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的下午,彩霞又给我打了一个电话,我做好了承受她泪水的准备,她却很是平静。
彩霞:“我们分手了。”
我说:“为什么?”
彩霞:“我……不想拖累他。”
我说:“就不再思考一下吗?或许结局不应该是这样的。”
彩霞:“已经无所谓了,就当是曾经年少的我们做了一场很长很长的梦,睡醒了就该遗忘了。”
我说:“如果梦是甜美的,又何必非要醒来呢?”
彩霞:“梦终归是梦,迟早是要醒来的。”
我说:“那……你保重。”
彩霞:“保重。”
2013年,寒假回家过年,老猪约我喝酒,我俩便扛着两箱啤酒再次来到了当年的那个山顶。
酒喝到一半,他跟我聊了很多,也问及了我与女朋友的情况,但却自始至终没有提及彩霞一句。我压不住了,
我说:“彩霞……”
老猪:“别他妈跟老子提那个贱人,喝酒喝酒……”
我说:“彩霞她……”
老猪:“……喝酒喝酒……”
我说:“彩霞她有没有告诉你,跟你分手……”
老猪:“……喝酒喝酒……”
我说:“是因为她得了心脏病……”
他猛地停滞了,许久,
吞吞吐吐说:“……喝……喝酒……”
我说:“老猪,她得知自己病情的那天凌晨两点给我打电话,说她以为我们都不管她了,还说她给你打电话,想让你安慰安慰她,但是你在喝酒,还骂她不懂事,挂了她的电话。”
老猪一口喝干了两瓶酒,闪着泪花说:“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我说:“我一直以为她跟你说了。”
老猪吼道:“我去你妈的王霈之!老子就他妈那么不是人吗?……我……我一直都挺后悔的,就是没有勇气……去再跟她说我爱她……”
沉默了许久,
我说:“八大作坊还要吗?”
他抬头看着我,楞了一下,说:“要,老子现在就要去找彩霞,跟她说我错了,求她原谅!”
我看着天边的夕阳,说:“天快黑了……”
他站起来,说:“天他黑他的,关我屁事,我要去找彩霞。”
我们下了山,直接打的去了彩霞家。
开门的是彩霞的母亲,我拜过几次年,她认得我。
彩霞妈很是热情,说:“王霈之啊,快进来。”
我说:“婶子,我们来找彩霞。”
彩霞妈看了一眼我旁边满身酒气的老猪,
说:“彩霞她……”
老猪突然猛地上前,紧紧拉住她的胳膊,激动地吼道:“彩霞她怎么了?你告诉我,告诉我!”
我也害怕了,心想彩霞这么快就死了?
彩霞妈骂道:“你干什么!”
我赶紧上前拉开了激动的老猪,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婶子,他喝多了。”
彩霞妈定了定神,说:“彩霞不在,去了她大姨家。”
老猪连连说:“太好了,太好了,她还活着,还活着!”
彩霞妈白了她一眼,说:“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
我连连道歉,才平息了彩霞妈的愤怒,当晚我和老猪就住在了彩霞家。彩霞妈是个善良的农村妇女,很快就不跟我们这些孩子计较,不计前嫌,给我们上了好菜好酒,并陪我们聊到了凌晨。
第二天傍晚的时候,彩霞依旧没有出现,虽然彩霞妈一直给她打电话。临近傍晚七点的时候,彩霞给我打了电话过来。
我开了免提:“我不想让他再看到我,希望他能够忘记我,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老猪一把从我手里抢过去,
说:“彩霞,我错了,我不应该喝酒的,彩霞,我……彩霞?彩霞!”
“啪!”我的vivo开花了,
问题来了:是手机重要还是兄弟重要?
虽然我心里想选手机,可我又能说什么呢?
告别了彩霞妈,从彩霞家出来,来到大街上,路灯将老猪的背影拉的长不可及,我就跟在他身后,一直默默地,我知道他现在需要安静。
走了大概二十分钟,他突然停下来,
回头问我:“你身上还有多少?”
我说:“还有400多。”
他说:“去西藏!”
我说:“西藏?”
他说:“对,今晚就走!”
来不及收拾行囊,也来不及跟家人道一声别,就这样匆匆忙忙、稀里糊涂,我们坐上了开往西藏的火车。
到了拉萨,就去了老猪家里,他父母知道我们俩是好些年的兄弟,对我很是热情,喝成了一团烂泥,睡到了第二天下午3点才醒过来。
后来就整天泡酒吧,在拉萨的酒吧里泡了一个星期后,老猪突然对我说想出去走走了,于是从家里拿了2000块钱,在拉萨买了一些必需的简易装备后,我们就背上行囊出发了。
从布达拉宫开始,我们搭顺风车、坐公交车、徒步,一路向东经过羊八井、纳木错,穿过藏北高原,翻越唐古拉山口,到达可可西里。在昆仑神泉下我们曾默默祈祷,万丈盐桥、魔鬼城让我们激动不已。小柴旦湖和大柴旦湖在阳光下泛着蓝色的渏涟,让我们的思绪在湖中微微荡漾。在德令哈的情人湖,我们都曾在蔚蓝色的湖水中看到自己心中最美的那个笑容,老猪说只有到了这里,他才明白彩霞是他内心最爱的。眺望过一望无际的青海湖,神奇的日月山,最终到达湟源县丹噶尔古城时,天上飘起了鹅毛大雪,不多时便将整个古城湮灭在了皑皑白雪之下。
为了吃饭,老猪用400元处理掉了自己的iPhone5s,真庆幸我的vivo早被他摔的不成模样了,不过即使是这样,也依旧没有逃过他的魔抓,卖掉iPhone5s的当晚,他就霸占了我伤痕累累的vivo。
第二天我们搭车到西宁后,便马不停蹄的坐大巴赶往彩霞家。
我们俩都很期待,期待着与彩霞相逢,期待着彩霞能够原谅老猪。可是大巴快要接近彩霞她们村时,我和老猪透过窗户看到彩霞和一个带着墨镜的男子,手牵着手在路边漫步,看他们的表情,应该聊得很是愉快。
司机喊:“有下车的吗?”
我刚要喊,老猪一把按住了我。
我说:“还是下去看看吧。”
他将目光收回车内,
说:“已经不必了。”
我扑到车后窗,看到那男子背着彩霞,在马路中央狂奔,酷酷的样子。我知道老猪是真的伤心了。
回到家,已经是正月十三了,还没来得及陪老爸老妈好好说说话,正月十四就买了第二天从兰州到长沙的火车票回校。
临走时,看着父亲故作坚强的眼神和母亲恋恋不舍的样子,想起前一天晚上父亲独自坐在沙发上,烟抽了一根又一根,没有个尽头,而母亲则将行囊中的衣服折叠了一遍又一遍,心里不禁一阵酸痛,平生第一次主动拥抱他们,
说:“爸,妈,这些年,谢谢您们,我会想念您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