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程应峰
他出差几天了，她特别想念他。早上他从另外一座城市打电话过来，说傍晚可以到家。她心头一热，一下子就为他找到了提前回来的理由：今天是什么日子？情人节啊！
一年一度的情人节，他们总在一起度过。他从来不会忘记给她买一束鲜艳的玫瑰，他常说：赠人玫瑰，手留余香，更何况是自己的爱人呢。
她心中充满了期待，期待一束鲜艳欲滴的红玫瑰从他手中递过来。她想象着那样一种情景：在微雨的城市街头，她捧着鲜艳欲滴的玫瑰，小鸟依人般幸福地依偎在他的身旁，轻步慢移，心旌荡漾。他呢，一只手扶着她的肩膀，一只手斜撑着雨伞，在她耳畔爱语哝哝。
她迎向他的时候，他一手拖着行李箱，一手捏着一枚一元硬币神色迷茫地站在那儿，一副失落的样子。她“喂”了一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他才醒过神来。捏着硬币的手一下子绕过来拥住了她，笑容一下子飘上了他的脸庞。
他的轻吻让她感到幸福。她想，他是爱她的，这份爱日久弥香，让人沉醉。她充满怜爱地看着他，感到他是那般疲惫，同时从他含笑的脸上读出了一丝不易觉察的困扰。
她不知道他怎么了，但凭女人的直觉，她觉得他一定出了什么问题。情人节，应该高兴才是啊！她想。再说，他大老远赶回来看她，仅凭这一点就说明他对她一往情深，又会出什么大不了的问题呢？
他拥着她，她拥着他，走在岁寒未尽、细雨斜风的街头。走过一家又一家花店，他只是飞快地扫过几眼，却没有停住的意思。她想，他是怎么了？若在以往，他一定会精心挑选数枝玫瑰，然后集束递到她的手上，他今天是怎么了？她在心头问了一千遍。可他像个呆子似的根本没有要买玫瑰的意思。
她很失落，不能不怀疑这些天他在外头是不是已移情别恋。她仰脸望着他，思绪纷乱。继而贴在他的胸前，想听一听他的心跳是否紊乱。没想到听到的是他肚子发出的“咕噜噜”的叫声。在一家豆浆店前，他放慢了脚步，甚至有意停留了一下。就这么一下子，她满腹心思松开了挽着他的手臂。
她不知道他这时又饿又冷，极想喝上一杯豆浆，在他捏着那枚一元硬币准备买一杯豆浆的刹那，一阵冷风吹过，她披散的长发被冷风搅得凌乱不堪。他见了，捏着硬币伸出去的手一下子缩了回来。他快步朝前头一家小百货店走去，用那枚一元硬币买了一个发卡，为她拢住了风中的乱发。
回到家中，她说，出门这么久了，身上都变味了，快把衣服换下来，去洗一下吧！他进了洗浴间。
她拿起他换下的衣服，将所有的口袋搜寻了一遍，惊呼一声：你钱夹子哪里去了？他应了一声：钱夹子啊！火车进站下车后我还找了半天呢！八成是狗日的小偷下的黑手。
她蓦然明白：她看见他时为什么他给她的感觉是怅然若失，为什么他的手上捏着一枚硬币，为什么他对玫瑰视而不见，为什么他的肚子会发出“咕噜噜”的叫声，为什么他在豆浆店前停留了一下。而那仅有的一枚硬币他不是用来买豆浆充塞辘辘饥肠，而是为她买了一枚发卡。
等他从洗浴间出来，她扑在他的怀里，扑在一份坦坦荡荡的情爱里，扑在与生俱来的幸福感觉里，泪流满面。
是啊！浪漫的情感需要有呵护的玫瑰，生活的诱惑氤氲着豆浆的香甜，而幸福的感觉恰似风中的发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