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一个低贱的家丁和小妾谋杀了老子的陈高,出了东门追了大半天,却连那个家丁和小妾的影子都没见着,无奈之下只得策马回城。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陈家已经沦为了邺城世家圈子的笑柄,陈高虽然是嫡子,理所当然地接管了陈家的一切,但这并不能让陈高开心,特别是当郡守身边的文吏周素的侄子周高称那三个贱人逃走时有一个说书先生帮了忙,而周素也承认了这个说法,还将那三个人的特征和出城时间、携带的干粮分量换了个委婉的方式告诉陈高,隐隐将矛头对准林羽。
对于周素和周高叔侄,陈高早有耳闻,若是换成平时,陈高自然是不会相信那漏洞百出的说辞,但此时,已近愤怒边缘的陈高那里还顾得了那么多,带着家仆就冲向林羽的住处,时值黄昏,当陈高看到林羽就是白日差点撞上爱马的“土包子”时,满腔的恨意立马对准了林羽。
“土包子,竟然敢私放贼人,别以为郡守不惩戒你你就能够逍遥自在了,呸,老子要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给我打,别打头,先把四肢打断。”陈高见了林羽,骂了一句,便招呼家仆扬起棍子就围攻林羽。
“什么情况?哪来的仇家?”林羽大惊,来不及思索对方到底是谁叫来的人,从一名家仆手中夺过棍棒,一边招架一边后退。林羽虽然练的是环首刀法,但下盘稳重,力气也不小,舞起棍棒来倒也虎虎生威,陈高的家仆虽然人多,却是奈何林羽不得,这让陈高的怒火更甚,大喝一声“让开”,挺枪纵马就要冲向林羽,手中长枪由下而上朝着林羽一挑。
面对陈高杀意凛冽的招式,林羽也是怒极,心想此人不识好歹,忒嚣张了一些,躲过赵高的冲击,寻了个间隙,冲入了房间,不过须臾,提出一柄被厚厚麻布缠绕的环首刀,此时赵高正好掉转马头,挺强策马,正欲进行下一波的冲击。
林羽将麻布掀开,双手紧握刀柄,刀锋向上,眼神中透露出比陈高更加浓烈的杀意,接受了力士营的训练,又在战场上战斗了半年之久,林羽的杀意远远不是陈高这种欺负一些良善的世家公子能够比拟的,或许陈高杀过人,但陈高肯定没有见过两军厮杀,随时都可能死亡的战场。与林羽阴冷的目光相对,陈高没来由觉得内心一股寒意增生,甚至产生了一股后退的惧意,但此刻马势凶猛,陈高也不是说能后退就能后退的,陈高咬了咬牙,猛地伸出长枪。不过令陈高惊骇的是,林羽突然消失在眼前,紧接着只听得座下骏马一声惨嘶,骏马的右后腿被生生砍成两截,而陈高也被骤然遭到剧创的骏马给掀下马来,若非陈高见机快,借力跳下负伤的骏马,难保不会被压断右腿,即便如此,陈高也被弄得灰头土脸。
“呸呸。”陈高吐了吐进入口中的泥尘,双眼如火地看着林羽。
林羽松了松有些发麻的右臂,刚才的几秒可谓是凶险万分,斩马腿虽然能够破掉骑兵的优势,但环首刀毕竟不比钩镰枪,所谓是一寸短一寸险,若是刚才林羽反应再慢一拍,恐怕就不只是右臂发麻,而是直接被撞飞了。
林羽将环首刀插在地上,一边暗暗回复气力,一边盯着陈高,沉声问道:“我与阁下素不相识,远日无怨近日无仇,阁下不问青红皂白便纵容仆从殴打于我,还敢纵马挺枪欲取我性命,此事,还望阁下给一个交代。”
“呸!土包子,私放杀人凶手还敢强言狡辩,今日不取你性命,我陈高怎咽得下这口恶气。”陈高呸了一声,像是认定林羽帮助了那三个人逃跑一般。
“我已经向郡守大人解释过,我跟那三人并无关系,你好歹也是一家少主,听信谗言也得有个度。”林羽冷冷地望着陈高,心中早已把陈高这白痴骂了几十遍,明显被人当做棋子还执迷不悟。
“一个土包子还敢教训我,全都给我上,打死不论!”陈高感觉自己受到了莫大的侮辱一般,招呼着一旁候命的家仆再次围攻。
“想死的尽管来!”林羽本以为陈高能够稍微冷静下来,却没想到陈高竟然依旧不肯收手,眼一瞪,怒声吼道。
狼终究是狼,就算披上了羊皮也改变不了狼的心,林羽一心想要远离厮杀,如游客一般在这两千多年前的时代生活,却不曾想,总是会有人要来找麻烦。这让林羽一方面觉得很委屈,一方面也是很烦躁,见那些家仆不要命地扑了过来,林羽心一横,飞起一刀,一条手臂随刀飞起,再一刀,又是一条断臂。
血光飞舞,战场上的记忆再度在林羽脑中浮现,林羽杀意更甚,斜着刀,冷眼扫视不敢进攻的家仆。先是斩断马腿,现在又是毫不动容地砍掉了两个人的手臂,冷血的手段让这些平日里只会仗着主子耀武扬威的仆从心生惧意,唯唯诺诺不敢向前,纷纷回头看向陈高。
“都他妈愣着干嘛,谁打死他就赏他一百两银子。”陈高怒喝道。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即便是武器上的差距,一百两银子依旧让这些仆从眼红不已,看向林羽的眼神充满了贪婪。
“还以为能够多平静一段时间呢,为什么就不能让我踏踏实实,安安稳稳地多呆一段时间呢。”林羽一边低声喃语,一边朝着陈高走去,凡是胆敢阻拦的仆从无不是一刀,严重的断手,轻一点的也被划上一道显而易见的刀痕。林羽一步一步,一刀接一刀,毫无任何的心理障碍,终于,陈高的怒意变成了惧意,握着枪的右手微微发抖,色厉内荏地喊道:“别过来,否则本公子枪下无情!”
“啊!”陈高惨叫一声,被林羽一脚踢飞,林羽快步上前,在陈高惊骇之际将环首刀插在陈高耳边,毫厘之差,若是林羽再往左偏一点,陈高的耳朵立马就会被锋利的刀锋给削掉。
“我跟那三人没有任何的关系,你现在可听明白了?”林羽冷冷盯着陈高,一字一顿地道。
“明,明白了。”陈高怒意冲昏的头脑已经被疼痛和寒气凌然的刀锋给骇醒,哪里还敢说个不字,陈高有理由相信,只要自己敢说一个不字,被刀锋紧逼的左耳肯定会被眼前的杀神给削掉。
“哼,带着你的仆从,滚蛋。”林羽轻轻擦拭着环首刀上的血痕,示威似的看向陈高,陈高捡了一条命,哪里还敢留在此地,让未受伤的仆从相互搀扶,逃命一般地离开。
“哈,看来此地是不能呆了。”林羽将环首刀用麻布重新裹好,望着一地的血迹,思考着接下来该往何方。
陈高此回损失颇重,又被林羽一阵羞辱,回到家中,怒不可遏,一方面命人将重伤的人简单包扎一番送到邺城郡守衙门外面;一方面又让人知会周素,并将林羽可能窝藏军械的消息转告周素。不得不说,冷静下来的陈高有些手段,不管谁先动的手,伤了这么多人,林羽难辞其咎,再加上林羽手中那把环首刀,陈高可以肯定,那是军用环首刀,因为陈高家就有好多把军用环首刀。私藏军用环首刀,不管林羽是否在理,光这一条,就足以给林羽判罪,有钱能使鬼推磨,若是能将其判定为逃兵,嘿嘿,陈高冷笑一声,大汉的律令对于逃兵的惩罚可是很严重的!
而周素听到陈高损失惨重,也是大吃一惊,不过在听说陈高将重伤的人全仍在了衙门外面以及林羽可能窝藏军械后,心思一动,让仆从回去告诉陈高,郡守这边,他会伺机帮衬的。
有了周素的帮衬,陈高连夜进了郡守府衙,添油加醋地将林羽如何如何行凶诉说了一番,加上周素也在一旁帮衬,王牟虽然明知其中可能有问题,但还是让一队正领了百名军校,前往林羽的住处抓人。
“小姐,不好啦,那个凤翔先生又被抓进郡守衙门了。”小兰匆匆忙忙地冲进屋子,对正在刺绣的张绣娘道。
张绣娘头也不抬,道:“别一惊一乍的,我不是让父亲去说情了么。”
林羽的离开,因为张绣娘的缘故,没有人去为难林羽,林羽白天与郡兵的冲突后,张绣娘还特地让其父亲去府衙打点,见小兰慌慌张张的,有些微微不满。
小兰叹了一口气,道:“是这样的没错,可是小姐让我派出去监视凤翔先生的阿大回来说,刚才有很多的郡兵举着火把,把凤翔先生的屋子给围了,然后凤翔先生就被那些郡兵给绑了,押进了郡守衙门。”
张绣娘放下刺绣,惊疑道:“怎么会这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会有这么多郡兵抓他?”
“阿大说,天黑的时候,有个公子带着家仆来找凤翔先生的麻烦,然后凤翔先生砍掉了很多家仆的手臂,那个找茬的公子差点也被凤翔先生给杀掉,小姐,凤翔先生会不会是什么大盗贼寇啊。”小兰拍了拍胸脯,有些害怕地道。
“闭嘴,凤翔先生不是那种人。”张绣娘虽然嘴上这般说,心里也有些害怕,干脆将刺绣丢在床上,道:“小兰,快扶我起来,我要去见父亲母亲。”
邺城郡守衙门,王牟静静地看着再次站在面前的林羽,翻转着林羽那把环首刀,淡淡地问道:“有人告你窝藏军械,蓄意伤人,你可有说辞?”
“是否是窝藏军械,王郡守看了那柄刀,想必也能够明白;至于蓄意伤人,那纯属莫须有的罪名。”林羽的那柄环首刀刀背上刻了一个“力”字,王牟盯着刀背看了许久,林羽不能够断定对方是否已经察觉,虚虚实实将皮球扔给了王牟,若是王牟坚持认定林羽有罪,那林羽也没办法。至于蓄意伤人,林羽是绝对不会承认的!
“衙门后院,现在躺了十三个伤员,其中十个的手臂连骨带肉被砍断,剩下的三个虽然手臂还在,但跟没在没有区别,你作何解释?”王牟没有在环首刀的问题上纠缠,而是将问题的重点放在了十三个被林羽废掉的陈家家仆。
“噢,是这样的,刚才有人放狗咬我,我这人对疯狗一直都很忌惮,因为被疯狗咬了的话,严重者可能因此丧命。郡守大人,人的命,还是比狗的命要强那么一点点吧,更何况,我不过是斩断了狗的一只手,他们不还剩下三只手么?莫非大汉律令,不许人砍掉狗的手?”林羽故作疑惑,将砍了陈高家仆手臂的事情摇身一变,成了砍了十三只狗的手。
“满口胡言!莫非你以为我们这么多人,是人是狗都分不清出吗?”周素怒斥道。
林羽瞥了一眼周素,漫不经心地道:“是啊,你们这么多人,谁先动的手,谁后动的手,谁想杀谁,谁不想杀谁,自然是能够分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所以,还请郡守大人和各位大哥一定要擦亮双眼,莫要冤枉一个好人啊。”
“你!”
林羽说这话的时候,有意无意在周素身上瞄,这让心中有鬼的周素有些不安,转身对王牟道:“大人,这人意图狡辩,但是伤人和窝藏军械证据确凿,我看不如用刑法让他招。”
“你既然有意,来人,上刑具,让周文吏亲自使用刑具,周文吏,给你半个时辰,若是此人不招供,你也一并受罚吧。”王牟用手指关节敲着环首刀背,淡淡地道。
“大人,我是文吏,不是——”周素起初听到王牟说上刑具还挺高兴,结果下一句边让周素亲自给林羽用刑,不由得大骇,这林羽可是敢随随便便砍人的狠角色,虽然现在被绑了双手,但脚还在啊,周素可不认为能够经得起林羽的一脚。
“怎么,不是你告诉我要用刑的吗?”王牟疑惑地望着周素,笑意在眼中一闪而逝。
“话虽没错,可我——”周素脸抽了抽,心中早把王牟骂了个遍。
“嗯?”王牟眼一凛,有意无意将环首刀翻了翻。
周素一个激灵,顿时明白刚才没有经过王牟的授意肆意发言触怒了王牟,心中大悔,突然板着脸严肃地道:“王大人,现在用刑很可能形成逼供,小人以为,应该先让原告陈高与被告面对面,让他们自己去争辩,这样才能找出谁在说谎,避免冤假错案。”
“说得很好,让原告陈高上来吧。”王牟没有继续为难周素,淡淡地发布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