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7年秋
矮墙上已经布满了密密麻麻,大大小小的字句。墙内的三角梅探出的枝头只剩下几片叶子。少女像是如约而至似地来到这里,蹲在矮墙旁仔细的寻找着什么。
“我在你所知道的‘不去那冷寞的幽谷,不去那凄清的山麓’那里等你。”
这是那个人的答案,那个人的暗号。少女笑了,真心的,甜美的笑。但那笑中多少又藏着几分不安与羞涩。
一个星期前,少女在这矮墙上留下了一句大胆的话,“我们什么时候可以见见面呢?”这是少女迫切的渴望。那个从未谋面的人到底是怎么样的呢?好想要见上一面,好想,好想,哪怕只是偷偷地瞄上一眼也要满足这空荡而好奇的心。
“不去那冷寞的幽谷,不去那凄清的山麓”这是徐志摩的诗,记得是在学校的图书馆里有这样一首诗是写在宣传公布栏上的,那里也是我所知道的地方。
少女的心早就已经随着这诗飞去寻求雪花的快乐了。
翌日,少女悄悄的一个人,怕是被人跟踪一样的害怕,躲在图书馆的一排图书后边,手里捧着一本不知是谁的文集,眼却一直盯着斜对面的“不去那冷寞的幽谷,不去那凄清的山麓”。
一个又一个人经过了那里,但都没有驻足停留。少女等得都快被心中的急火焚烧了。他会来吗?一定会来的。心里反复念这这句话,少女深信着那个人会遵守约定的。
等了一个上午,终于,一个身影出现了,虽然从来没有见过那个人,但是少女第一眼就知道那就是她要等的人。他来了,少女的心都快要跳出来了。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梳着整齐的头发,手里一本徐志摩的诗集,正站在那“不去那冷寞的幽谷,不去那凄清的山麓”的面前。高高瘦瘦的男子,这样的打扮,一定是某位年轻的老师。少女仔细端详,有神的双瞳,高高的鼻梁,还有嘴唇边上少许不羁的胡渣,少女看着这样的一位青年,羞答答的笑了。相见如故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还有那种甜甜又酸酸的滋味也早已占据了少女的心。但是仔细一想来,少女开始有些失望,但是不知为什么又心中狂喜。好端正的一个人,和当初想的没有太大差别呢。少女的心事全都表露在脸上了。
少女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没有与他相见。不是她不愿意相见,而是某个莫名的声音在告诫她不要与面前那个人相见。虽然心里有好多话想跟那个人说啊,但是又要怎么开口呢,毕竟她只是个学生,而他是个老师。
这层微妙的关系不可以让任何一个人知道,绝不可以。
下午突然下起了大雨,被烈焰灼烧过的大地现在应该舒服多了吧。上学的路上,可以看着形形色色的雨伞,像是因为这场雨而新长出的蘑菇一样。学校附近的便利店门口站着一个少女,披肩的头发被雨水打湿了,一只手拿着收好的长伞,另一只手拿着电话,有些暗淡地盯着手机屏幕,然后轻叹一口气,手指一动,翻盖的手机合了起来。她一抬头,视线正好和我相交,先是有些惊讶,然后对我微微一笑。我也回敬她一个微笑。
“那么晚了才来学校,不怕迟到吗?”花火收好手中的电话,朝我走来。
“下雨天,晚点是正常的。反倒是你站在学校门口不进去才有些奇怪呢。”我跟花火走进校门,跟着拥挤的人群一同向前走去。
雨越下越大了,全世界都和雨滴接触,发出各种各样的响声。“我……”
花火说了一句话,但我没有听见,只听见雨水落下时相互摩擦发出的声音。我正想问她刚才说了什么,可眼角的余光却窥见她有些忧伤的眼神,不知道是雨水打在了她的眼睑上,还是咸咸的泪水涌出了眼眶,我止住了快要说出口的话,只是默默的和她走在校道上。
上课的时候我总是不能集中精力,视线不自主的就投向了窗外。耳边响起那首幽灵弹奏的曲子,和雨声相交映着,是一幅美好的画面。花火也在望着窗外,一向好动活泼的她此刻变成了另一个人,低垂的眼帘,白皙的皮肤,还有被双手托起的无力下巴,都让人见了不由得会思考她此时在想些什么。
这时,走廊传来啪啪啪的脚步声,这是沾了雨水的鞋用力地踩在地板上发出的声音。同学们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这脚步声上,一同往走廊的方向望去。一个穿着耀眼红色雨衣的身影出现在了大家的视线中,那是一个身高不到一米五的身躯,用尽全身的力气,飞快的在走廊里奔跑,就在那个身影即将离开我的视觉范围时,一张显得有些恐怖的脸让我屏住了呼吸。那张小小的脸蛋,不正是那个曾今袭击过我的小女孩吗。
我完全的呼吸困难,就算是在学校里上课这种我认为是最不可能碰见她的地方和时间却偏偏还是见上了。
班里突然一片沸腾,大家都在交头接耳,谈论着刚才一瞬间出现在大家眼前又消失掉的红色身影。基本上大家的想法都是一致的怀疑那就是传说中的音乐教室的幽灵,而在我看来,她根本就不会是什么音乐室幽灵。这个时候只有花火表现出了往常的冷静,没有任何言语,转过头去,继续望着窗外。
最后,吵闹在老师的训斥下停止了。
雨声终于停止了,还有最后一节课就可以放学了。花火趁着课间把我拉到了走廊偏僻的地方。
“你真的和那个蠢蛋一起追查什么幽灵吗?”
“咦?你怎么知道的?”
花火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我劝你还是不要的好。”
“为什么?还有你是怎么知道的?”我用疑惑的眼神直盯着花火,向她逼问。
“呃,那个……我不小心听见了你们在校门口的谈话。哈哈……”花火傻傻的笑着,明显的在撒谎。
“你跟踪我们吗?”
“没有,绝对没有的事。”花火显得紧张起来,“不管怎样,你就是不要再管什么幽灵的事,那个蠢蛋也是,记得也跟他说。”
“为什么?你知道些什么,是吗?”
“……是的,据说调查幽灵的人最后都死于非命了。”
“……”我一副无奈的表情,不知道用什么回应花火的好。
上课铃响起了,花火欢快地跳着回到教室中去。看她的样子应该是恢复元气了吧,刚才她表现出来的郁闷还真有点把我吓到了。
才一放学,一秀就立马跑到我的座位边来,一把抓住我的手,头靠在我耳边轻声对我说,“走,去抓幽灵。”不远处的花火正投来恐怖的目光。我真是左右为难啊。
“嘀嘀嘀……”我的手机边响边快速的震动着。我从口袋拿出手机,是姑姑的打来的电话。
“喂,长兮,放学了吧,有空的话到医院来看看奶奶吧,她非要见你不可。”
“非要见我?”看看花火和一秀,我最终答应了姑姑到医院去看望奶奶。
跟一秀道歉说不能陪他抓幽灵之后,我就直奔医院了。这麽说来,我也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看望奶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