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程应峰
为了寻找二十多年前救过自己一命的女孩，天使比特第二次有意落入人间。第一次掉下来，是因为他对人间充满了好奇，想到天堂边缘看一看，不巧被一阵旋风刮伤了翅膀。是一个6岁的人间女孩救了他。
女孩的眼睛清澈若水，温柔的手像是天堂花园中盛开的娇嫩的花朵。她见到受伤的比特时，细声细气地问：“痛不痛？”她毫不犹豫地撕开身上的衣裙，为比特包扎伤口，是那样充满爱怜，那样小心翼翼。比特看着女孩，感觉她太可爱了。不由自主就对女孩说：“我是天使。”女孩绽开天真的笑容，说：“啊，可爱的天使，你会好的。”从那一刻起，比特觉得天使与人其实是一样的，并没有多少区别。女孩怕天使遭到不测，便藏起他，每天都来看他，给他带吃的。天使当然不用吃东西，但他总是盼望着女孩的到来。因为一个女孩的爱的滋养，天使的伤好得很快。可在他展开翅膀时，他发现，自己已无法逃开女孩那双清澈的眼睛了。他热切地问女孩：“亲爱的，你有什么愿望？”
女孩笑着说：“我想长大后嫁给天使。”那句令所有男人怦然心动的话，自然而然触动了天使的心。
为着女孩子的那句话，比特第二次来到人间。为了让那个有着清澈眼睛的女孩注意到他，他自己弄伤了自己。可他等啊，等啊，不知过了多少时日，也不见那个女孩出现。
他开始四处奔波，到处寻找。终于有一天，他看见了一个感觉有些熟悉的地方。他问旁人，那里果然住着他要找的女孩。他走上前去，推开了虚掩着的房门。门墙之内一个女人坐在那儿，一眼看去，就知道她堕落而慵懒。女人看到他后，一张茫然的脸绽开了放荡的笑容。
比特说：“我从天堂来，我是天使。”女人大笑不止，而后色迷迷地瞅着比特，说：“是吗？好极了。我是魔女苏旦。”比特说：“我来找一个女孩。”放荡的苏旦听后哗然一笑：“我亲爱的天使啊，这里只有女人没有女孩。”
话没说完，苏旦便开始宽衣解带。只要男人来到她这儿，她都这样，这就是她的生活。何况她觉得他长得特别英俊，有着不同于一般男子的特别的美呢。即使如此，苏旦还是没有忘记行事之前同客人讨价还价。苏旦说：“亲爱的，拿钱出来啊，你看我都等不及了。”比特说：“我没有钱，也不知道钱是什么。”他这一说，苏旦的脸立马沉下来了：“那你来这儿干什么！”可转念一想，在这个世界上，谁都知道钱是什么。他长得那么俊美，一定是出身名门的公子，养尊处优，富足幸福，才不知道钱为何物。她于是留下他，企盼他的家人来寻找他，企盼着一笔横财的降临。
这以后的日子，比特每天都在想方设法寻找有着清澈眼睛的女孩，一晃又不知过去了多长时间。有一天晚上，他苦于遍寻不着，难过极了。他突然想到有一天看见别人拿着寻人启事在四处张贴，觉得这可能是个好办法。于是忍痛从身上拔下一根羽毛蘸着墨汁写了起来，写完后将羽毛放在桌子上，这可是不同寻常的天使的羽毛啊，当然，比特自己并没有介意。
第二天晚上，他又开始写启事，可放在桌子上的羽毛笔不见了。他问苏旦看没看见他的羽毛笔。苏旦漫不经心地说：“你不是没交房钱吗？我把你的笔卖了，你从哪里弄来的啊，那么漂亮。”比特无语，冷冷地看了一眼眼前这个憔悴而苍老的女人，觉得伤口隐隐作痛。他不想告诉她，羽毛是他翅膀上的，他觉得她不配知道。那夜，他又拔了根羽毛做笔。
日复一日，一根又一根，随着时光的流逝，他的羽毛几乎拔光了。苏旦靠出卖他的羽毛，过上了衣食无忧的日子。
在只剩下最后一根羽毛的那一夜，比特走出了苏旦的家门，他不愿这最后一根羽毛也被苏旦卖掉，因为那是他的信物，是他找到那个有着清澈眼睛的女孩的唯一希望了。
比特离开苏旦很久后的一天，富态的苏旦坐在街口和别人闲聊，那人说：
“听说附近森林里发现了一个天使，有一双翅膀，却没有羽毛，死了，大概是不小心从天上掉下来的。”苏旦一听，脱口说道：“6岁的时候，我真的救过一个天使，并说要嫁给他呢。”苏旦说这话的时候，眼中闪过一丝久违了的清澈的光芒。
天使比特就这样在故事中睡着了。他永远也不会知道，苏旦正是他要寻找的、有着清澈眼睛的女孩；比特当然更不会明白，他的死，并不是因为他一心要找到女孩才造成的，而是有另外一个重要原因，他忘记了天堂和人间的区别，那就是：天堂里没有金钱，只有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