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大约两分钟以后,韩汐若全副武装整装待发。
韩汐若一路追踪黄衣少女,对周围的环境越来越没有把握,还是白天,就已经是乌漆抹黑的。这个地方,不会有鬼吧!(哈哈哈,堂堂的魔灵女大人竟然怕鬼!……咳咳,当然,这是后话。)突然地,“咦?不见了。”韩汐若茫然不知所措,竟然那么快……
韩汐若不知道在那个树林里走了多久,抬头望时,天上的月亮已经探出了半个脑袋,朦朦胧胧的光洒在身上竟让人觉得有些阴冷。
“算了,先找个地方歇歇。”韩汐若连忙顺着前方的一条小路快步前行。小路蜿蜒,左拐右拐的,一路上却开满了不知名的花,就连那树上也是。
“奇怪,此时并非花季,这里却满树缤纷,怎么会?”韩汐若一边喃喃自语,一边却沉浸在了花海里。落英缤纷,洋洋洒洒,花香四溢,若隐若现,美不可言。韩汐若干脆原地打坐修炼密宗法心诀。奇怪的是,竟然无法集中念力。
韩汐若的魂识越出躯壳,四处张望,然后竟被远处的一丝光亮吸引住了。韩汐若的第一反应就是:哇,那里有水!韩汐若正要欣喜一下,却看见画面中突然飞出来一件天蓝色的不明物体就要砸到她,那里有人!吓得韩汐若的魂识一下子钻回到她的体内。
“岂有此理,竟然敢偷袭本大小姐,看我不拔了你的毛!”
韩汐若飞身而去,脚尖点到花朵的枝桠花却不落。然后,韩汐若傻眼了。
月光下,银波微瀚的湖面,几片花瓣随着水汽轻轻移动,那水中的人儿,竟像一朵妖娆的蓝色妖姬,周身散发着一种迷蒙的光晕。只见那人抬起花茎般柔嫩白如玉藕的手,微侧着头,拢过一头乌黑的头发,细心梳理每一根发丝,每一个动作都那么的优美,那么让人心醉。
那人背对着韩汐若,韩汐若看不见她的脸,却能感觉到那人骨子里透着的妖媚。即便是同样身为女子的韩汐若也忍不住感叹此女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看。色心不改的韩汐若急忙藏身在石堆后,想要更看清了她的容貌。就要转过来了,就要转过来了,那人扬起半张侧脸伸手去拿岸上的衣服。
“天蓝色的?原来刚刚就是那件衣服差点砸中我。早知道是那么美的一个美女,被砸中了也无所谓了。”韩汐若花痴地想到。
在光与水的折射下,眼前的人的身影越发模糊,眉目却像经过精心雕刻一般美得惊心动魄。正所谓淡雾笼了红萼,轻烟罩了月华,说的就是那个女子吧。
突然地,那人站起身来,身上不着一缕。一时间韩汐若脑袋里轰炸不断,心跳得飞快,根本什么也没办法去想了。
然后一声尖叫,“啊,是个男人!”结果可想而知,这个小色女留着鼻血落荒而逃……
月光之下,夏之痕轻轻回头,露出那张风华绝代的脸,迷惑地看向声源处,他不知道的是,此时在韩汐若的心中,“妖男”的这个称呼已经成功戴在他的身上,自此,再也摘不下来。
韩汐若追那黄衣女子追了一夜,又遇上个绝世妖男,早就疲惫不堪,随便找了棵大树,窝在树心里就睡着了。
难得有一个姑姑不用唠叨的早上,谁知道一大早就被人吓了一跳。
“你是何人,为何在此!”
原本韩汐若只当是做梦,也便没去理会,谁知道……
“怎么会突然那么热?真是奇怪……这是什么?……火?……哎呀妈呀,着火了呀!”韩汐若一跃而起,跳下树下,抬头一看,原来是个小屁孩!再看那个小屁孩,身子竟然飘浮在半空中,手持火灵符,双目瞪圆了怒视着她。哇塞,气场好强大!
“喂,小屁孩,你干嘛拿火来烧我,家里大人没教你不能随便玩火吗?”
“妖女,休要胡说,本座已经二百岁了!”那小娃娃一本正经的样子一下子就把韩汐若逗乐了。
“哈哈哈,就你,别想骗到姐姐我了,你当我才三岁呢!”
韩汐若好歹是个人精,眼前之人明明就是五六岁的样子。小小年纪,明明是花样年华,偏偏穿了一身黑色长袍,一副老古板的样子。唯眉心一点灵光闪闪,似火似焰,平添了几分灵气。
可是突然,那个小娃娃就露出了很痛苦的表情,那个样子,整张小脸都快揪成面团了。
会不会有诈?刚刚还一副正气凛然的样子。谁知道那个小屁孩在下一秒就晕了过去。
要不要去救?这么大的孩子应该不会有那么大的心机。可他刚刚还说他已经二百岁了,拿我这十七岁的智商去和二百岁的智商去拼,会不会不靠谱?
算了,想那么多干嘛?(明明就已经想得够多了好不好:-()韩汐若左右权衡,最终决定去看看那个小屁孩。
会不会中毒了呢?韩汐若想起姑姑曾经跟她说过一种很奇特的毒,能封印人的修为。看他能拿得动火灵符,就应该不是一个小厮。不管三七二十一,韩汐若先给小屁孩传输了一点灵力。磨蹭了半个钟以后,小屁孩似乎才恢复了顺畅的呼吸。其实,这小娃娃睡着了的样子,真的很可爱。韩汐若的心一片柔软。
过了许久,天幕开始拉下,小娃娃微微睁开眼睛。韩汐若欣喜道,“你醒了?”
小娃娃怀疑地看了韩汐若一眼,刚刚毒性发作,难道是这个女人刚刚救了我?
他是琉璃宫的少主卿莫离,这个毒的毒辣之处,就是吸食人的灵气,封印人的修为,人会越变越小,修为也跟着减少,若没有灵气补充,就会痛苦不堪。若一直得不到解药,唯一的办法就是冲破封印。只是那时……恐怕要听天由命了……
看着眼前的这个女人,不怎么漂亮,看起来还很好骗,卿莫离突然很想逗弄一下她。
小娃娃瞪着天真无暇的眼睛,发挥了强大的求知欲,“姐姐,你怎么会长得那么黑?你长得那么黑你妈知道吗?”然后就肆无忌惮地笑了起来,听得韩汐若火冒三丈,然后就看见他恢复了之前的鬼样子,飘在半空中,居高临下地像看猴子一样看着她。
韩汐若想起姑姑曾经给了她个如意袋,反正还没有用过,此刻拿来制服这个小屁孩正是时候。
“哈,小屁孩,接我一掌!”
小娃娃果然朝韩汐若直冲下来。
韩汐若不闪不躲,面露得意之色,只要你近了我的身,就不怕你不入我的袋!谁知关键时刻,那个小屁孩竟然突然停下了,一副受了惊的样子,大叫“不好!”朝另一个方向飞去了。
到嘴的鸭子还跑了,韩汐若真是太生气了,便也跟着小屁孩想要看个究竟。
所有的建筑物都和韩汐若想象中的不一样,木石楼房,依山而建,依水而立,前院花草满地,竹香肆意,后院流水淙淙,翠烟袅袅,很是清雅别致。
小屁孩负手而立,对两旁守卫的人,“可有什么异常?”
这二人恭恭敬敬,“禀大人,并无异状。”
小屁孩眉头打结,细思索,不可能啊,仍装作无事样。
韩汐若从没来过这里,“喂,小屁孩,这里……是哪里?”
“你不知道吗?笨丫头,这里是乌灵岛。还有,我不叫小屁孩,我叫莫离。”
“乌灵岛?这里……和昭明天国有什么关系?”
卿莫离刚想回答,前脚刚踏出一步,那后面二人的脸便变了颜色,剑果然便往卿莫离背上砍去,韩汐若惊呼,推了卿莫离一把,自己反倒躲闪不及,险些被剑刺进胸口。
左边那妖弯刀一挥,骤变刀势,嗤的一声往卿莫离的头侧劈去,卿莫离节节后退,本来韩汐若也不想多管闲事,可是看那两个那么大的人欺负一个小孩子实在看不过眼,走上前去一番撕打,谁知道反倒被右边的那个妖伤了手臂,败下阵来。也许正是如此为卿莫离争取了时间。
“走开!”
卿莫离吼道,韩汐若被他的气场吓到,火灵符上漂,有一瞬间,韩汐若发现卿莫离的头发都变成了血红的颜色。韩汐若只觉得背后冷风阵阵。
一声震天嘶吼,韩汐若被逼退两里,火灵符发挥作用,一瞬间火光四射,韩汐若看不见前方发生了什么事,只听到两声哀嚎,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那两只妖都化成了灰烬。
沉寂,死一般的沉寂。韩汐若望向四周,满目疮痍,放眼所及,竟是血泊与尸体。原来,在此之前,这里已经遭到了屠杀。
卿莫离跪倒在地上,此时的他,依然是一身黑色长袍,个子却足足长了三倍,脸上的稚气不再,而是一个二十多岁的美男子。那他之前……恐怕是中了毒了。黑色的血从他的嘴角溢出,韩汐若上前扶住他,他挥挥手,执意自己起来。
他好像感应到了什么,踉踉跄跄往前走去,推开石门,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冲来。他慢慢扶起倒在地上背后插了一把刀的老妇人。老人头发蓬松,面容痛苦,衣衫破碎,血已流干,身上多处的伤肿起高高的狰狞的血块。显然剑伤不是致命的,剑上的毒才是致命的。可以毁灭任何修道者的根基。
卿莫离抱起老妇人往外走,动作轻柔,却自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沉寂,死一样的沉寂。韩汐若竟为他感到心痛。不对,是真的心痛。韩汐若这才想起来自己也被剑伤过,莫非……然后,她的意识就开始涣散了……
韩汐若感觉自己在游水,自己就像一匹无头马一直在朝着光亮的地方游去,游啊游,拼命地游,可是怎么也游不到岸,她想哭,却哭不出声。她甚至忍不住想要问,自己是不是快要死了。
然后姑姑的声音在身旁响起,声音清晰,悦耳,不急不躁,仿佛一缕清泉滋润着她,给她心安的感觉。
醒来的时候,韩汐若正躺在自己床上,姑姑的声音仿佛犹在耳边,她的第一反应就是,姑姑又拿着棍子来叫自己起床了!本能反应地,韩汐若摸紧了屁股,“我起来了!别打,我起来了!“
可是往四周一看,姑姑并不在屋里,倒是她这一喊,把姑姑从外屋引了进来。
姑姑大翻白眼,“臭丫头,大晚上的,你睡糊涂了是不是?在发什么神经?”
韩汐若回头一看向窗外,竟是一片黑暗。夜凉如水,繁星点点,蛙鸣阵阵,她有些吃惊地问:“姑姑,我……我怎么睡到晚上了?”
姑姑道:“还记得起来就好。天晚了,好好休息吧!”
“啊?!”
韩汐若有些摸不着头脑,刚刚,她明明……
她又想起了卿莫离,那一双伤痛的眼眸,倔强的神情,直击她的心脏。那个忧伤的背影,就像一朵黑色的曼陀罗。不知道他怎么样了。是他送自己回来的吗?
“姑姑,你有没有听过乌灵岛?”
“乌灵岛?汐儿,你是不是发烧了?”
“姑姑,我是说真的。我好像看到了很多死人。那个人,是个小孩,后来小孩又变成了一个男人。而且是个很英俊的男人,那个男人快死了……”
“什么?……”姑姑眼睛一眯,打量韩汐若,“你不是……变傻了吧?”
“姑姑,我说的都是真的!”
“嘴巴不要张那么大,再张那么大,苍蝇要飞进去啦!“
“姑姑,你相信汐儿,汐儿从不会说谎的。”
“这个……我得好好想想。上回有人骗了我十块钱跟人决斗,被我打了屁股,上上回有人偷吃我的菜,被我罚站,上上上回……”
一旁的韩汐若头越埋越低,“姑姑,……”
“唉,别再说了,快去睡觉……”
“姑姑——”
那种感觉那么真实,怎么可能是做梦呢?韩汐若眼前甚至闪出这样一个画面。
他们遥遥相望,相视而笑。虽然他们之间隔着无数人,有太多的话无法倾诉,但是他们彼此之间心意相通,举手投足之间,便对对方的一切了然于心。
但是他们之间还发生过什么事,她竟然不知道,她竟然不知道!该死,记忆怎么出现断层了!
韩汐若懊恼地又倒回去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