生,他是医生。”然后他对那个老头说:“医生,医生,快来给这个女娃娃看病。”

等我将张了了放在一把破旧的长椅上后,那个医生连忙走了过来,他伸手摸了摸张了了的额头,又看了看张了了的耳朵和牙齿,然后说:“这个女孩子病得不轻,不过我给她打一针,她就会好。”

我松了一口气,连忙说:“医生,您快点给她打针吧。”

那个医生露出一口黄牙说:“小朋友不要着急,我这就给她打针。”说着,他拿出了一些奇特的针具和药水,然后给张了了打了针,让张了了躺在椅子上先休息一会。

给我带路的庄稼汉子见有医生在,似乎落了心,就和我告别。我心中特别感激,送他出了医务室。

返回医务室后,我一直守在张了了身边,等她病情好转。但到了傍晚的时候,张了了竟然一点儿也没有好转,而且开始呕吐起来。

我很是担心,连忙让那个医生再帮忙看看。

那个医生放下手中的报纸,走过来又看了看张了了的眼睛、耳朵和牙齿,然后说:“没事,没事,我再给她打一针,保证她一个小时就好。”说着,他又去摆弄他那些奇怪的针具。

但这个时候,门外突然急匆匆地闯进来一个中年男人,那个男人焦急地喊道:“医生,医生,快,快!我家的母猪又病了,您快去帮忙看看!”

那个医生说:“好的,好的,这就去。”说着他连忙收拾起刚才给张了了用过的针具,对我说:“小朋友,不要害怕,我等会就回来。你女朋友没事的,等我回来保证医好她。我在我们村里是名医,我都医好过两百头猪、三百只羊了!”

我一听就懵了,原来是个兽医啊。怪不得他给张了了看病时老是摸看她的眼睛、耳朵和牙齿。我二话不说,背起张了了撒腿就往门外跑……

天色已晚,路上询问了几个村民,村里有没有给人看病的医生,我特别强调了是给人看病的,不是给猪看病的。村民说目前这个村里就只有一个兽医,以前有个赤脚医生,不过刚过世了,所以现在一般人生病了就只有去镇上看。如果实在看不起病,就只有让村里的兽医帮忙看了。

问了路,我背着张了了又往镇上跑去。

我们到了镇上,晚上八点多。将张了了送进镇上医院,这才松了口气。

医生说张了了本来只是发烧而已,但不知是什么原因却有些药物过敏,如果再晚来一步,可能就有生命危险。我很后怕,还好逃得快,如果当真继续让那个兽医给了了看病的话,后果可真是不堪设想。

(55)

半夜里,张了了醒了,我也醒了,是她把我掐醒的。

当时我趴在她的床边睡得迷迷糊糊,梦中隐隐约约感觉她在掐我,似乎很用力,但我一点也不痛。一种惯性,我立刻醒了过来。抬起头来,只见张了了一张苍白的脸笑得格外生动。她躺在病床上望着我,无辜的、可怜的、委屈的、娇蛮的什么样的眼神都有,似乎在告诉我她的病已经快要好了。她说:“白亮,你扶我起来吧。”

我“哦”了一声,扶她坐起来。

她背靠枕头坐好,眼睛里充满光泽,盯着我看,问我:“白亮,你不是说背我到大山里去的吗?怎么跑到医院里来了啊?”

她说话的语气很温柔,似乎没有一点责备我的意思。但我看见她有一只手却放在我的胳膊上,作好了要掐的准备。这多少让我有点紧张,连忙扭身找了个苹果塞给她,免得她手心发痒。

等她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我这才低头酝酿半晌说:“了了,是这样的……当时你病得很厉害,所以我特别害怕……我背着你在荒野里胡乱往大山那边跑,但我越向前跑,那大山好像就离我们越远,而你病得似乎越来越重了……所以我就……”说完,我用无辜的眼神看她。

张了了愣了一下,眼睛一红,突然一把抱过我的脑袋,呜呜地哭了起来,她说:“白亮,你对我真是太好啦。”

过了会儿,她放开我,望着我傻傻地发笑,她说:“白亮,等我病好了,你再带我去大山那儿啊。我们躲到大山里去,我爸妈啊保证找不到我们。”

我说:“好啊,好啊。到大山里去,我们过陶渊明和白毛女的生活。”

张了了笑了,她的皮肤很好,脸很白,所以笑起来也很干净,很好看。

后来,张了了的笑脸突然凝固了,她伸手勾出小指头来,看着我特严肃地说:“白亮,我们拉勾,说好我病好了你就带我到大山里去。可不许反悔啊,如果你反悔了,就是小王八!”

没想到在我心中一直都成熟而带些贵妇气的她,竟然有如此幼稚的一面,还真是可爱。我也没多想,伸出小指头就和她拉勾。

拉完勾,她又问我,她得的是什么病啊,什么时候可以好啊?

我说你本来只是水土不服有些发烧,后来不小心被一个医生医成药物过敏了,过两天就可以出院。

张了了眼睛一闪,问是哪个医生将她医成药物过敏了啊。我随口就说是一个兽医。

“兽医”一出口,张了了钳子般的双手立即向我挥舞了过来,她嗷嗷地叫道:“白亮,你竟然带老娘去看兽医。”

我说美女如野兽,只有找兽医了。

她一听就掐得更厉害了。

后来她不掐我了,突然变得很安静,只是望着我傻乎乎地笑。直笑得我浑身凉飕飕的,头皮直发麻,生怕她笑里藏刀,又在酝酿什么坏主意。

这一个晚上,我和张了了都没睡着,就一直小声嘀咕着。张了了还构思了我们躲到山里之后的隐居生活。这次不仅仅是要在山顶上盖房子养老鹰、在山坡上种水稻了,她还要我每天去深山老林里打猎,最好打几只华南虎到镇上去卖钱,然后买一辆法拉利跑车带着她整天在山里兜风耙地——她说话时总爱略带些夸张而浪漫的色彩。不过这些构想,我怎么听起来都像是一部小说,一部遥不可及的玄幻小说。

天亮时分,张了了已经睡着了,我出去买早点。

身上的钱所剩无几,昨晚为了给张了了交医疗费,我一狠心就到镇上一家手机维修店将我们俩的破手机都给当了。现在张了了大病初愈,我怎么也得再给她买些水果什么的啊。后来一想,就将背包里张了了前阵子在地摊上买得那些破铜破铁给拿出来卖了些,竟然卖了两百多块。

等张了了醒来后,我喂她吃了些东西,又给她削了个苹果。突然想起了小小、王月和老妈,出走这么多天了,我换了手机号码,就像突然消失了一样,不知道她们有事找我突然联系不上我会有何感想。于是我和张了了说,我要出去打个电话。

张了了正在一小口一小口地咬苹果,突然愣了一下,问我给谁打电话。我说是给小小和我妈打个电话,我怕她们找不到我会担心。

张了了顿了一下,好像有些紧张,“哦”了一声。在我走到病房门口时,她突然叫住我,说:“白亮,你可不许给我爸妈打电话啊。”

我说:“你放心吧,我不知道你爸妈的电话号码。”

她笑了,说:“白亮,现在我身边最信任的人就只有你一个了,你可不许背叛我啊!”

“你放心吧,我背叛自己也不会背叛你啊。”我信誓旦旦地说。

她还是有些不放心,又伸出小指头说:“拉勾!”

于是我返身走上前去和她拉勾。她让我发誓说我绝对不会背叛她,绝对不会给她老爸老妈打电话,绝对不告诉她老爸老妈我们在哪里。

我重复了一遍她教我说的誓言,然后出了医院。

她让我说的誓言,我觉得还挺恶毒的。她说要是我敢背叛她,将来就让我进国足踢一辈子足球,并倒插门给芙蓉姐姐做芙蓉姐夫。

找了个公共电话亭,我给老妈去了电话。老妈接到我电话,“嗷”的一声,像发了疯似的,问我:“你死到哪里去了,她和你爸都快急死了。”

我说:“我和张了了在南方一个小镇上旅游呢,您放心好啦,丢不了。”

和老妈聊了十多分钟,老妈好像对我放心了,就说让我快给辅导员打个电话,辅导员也是急得到处找我。

第二个电话是给小小打的,我和小小有好长时间没联系,她也找不到我,所以也是很担心我。我告诉她我和张了了私奔了,现在正在南方一个小镇上过世外桃源般的生活。小小笑了,她问我南方怎么样。我说南方很好,水很清,树很绿,就是云彩多,天空没有北京那么高那么蓝。和小小聊了很久,她的心情似乎一直还不错。

不过给王月打去电话时,电话中王月形容的小小,却是另一副模样。她说小小表面虽然和以前一样明亮而鲜艳,但她的内心世界却是伤感而灰暗的。她挂电话前告诉我,她说她真希望小小能够走出过去的阴影,重新快乐起来。

第四个电话才是给辅导员打的,辅导员一接到我的电话就兴奋而疯狂起来。他说他差点要报警了,如果过两天我再不给他打电话,他就要报到学校里去了。我知道报到学校里去的后果,所以一直都恭恭敬敬地和辅导员讲话。后来和辅导员说我很快就会回去的,而且保证六月二十日前赶回去做完毕业设计。

当我想挂电话时,辅导员说:“白亮,你在电话亭边先别走开,有一个很重要的人想和你聊聊,我让他给你打过去。”

我理亏在先,不敢多问,自然答应。

挂了辅导员的电话,没过多久,就有人打来电话。我拿起听筒,说话的是一个微带沧桑疲惫的声音,但挺沉稳慈善的,他问:“你是白亮吗?”

我说:“我是,您是哪位?”

“我是张了了的父亲。”他的声音很低沉。

听到这句话后,我不禁愣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办,我突然想起了张了了对我说过的话。

我不能背叛她,我和她刚拉过小指头,所以我有点想挂电话。但他在电话那边暖暖的声音,像是一位父亲语重心长地教导他的儿子,他说:“白亮,请你先不要挂电话,我知道了了现在和你在一起。如果你真的希望了了幸福的话,请你听完我要说的话,因为我是她的父亲。”他叹了一口气,继续说:“了了出走后,她妈妈为此生病了。她妈妈有心脏病,如果再受什么刺激的话,只怕是后果难料。白亮,你现在已经不再是一个小孩子了,如果你真是一个男人的话,一个敢于担负责任的大男人的话,请你仔细思考一下我后面要说的话……”

我木立着,放下原本的高傲和自尊,开始像个孩子一样听他讲话。

……

挂掉张了了父亲的电话,我失魂落魄地坐了下来,坐在了电话亭旁边的一棵枯树边,脑中就一直只想着张了了父亲在电话里和我说过的那些话。之前张了了突然拉上我一起逃离北京,一直不肯告诉我她要和我私奔的真相。听完张了了父亲的一番话,我就一切都明白了。

张了了父亲是个房地产商,今年国家缩紧银根,而他经营不慎破产了。现在他已经一无所有了。他的一切希望都在唯一的女儿了了身上,他说他很爱了了,他知道他女儿最想要的是什么,他女儿希望自己将来成为一位优秀的电视节目主持人。四年前他女儿高考报了北京广播学院的播音主持系,而他则随女儿从重庆举家搬迁到了北京。但现在他却破产了,已经一无所有,无法再帮助女儿去实现她的梦想了。

他又说:“白亮,虽然爱情是自私的,但真正的大男人,是男子汉大丈夫,而不是霸权主义。大男人对外要有事业,对内要学会照顾好女孩子,做任何事都要多为女方想想。男人可以承受一切,但女孩子多数时候却只能哭泣。如果你真的爱她,就不要让她哭泣,她将来一定会默默感激你的。那些不计后果,不懂得用什么方式呵护女孩子的男人,其实才是真正的小男人,他们的爱情顶多就是小孩子过家家,充其量不过一场玩弄女性的游戏。白亮,你懂吗?你能帮助了了实现她主持人的梦想吗?你是一个真正的大男人吗?”

听完他说的这些话,我沉默了许久。我说:“不能。”

“其实你能的。”他说。

我问怎么才可以帮她。

“请你离开她。”他坚定地说。

多么直接。他的直接,已经隐隐刺伤了我的自尊。

我说我爱她,我能够给她全部爱情甚至整个生命。

他笑了。他笑我太年轻,太孩子气。在他悲凉而惆怅的笑声中,我想起了曾经张了了在我面前说过无数次的话,她说她最大的梦想就是像陈鲁豫一样成为中国优秀的电视节目主持人。她还不止一次地一改以往泼辣的性情,眨着眼睛温柔地望着我问我:“白亮,当我成为真正的电视节目主持人的那一天,你会坐在台下第一个为我鼓掌吗?”想到如此种种,我特想哭,但却又哭不出来。

他又告诉我,他说张了了这次出走,是因为他要求张了了和他一位好友的儿子订婚。他说他那个好友的儿子也很优秀,就和我一样很优秀(我知道他是在故意恭维我,估计是害怕说话伤害了我,在他眼里,我只是一个孩子)。他说他那个好友的儿子很喜欢张了了,和我一样爱张了了,但现在只有他才能够帮助张了了,帮她去实现主持人的梦想。

最后,他几乎带着悲竭的口吻说道:“白亮,如果你真的爱了了,就请你告诉我你们现在所在的地方好吗?”他顿了顿又说道:“我不给你压力,如果你想好了,就给我回个电话吧。我等着……”说完,他就挂断了电话。

放下电话后,我一直在思考。我扬起头,让风一片一片地掉落在我的脸上,吹乱我的头发。

我站在话亭边,问自己:“我是一个真正的大男人吗?”

我也不知道。

走离电话亭边上,在那棵枯萎的大树下,我孤单而无助地徘徊了很久。

我找了一块地方坐下,又站起来,再坐下。

此时此刻,我该做点什么呢?或许,我更应该和自己的灵魂谈谈。

我听说,这个世界上有一种爱,叫做放手。

不知什么时候,我默然地起身,回到了电话亭边,仿如有一种看不见摸不着的意识在操控着我,让我去做一些我本不该做的事。那是一种并不属于我的意识。

我右手按在电话上,终于拿起了电话。

……

(56)

回到医院病房里时,张了了张开臂膀,几乎就要从病床上跳了下来。她欠身扑进我怀里,特温柔地说:“白亮,你怎么出去了那么久啊?我突然感觉好害怕,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呢。”

“我在电话里和我妈多聊了一会儿。”我说。

张了了没再问我,只是抱着我的脑袋摇啊摇的,她说:“白亮,你快带我去大山里去吧。我病已经好了呀。”

我冷冷地说:“还不行,你还得多休息几天。”说着就去给她拿水果。

她定目看了我一下,似乎看出了我情绪低落,但估计是不知道为什么。于是嘟着嘴,又开始掐我的胳膊,孩子似的不知轻重,掐得我胳膊红一块青一块的。

以前她掐我,我都要咧嘴尽量装作痛苦的样子去回应她,但这次我一声不吭,任凭她掐。

后来她见我快掉眼泪了,突然心痛起来,连忙揉我胳膊向我道歉,问她是不是太用力了。我摇了摇头,只是心里特别难过,我不知道还剩下多少时间是属于我们的。

或许,我们注定就此将作最后的离别。

不知什么时候,张了了又躺在我的怀中安静地睡着了。这其间我只是尽力去哄她开心,我用公驴般的声音给她唱一些从小小那里学来的纯净的校园歌谣,用略带伤感的口吻给她讲述从小小那里听来的一些童话般动人的故事。等她醒来时已经是晚上了,她抬头盯着我的下巴,痴痴地笑,因为我声音沙哑,但我还在不停地给她讲故事,讲那些已经讲过好多遍的让人腻烦了的故事。以前我反复讲一个故事时,她总会说我啰嗦,但这次她没有,只是抚摸着我的胳膊说我就像她父亲年轻时一样。她说她小时候,她父亲也比现在年轻,也没现在那么胖,她父亲总是这么给她讲故事,而且一个故事也要讲好几遍。

她说:“白亮,这是我人生中最幸福的一天。”

这一天里,她总是在笑。她说她看到了藏在我内心的感伤,所以她希望用笑颜来回报我,让我变得开朗起来。但我无论如何也开心不起来。

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

到了半夜两点的时候,病房的门突然开了。张了了的父母急冲冲地闯了进来,他们见到我和张了了后,惊喜交集。她妈妈哭着扑了过来抱住了病床上的她,她爸爸却站在一旁眼中闪着泪花,严肃而慈和地看了我一眼,微微地冲我点了一下头。

张了了突然明白了些什么,但她却什么也不知道。她从我怀中挣扎开来,反手给了我一耳光,恨恨地冲我骂道:“白亮,你他妈的背叛了我!”

我一句话也没说,只是让到一边,静静地坐在那里望着她。我看见她满眼里都是责怪与怨恨。

张了了说:“白亮,你和我拉过勾的。”

我摇着头笑了,我觉得嘴中发苦,我说:“了了,够了。我玩够了,也玩腻了,这个游戏早该结束了!”

张了了愣了一下,她哭了,哭声很大,不再多看我一眼,只是扑到她妈妈的怀中放声大哭。

她妈妈抱着她不停地抚摸她头发,静静地安慰她。

我默然无声地站起身来走了,一步一步缓缓地走出了病房,走出了医院,没有回头。我的脑中只是不停地回放着刚才张了了怨恨的眼神,还有她说过的那句话:“白亮,你他妈的背叛了我。”

走在镇上空荡荡的大街上,走在黑夜里,走在冷风里,我不知道我该走到一个什么地方去——一个属于我的地方。我的心像个落叶的季节一样,有些灰暗,有些荒芜,我真希望此时此刻天空下起大雨,雨水将我的衣服和头发打湿……

在无尽的夜空里,我仿佛看到托纳托雷的天堂电影院轰然倒塌,而阿尔夫莱多在耳边说:生活并不像电影,因为……生活,更艰难。

(57)

返校后,我没有见过张了了。因为前一段时间和张了了的离走,我和实习公司断了联系,当我再联系到那家公司时,老板说他们已经找到了更合适的人选了。

我很失落,我的天空阴郁得就像十七岁孩子的雨季,多愁而善感。

谢天谢地,我顺利毕业了,与另一家网络公司签约。

毕业前一晚,系里吃散伙饭的时候,好多人都喝高了,好多人都哭了。我醉醺醺地抱着大一时曾经暗恋过的女孩,说我爱她,但满脑子却是张了了那张泼辣温柔的脸庞。那天夜里我们十二点多才从饭店里走出来,走到校园里一棵大树下时,我就抱住那棵树挪不动步了。韦阳、许强和韩小斌三个人费了好大的力气都拉不动我,后来他们只得用我的手机给小小打电话,最后是小小和王月连哄带骂把我送到宿舍门口的。

第二天中午醒来,没有人叫我一起去食堂吃早饭,我只是看到大家都在默默收拾自己的东西。收拾完毕,大家相互对望,似乎有好多话想说但却又说不出来,眼中满是留恋,谁也不肯第一个走出寝室。

我们都知道,一旦走出寝室,那些有关大学的日子,都将留在身后,我们永远都不可能回到曾经的大学时代了。

我说:“你们划拳吧,谁输了,谁第一个离开好了。”

结果是许强输了,他默默地提起背包和行礼,依依不舍地看了我们几眼,泪眼婆娑。临走时,我们要送他,但是他一再拒绝,他说他经受不住这种离别的场面。于是他一个人默默地走开,身边没有掌声,也没有鲜花,而身后则是学妹学弟们熟悉却陌生的欢笑。我们曾经的校园时代,如今已经属于了他们。

后来韩小斌和韦阳也各自走了。韩小斌是打车走的,但韦阳是坐地铁。所以我坚持去送韦阳。

地铁站内,韦阳踏上列车的那一刻,他突然转过身来冲我比出中指,满口京腔地喊道:“白亮,我操你丫挺的!”

大学四年来,韦阳唯独这句京腔学得最地道。

我大笑了起来,笑得站台边上的许多人、列车内的许多人都转过脸来看我。我也冲韦阳比出根中指,高声呼道:“韦阳,我操XX!”

或许这就是我们之间最好的告别方式吧。

在列车门关上的那一瞬间,我看见韦阳哭了。

我没有哭,只是鼻子有些发酸。

看着列车缓缓启动,驶向属于它的方向,我突然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绝望。

(58)

离开学校去公司报到的那一天,小小和王月都来送我,小小还是那么温柔,而王月还是那么冷傲。我知道,因为小小的事,王月直到现在还隐隐地怪我。

提着行李往校园外走时,夕阳将我们三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我们在校园中并肩行走,让我想起一年前我第一次送小小和王月来学校时的情景。校园七月的风景和九月的风景一样迷人,傍晚时可以看到阳光从白桦树浓密的枝叶里掉下来落在地上,有个五岁的小女孩儿牵着高大的卷毛花狗在鲜花路径上快乐地奔跑。但她,只属于她的年华……

眼前的景致如此生动,而我们三人只是低头默默地走路,谁也不说话。我们已经没有了往日看风景的心情。

一路上,很多学妹学弟都在看我。那一双双明亮而善意的眼睛,让我恍惚之间觉得自己成了校园里一个陌生的过客。就在那一刻,一种莫名的孤独感突然袭来,我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种感觉,就好像年华有了形状,而我却能看见它一点点地逝去,正远离我所站立的位置,也正远离小小和王月所站立的位置,而昨日的欢笑惆怅、老师和同学们的面孔,还有许多发生在我们身边的故事,全部留在了身后,留在了不可追挽的岁月里,一起远离我们,逝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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