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妈妈热火朝天地准备着晚饭,让我带陆文清去客厅坐坐,我带着陆文清走进客厅,这还是他第一次来我家,他表情淡然闲适,我却有些拘谨。
昏黄的墙壁,陈旧的家具,老式的摆设,暗沉的灯光,我们家确实寒酸了些,我微窘地想着,脸上却笑着,招呼着他坐下。
陆文清笑着坐在沙发上,我慌忙给他倒了杯热茶,茫然地站在一边开始不知如何是好。
他抬头打量着我,笑了笑,努努嘴说道“那个是你的房间么?”
我回头看了一眼,点点头,然后我们陷入沉默之中,我受不了这种诡异的沉默,只好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没想到他也跟了进来,我局促地笑着一声,让他坐在写字台前的椅子上,自己坐在床上。
他自顾自地解下围巾拿在手里,我赶紧上前接过围巾挂在衣架上,灰黑色的围巾摸上去柔软而又舒服,还带着一点他身上的温热,这条围巾一看就知道价格不菲,而我为他织的那条围巾是多么的廉价与粗糙,就算那晚他接受我的礼物,想必也不会戴上它。
那条围巾被我塞到了衣柜的最里面,看到它,我就会想起那夜的大雪和寒冷,它和我一样,都是被他嫌弃的东西,想到这,心里又漫上一层淡薄的忧伤。
“陶小爱,前段时间学校会考,你名次多少?”他闲散地坐着,漫不经心地问道。
我听了一个激灵,我不好意思说35名,只能埋下头,小心翼翼地低声答道“那个,成绩不太理想…。”
“哦,那你哪门课考的不好?”他扬着眉眼望着我,接着问道,语气无比沉静。
我抿着嘴巴,慢慢抬起头看他一眼,对上他深邃的眼眸时,赶紧慌乱无措地低下头,声音小如蚊呐“数理化…考的都不好。”
整个画面像极了班主任在做家访,陆文清是那个严厉沉稳的班主任,而我是那个胆小心虚的女学生。
他又简单地问了些学习的事,我像个犯错的小学生一样,毕恭毕敬地一一回答。直到我妈叫我们出去吃饭,我才松了口气。
今天妈妈还特意买了鸡和鱼,土豆块炖鸡,红烧鲫鱼,芹菜炒肉丝,还有一盘醋溜白菜,看来今天有口福了。
我爸不知道在哪里鬼混,到现在也没回家,就我们三人一起吃饭,他不来正好,来了反而让我更不自在,我不想让陆文清见到他,因为他在我心里,是我们家的耻辱。
原来妈妈早就知道陈阿姨要出远门,所以特意照顾陆文清让他来我们家吃饭,妈妈还关切地问他一人在睡,害不害怕,陆文清笑得满面春风,说“阿姨不用担心我,我都这么大了,怎么会害怕。”
妈妈听了,哈哈笑着,开始跟他讲我的糗事,说我从小胆子就小,晚上从不敢独自出门,我埋头吃着米饭,咳咳两声,妈妈却完全忽视我,继续说着我的糗事,越说还越带劲,我夹起一块鸡肉放进妈妈碗里,狗腿子般谄媚地笑着“妈,来多吃点鸡肉。”
吃完饭,我妈一边收拾碗筷一边让陆文清在我家多玩会,陆文清礼貌地说他要早点回家,还有功课没做完。妈妈听了也没挽留,吩咐我送送他。
我快步跑进房间,把他的围巾拿给他,跟着他出了大门。
刚刚我妈让我送送他,是让我送到我家大门口吧,现在天已经黑了,狭长逼仄的巷子里也没有路灯,我可真不敢把他送回家。
陆文清好似看透了我的想法,温柔一笑,揶揄道“放心吧,不会让你送到我家门口的,就算让你送,我还得再把你送回来。”我听了,傻呵呵地干笑两声“那你路上注意点。”
他点点头,转身走了,我站在原地目送着他的背影,在他走了四五步的时候,忽然转身退回来,转眼便停在我面前,我不明所以地皱着眉头望着他,还没来得及有所反应,便被他轻轻拥住,我全身猛然一僵,他这是……
“陶小爱,其实,那晚我有去操场。”耳边传来他低沉喑哑的声音,我没来得及领会这句话的意思,他便迅速松开我,扬起嘴角,绽放出一个迷人心魄的微笑,然后转身离去。
望着他的背影一点点消失不见,我的意识才稍微清醒,刚刚好似灵魂出窍般无法思考任何事情,他的拥抱轻柔而又温暖,如一片洁白鹅毛拂过脸颊,脑海里又浮现出那夜李小灿冰凉的拥抱,他们的拥抱一个温热一个冰凉,这是不是代表了他们的内心呢?
陆文清那个拥抱让我失眠了,我睁着双眼,望着漆黑的天花板,心中一片混沌迷蒙,他说那晚他去了操场,那他看到我了么?可他为什么一直没说,今晚却用这种诡异的方式告诉我,他这是什么意思?
我想了好久也没想明白,只能随它去,安心地闭上眼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