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泛光的灯光勾勒出教学楼的棱角，校道的枯叶随着风儿流浪。也许它们是想在归根之前在这世界上溜达溜达。偶尔有人悠闲的走过，大多数学生都在教室里上自习，我就是其中之一。黑板上的反光很是刺眼，使人都快留下泪来。宝强在上面郑重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黄圆。他并不是一笔一划地写，有些连笔，他的字也并不像军帽那般有板有眼，甚至有些歪头歪脑。讲台下的我们都静静地看着，没人说话。他舔了舔嘴唇，开口说：“开始我来到这个学校的时候，感觉很复杂。看到你们青春活力的样子，我很羡慕。实话说我蛮紧张的。怕带训练是很苦的，我也不忍心对你们要求太高。所以后期我也不想训你们太狠的。。但，这实在。。”他的眼光开始泛红，熠熠的泪光在他的忍耐下有些挣扎。他停了一下，继续道：“其实你们还是挺让我欣慰的，最后的结果我都没有想过，真的。”他的脸神奇的把笑和哭神奇地糅合在一起，像王宝强一样纯粹得傻傻的。感谢你给我的光荣，我要对你深深的鞠躬，因为付出的努力有人能懂。感谢你给我的光荣，这个少年多普通，是你让我把梦做到最巅峰。不知谁起的头，掌声雷动。莫耀光拍得最响，还不忘带上两声口哨。杨飞边拍边看着书。蓝如天凝视着陆会琴的座位，椅子上空落落的，她没来。我估计他的心里也一样空落落的把。许久，教官打了个手势，稀稀拉拉的掌声瞬间消失无影。“原本，今天晚上想带你们去足球场的，最后的时间了么。但是你们的班主任他不同意。”“怎么这样啊！”“我去，不会吧，出去浪一下都不给！？”“当他颠。”此言一出，狼烟四起，骚动此起彼伏。莫耀光一拍桌子，装腔作势：“教官，照去，咱不鸟他！”班主任一副年轻有为的样子，蓝运动服休闲裤，军训时偶尔来看我们两眼，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至今他已然４０出头。“这丫的不会更年期到了吧。”何强嫌弃地说，我和他同桌。我呆呆看着他宝强不应他，硬挨了一记白眼。宝强的声音光增大了几分贝，话里就增添了大把无奈：“都安静会儿。”“他不同意我也没法了，刚进门时他说只给我十分钟时间。这样的班主任我还是头一次碰到！”他比了个‘十’字的手势，愤愤不平。同学们都不敢插话。“这事就这样吧，十分钟，就十分钟。”他眼中所含的泪清澈见底，可以看见他炽热的心散出来的光。“最后一点时间了，我给大家签个名吧，顺便留下我电话号。以后但凡有事，都可以来找我。”一个接一个，无声的留言，在一页页纸上流动，流进我们的心房。一直签到陆会琴的位置，宝强拿过一本笔记，顺溜地写下他的名字。最后瞥了一眼那张孤单的椅子，继续向前走去。时间像手中紧握的沙，迟早会流光。宝强一直签到了门口，就差没签门边上了。也许过了那道门，我们就成了两个世界的人了。灯光下他的影子在静默着，又好像是在做无声的挣扎。落寞的背影，有些无助，有些伤感，更多的还是留恋。眼前的门仿佛一个黑洞，我们爱着的人将会消失在里面。时间就是这么停止转动的。一个影子冲进了门，一个照面就撞到了宝强身上。那是一束花，一束鲜艳欲滴的玫瑰花。不是，在那花下面藏着一张脸，像瓷娃娃一样洁白稚巧。这情形直接把蓝如天看呆了。“我去。”耀光直接爆粗。那不是陆会琴还能是谁。“送给你哒。”她的眼中从满了期待，面色微红。“哦～”同学们起哄倒是默契十足。宝强愣了一下，机械般地接下她手中的花，转向我们，鞠了一躬：“谢谢大家。”响亮的声音很有力度。“你先回去吧，小会。”陆会琴乖乖回座位了。“话不多说，出了这个门，我们还是兄弟姐妹!”抹了一把脸，他抱这花儿仓皇而去，不带走一片云彩。这大晚上的，也看不着云。我看着黑不可触的窗外，这注定是离别的夜。莫耀光低估了一声：“她不会和教官有一腿吧。”用的特么还是陈述句。后面的蓝如天听到后打抱不平踹了他椅子一脚：“我去你丫的！你想你们村寡妇呢？”一大清早，操场上就奏起了广播体操的神曲。整齐划一的队伍蔚为壮观。但是极个别同学的动作很是不雅。耀光踢腿是老是与何强的后臀擦肩而过，高超的技术使得何强仍未察觉。校道上一辆班车缓缓驶过，正载着教官们离去，我们可以清晰的看见车窗边上一个个花花绿绿的鸭舌帽。“宝强。”我下意识地叫了一声，耀光抬起的脚狠狠地印到了何强的屁股上。何强一个机灵回头：“我擦，你特么在干嘛！？”掩不住的愤怒在耀光身上熊熊燃烧，他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转转头看着周围：“啊，怎么，发生了啥事？”这小子装蒜的本事还真不是盖的。何强怒不可遏，正想给他一拳，突然间又意识到了什么：“刚你说宝强？”“是啊，你看那车。”大部分人都看到了，这时何强也看到了。他说：“我想去送宝强。”“我也去。”我说。旁边几个兄弟都接下了话，“对，咱去送送他。”“我也去。”“我肯定也要去。”“你们玩真的啊，做操呢现在。”耀光一脸狐疑。“我去你丫的怂包。”何强一个前冲撞得耀光晕头转向，顺势追着车子跑去。杨飞，蓝如天一个个尾随其后，我也出去跟着出去了。“哎，等等我啊。”光耀在后面叫嚷着。我们班的场地瞬间空出来一大块。班主任就站在校道旁，双手负在腰后，大义凛然的样子貌似要截住我们。杨飞说：“有截道的。”“别鸟他，直接过去！”我斩钉截铁。一帮人就这样若无旁人地走过去，把他看得目瞪口呆，一时也说不出什么话好，就这么眼睁睁地看我们过去，眼睁睁地看我们破坏学校的纪律。衣裤随着夏风鼓动，我们的心随之张扬，意气风发，这是属于我们的年少轻狂。事实上证明国家法律神圣不可侵犯，我们被罚了一个上午的操。当然这是后话了。“干什么去呢你们，都给我回来！旷操的人一律扣学分！扣学分！”朝着我们的背影训斥，他是不是感觉自己这个班主任有点失败我不得而知，但他生气的样子还真像只猴子。结果我们连宝强的面都没有见到。经过校门减速带的时候，大巴的屁股一撅一撅的。我们的心也跟着一颤一颤的，耀光那是累得喘的。高中的大门庄严而神圣，边上的两棵大树枝繁叶茂，在微风中窸窸窣窣。诉说着这短短几天的日日夜夜，我们种下了多少缘分。许久，都站的累，一个劝说着一个回去，慢吞吞的。再多的不舍，有些东西也是无法挽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