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文校正】
孔(1)德(2)之容(3),惟道是从。
道之为物,惟恍惟惚。惚兮恍兮,其中有象;恍兮惚兮,其中有物。窈兮冥兮,其中有精(4);其精甚真,其中有信(5)。
自今及古(6),其名(7)不去,以阅(8)众甫(9)。吾何以知众甫之状哉?以此(10)。
【词义注释】
(1)孔:很,甚。河上公注:“孔,大也”。孔德即大德。
(2)德:《韩非子·解老》说:“德者,道之功也。”杨兴顺说:“‘德’是‘道’的体现,‘道’因‘德’而得以呈现物的世界。”按:此处的“德”是广义的,它泛指“道”作用于万物(包括人)的总的功能。
(3)容:仪容,性状。
(4)精:构成、决定万物最微小的物质,似可理解为精气。
(5)信:真实,实在,信物,可引申为信息。
(6)自今及古:王本及通行本均作“自古及今”,高亨认为:“道这个物,是古时就有。道这个名,是老子今天给的。用道的名以称古时的物。乃‘自今及古’不是‘自古及今’。可见今本错了。又此三句,古、去、甫三字押韵。若作‘自古及今’,则失其韵。”而帛书《老子》甲、乙本及傅奕、范应元本均为“自今及古”。故予改正。
(7)名:指道之名。即第一章提出的“常名”。王注:“至真之极,不可得名。无名,则是其名也。”
(8)阅:推出,出现。
(9)甫:“父”的假借字,帛书《老子》甲、乙本均作“父”,即始源的意思。
(10)此:指道之名,即第一章提出的“常名”。
【白话译文】
大德的性状,完全以道为依据。这个道,看似恍惚,但在恍惚中有物象。说来窈冥,在窈冥中有化生万物的精气;这个精气是真实存在的,其中还有不变的信息。从今天直到远古,道的这种“常名”始终存在,借以推出万物的初始。我怎能知道万物初始的状态呢?靠的就是这个今古不变的道的“常名”。
【原意解说】
本章的开头两句是对“道”、“德”关系的明确规定:大德的本质是无名之道的外在显现,离了道,德无所依;而离了德,道亦无所显。其后的“道之为物,惟恍惟惚。惚兮恍兮,其中有象;恍兮惚兮,其中有物。窈兮冥兮,其中有精;其精甚真,其中有信”,则是对经文第一章“无名,万物之始”所作的最明白的阐释:“无名”不是什么也没有,而是在仿佛、窈冥中有物、有精;并且“其精甚真,其中有信”;是一种“自今及古,其名不去”的“常名”;并能独立不移、周行不殆地推出构成万物的始源。本章末段讲:“吾何以知众甫之状哉?以此”,说明这种仿佛、窈冥中的物和精,不是凭空设想出来的,而的确是“其精甚真,其中有信”。这应该是老子通过“常无欲,以观其妙”的真实体认。这个方法,经文中亦称“观复”,如第十六章“致虚极,守静笃。万物并作,吾以现复”;现在叫“逆向思维”。今天的科学家已经可以用当前的宇宙和人的存在这个最现成的条件,来推导出宇宙的最初情况。不过现代人用的是科学手段,而老子则用的是“玄鉴”,靠的是他所倡导的“损之又损,以至于无为”(见第四十八章)或“常无欲”(见第一章)等内证工夫。这应归功于时代的进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