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曰:
千翻磨砺皆辛苦,
万蚁穿心不在毒。
心魔若是不挥尽,
天下何人识丈夫?
命运再次将郑文轩推向了某种极端。戒毒所内,郑文轩,李翔等人赤身裸体的站成一排接受着全面的检查。一脸严肃的警察用一双灰溜溜的小眼神在他们身上不停的扫视着,很快便将目光停留在了郑文轩的身上。虽然李翔等人吸毒但也只是偶尔吸上一次,毒瘾并不是很大,所以身体还算“整洁”。(其实按照往常的话,第一次被抓的李翔是不需要进戒毒所的,在拘留所只需关十天半月交点罚款也就没事了,可由于是公众人物教唆他人吸毒的罪名,这样性质就变了,自己搞不好还有被判刑的危险,这样也连累了其他人。);而郑文轩不同,他的胳膊上充满了大大小小的针孔以及身上双腿等处起的一层层疱疹,可见他已嗜毒成性了,自然也就引起了警察的注意。警察先是翻起了手中的几张身份证,拿出其中一张后对比了一下本人
“你叫郑文轩?”
“嗯,怎么了?”郑文轩点了点头
“你小子年纪不大,毒瘾还不小,穿好衣服站到那边。”警察说着向一旁指了指
郑文轩知道自己躲不过去,也没再说什么,穿好衣服后站到了一边。这时警察在自己身旁的另一名年轻警察耳边嘀咕了几句之后,年轻警察点了点头
“你,跟我来……”年轻警察对郑文轩说道
郑文轩笑了笑也没说话,跟着年轻警察左拐右拐来到了一个监门前,郑文轩透过监门看到里面是一个宽床明亮的大房间,里面有五张木质上下铺,六七个身着黄色监服(马夹)的人正坐在床上看着关于毒品危害以及相关法律的书籍,而最角落是一个抽水马桶……这时,一个头顶锃亮的青年人突然在地上打开了滚,嘴里大声叫着:“快给我……快……快……我受不了……受不了了……”而旁边的人却一点反应都没有,继续看着书。年轻警察打开门后也没有理会,只是指着一个上铺对郑文轩说道:“你以后就住这张床吧!”
“他毒瘾犯了,你们不管吗?”郑文轩问道
“怎么管?习惯了。在生理脱毒期,这是你们每个人都必须要承受的。”年轻警察解释道
“对了,为什么要把我关到这里?我的朋友们呢?”郑文轩突然问道
“这里是重监区,他们不用。”年轻警察解释完就要离开房间,可他没想到躺在地上的青年人突然起身发疯了一样像墙上撞去,只听‘咚’得一生人倒了下去,头上也多了一大包
“怎么?你想自杀?”年轻警察笑了笑
“我太……太难受了……”青年人哀嚎道
“就你那点力气?别闹了……”年轻警察说完走出房间后再次把监门给锁了
郑文轩走向青年后试图将他扶起,可青年根本不让他靠近,而青年体内似乎又出现了忽冷忽热的情况,嘴里一会儿喊冷一会儿喊热,更是撩起了自己的上衣,一片片溃烂的肌肤,一道道鲜红的抓痕,让郑文轩感到了一阵阵的作恶,他赶紧转过头去。而青年继续用手拼命挠着自己的肌肤,一丝丝的肉渣掉了下来,没错,青年正用手想抠掉自己的一块块肌肤……这下,房间内的人再也坐不住了,有的把住了他的双手,有的按住了他的双腿,而有的开始对着门外呼救,场面似乎已经变得失控了……
其实负责看这片儿监控的民警早就看出了这里的情况不对,也及时通知了上面,上面得知后更是马不停蹄的安排了几名警察来到房间救人,可他们还是晚了一步,当他们打开监门时,青年已经一动不动的躺在了地上,整个胸口没有一块好肉,全都溃烂的不成样子,鲜红的血液伴随着黄黄的脓液流了一地。其中一个警察直接‘哇哇’吐了起来,另外两个警察强忍着胃中的酸水,找了一块布把尸体盖住后就抬了出去……
“你们赶紧把房间打扫一下。”刚才还在吐的警察说完后捂着嘴巴也离开了房间
“太恶心了。”郑文轩长长地叹了口气
“新来的,这你就不懂了吧?我们都会有这么一天的。”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对他说道
“什么?”郑文轩吃惊的问道
“还什么呀?你还不知道吧?我们这里是死亡监区,据我所知,还没一个人能活着走出去。”又一个三十多岁的青年说道
“为什么?”郑文轩更是不解地问
“你看……”中年人撩起了自己的衣服,又是一片片溃烂的脓包出现在了郑文轩的面前,郑文轩吓得一身鸡皮疙瘩,汗毛都要炸起来了
“新来的,你要不要看看我的?”青年说着将裤子卷到了膝盖,一片片鲜红的皮肤麻疹遍及了双腿:“在这所房间的人都这样,都是‘病入膏肓’的人,由于吸毒导致的皮肤溃烂,艾滋病,神经疾病,心肌梗死等人全都关在了这片儿区域。所以说,这里是生进死出的‘死亡监区’。”
“你看那边……”中年人指了指一个头发花白的的人,他正拿着扫帚在收拾刚才那名警察的呕吐物:“他呀!还不到三十呢?你看头发都白了,牙齿也没剩几个了,走路也是一瘸一拐的,跟八十岁的老头似的,他呀,已经四出五进了。最开始啊,在拘留所关了十五天,后来又进了社区戒毒所,再到看守所强制戒毒,在这里算是啊……二进宫了,从生存区转到了这里……咳咳咳咳……”紧接着中年人连声的咳嗽了起来
郑文轩边听中年人的解释边看向了白发青年,只见他的脸上哪里有一丝的肉,整个就像是用一层皮包裹起来的一样,隐隐约约都能看见白色的骨头在活动,无神的双眼在脸上显得异常的突出,甚至可以说有些吓人。郑文轩先是倒吸了一口冷气随后笑了笑:“大叔,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我不也吸毒进来的嘛!”
“根据每个人不同的体质,不同的产品与用量以及不同的环境,每个人吸毒的后果自然也就不同了。就像吸食时,每个人的感觉也不同,即便同样是幻觉,也根据每个人不同的成长环境与生活阅历也会产生不同的效果。比如有的人出现美好的幻觉,有的人出现不好的幻觉,就像喝酒一样,有的人喝完就睡了,而有的人话很多,也有耍酒疯的……”青年人接着解释道
“你呀,能被关在这里,看来也快了……”中年人刚说到这里,突然栽倒在了地上
“大叔……大叔……”郑文轩轻轻摇着中年人喊道
“唉……又死了一个。”青年人叹了口气
“不……不会吧?”郑文轩哆嗦着说
“怎么不会?肯定是刚才说话太多了,劳累导致的猝死。”青年人解释道
“吸毒晚期的人都这样,见惯不怪咯!”又一个中年人叹了口气
没多久,再次进来了两个警察将中年人的尸体抬了出去
这让郑文轩再次感觉到死亡原来离自己这么近。第一次是他杀害钱悟明一家时;第二次,是眼睁睁看着父亲在自己面前离开;而这一次是刚刚进来时看到的青年以及刚刚还在和自己说话的中年人,不由得感叹道:“毒品太他妈害人了。”
“等你什么时候犯瘾了你就不会这样说了。”一个少年朝他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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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起床号响彻在了整个戒毒所内,郑文轩所在的房间更是被警察催促着起了床,他们一个个懒洋洋的穿好了衣服,开始通过监门接收警察发放的牙刷牙膏等物以及分发给他们洗脸的热水之后开始洗簌,随后就是整理内务,和部队一样,被子要叠成豆腐块才可以,由于郑文轩之前在保安公司培训过,自然不在话下。等一切准备就绪后,他们被放出来排好队和别的监区的人一起排队去食堂打饭,伙食自然好吃不到哪去,无非是一些馒头稀粥白菜豆腐之类的,并且几乎都很少放油放盐那种。还规定吃饭时一定要安静,不能说话,不能聊天,不能剩饭,不能倒掉,更是不能有勺子碰到碗的声音,(碗和勺子都是铁的,由于担心他们会毒瘾发作而发生自伤自残等行为,所以是不给他们发放筷子的)四周都有警察监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吃饭的时间只有半个小时,随后回到房间开始学习,自然也是一些关于远离毒品的教育了。由于“死亡监区”的人吸毒事件过长,体质羸弱,随时会有病发猝死的可能,所以是不需要干活儿的,而其他监区的人则会被分配到戒毒所的各个地点安排工作,而且还会定任务指标,完成不了的会有惩罚。这样算来,“死亡监区”还算“幸运”吧?下午五点半,又到了晚饭时间,他们在班长的带领下继续排队去打饭,郑文轩这才知道,每个房间都有一个负责管理的班长,作用是与外面的警察队长负责沟通联系的,他们有什么事情也可以和班长说,班长会向队长做出回报;六点十分,又到了讲评的时间,班长开始款款而谈的向他们传递这里的规矩以及毒品的危害;七点,房间内的电视开始播放起了《新闻联播》,这也算是他们唯一比较喜欢的娱乐活动了;等到七点半,电视主动关闭,他们开始轮流洗簌;八点四十开始整理内务,等待队长前来查寝,队长会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的检查,最后九点钟大家统一时间休息,就这样周而复始且有规律的生活开始了,唯一不同的是,每天都有新进来的人与离去的人。毒瘾发作后,班长会向外面要一些控制的药物来缓解他们的痛苦,可是作用并不是很大,即便能够控制生理脱毒那么最主要的心理脱毒需要非常强大的意志力,显然他们是没有的,要不然也会被关到这里。郑文轩的毒瘾也发作过两次,每次都是忍受一个星期的痛苦,才慢慢缓解了一些,他也惊奇的发现自己身上的脓疱逐渐变小并有平复的趋势,这让班长都有些吃惊了
“郑文轩,按照你目前的状态,似乎很快就可以从这里出去了。”
郑文轩叹了口气,苦笑了一声:“出去干嘛啊?我倒是很羡慕那些毒发身亡的人,死了也就解脱了。我的生命也早已失去了意义。”
“你可不能这么想,人生还是很美好的,想想你的家人朋友,出去之后迎获新生多好。”班长安慰他道
“家人?朋友?”郑文轩再次苦笑了一声没有说话,只是眼泪涓涓的流了下来
转眼两个月过去了,郑文轩的毒瘾发作的次数越来越少。在队长的安排下,他顺利走出了“死亡监区”被带到了平常监区,在这里和“死亡监区”一样,作息时间没有什么变化,只不过他要参加劳教了,平常也会被安排一些身体运动的训练,比如站军姿,跑步等等……脸色也逐渐出现了一些红润,但郑文轩并没有因此感到丝毫的开心,他不明白,自己一个该死之人老天为什么还要帮助他?难道他被折磨的还不够吗?是想让他再多承受一些人生的痛苦吗?终于有一天,他被莫名安排到了一个宽敞的单间内,单间内设施齐全,洗簌用品也是全新的,他终于不用和别人挤在一个宿舍了,这算是他唯一的欣慰吧!可是随之而来的则是内心莫名的孤独感,对人生,对人性那种怀疑让他更加封闭起了自己,或许此时,他的抑郁症又开始发作了,而解决的办法就是已经从生理上被隔绝的——毒品
这天,当一个美女护士帮他做好体检后,他的毒瘾再次发作了,脸色越来越苍白的他,感到了无数只蚂蚁在他的体内啃食着,他逐渐从床上滚落了下来,在地上疯狂的打着滚,嘴里不停的向护士哀嚎着:“快给我……我受不了……受不了了……”
他的行为把护士吓了一跳,赶紧安抚起了他的情绪:“你……等等……我去帮你……叫人……”
“不……你在骗……骗我……”郑文轩嘴里叫着,豆大的汗珠在脸上脖颈儿也瞬间起了一层又一层,呼吸短促,眼泪和鼻涕也不由自主的一泻而下,皮肤逐渐发冷,身体抖动的也越来越厉害,脑海中更是像有无数只蚊虫在不停的发出“嗡嗡”声,并且声音越来越大,仿佛要撑开脑袋一般
这时,有一个人走了进来,看到郑文轩痛苦的表情之后,又看了看受到惊吓躲在一旁的护士,淡淡的说:“你出去吧?我来陪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