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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家恨离愁

方家这个孩子如果是双系,那么璎卉嫁过去也算多了一重保障,可如果不是,贸然将掩藏了十几年的孩子暴露出来,立刻就会招致别人的怀疑,但是木昕坚持,方家二老虽然有些不情愿,也愿意顺着这唯一一个儿子的要求,但当时两边都没有暴露自家孩子是双系的想法,璎卉还是个身份不明的孩子,于是他们提出了一个要求,那就是让她能够上得了台面一些,不要背着一个奸夫孩子的名声

这件事在沈将军看来并不是难事,沈家世代为将,战死沙场的兄弟也有不少人,他完全可以将璎卉安排成其他几位逝去兄弟的女儿,但方家并不同意,他们是金火城的守城主家,娶一个不是嫡出的姑娘已经算是自降身份了,更不可能娶一个不是济年城主女儿的孩子

那要如何做呢?怎么做才能让璎卉光明正大的变成沈家的小姐,能够不被发现双系血脉,有一个好归宿,能够出现在阳光下,而不是每天躲在阴暗狭小的柴房中?

沈家夫妻俩商量了很久,找到了一条绝路

为璎卉换一个母亲,换一个死去的,身份卑微的,但是清白的母亲

从此沈家没有了花音这个名字,璎卉变成了沈将军与一个奴婢的孩子,很快花音便去世了,和她同一天下葬的还有一个死去的女孩,那个所谓的孽种

都说曾经盛宠一时的花夫人终于不堪其辱,带着女儿自尽了,沈家还有一个沈将军酒后与一个奴婢生下的女儿,叫做沈璎卉,她母亲身子不好去世了,沈将军出于愧疚将女儿带出来,许配给了方家

其实沈家和方家所有人都知道,这个孩子就是花音的女儿

“所以是为了我?为了我那所谓的婚事和方家的要求,娘才死的?”璎卉呆呆的重复着这句话,眼泪一道道在脸上滑过,眼神有些恍惚

“不怪他们,这是娘自己愿意的,”花音心疼的抱紧女儿“就算不死,娘这一生也不能重见天日了,娘的身体也不好,我和你父亲商量后觉得这是最好的方法,还能将我的实力传给你,保护你的安全,但是没想到你竟然没有完全融合,还出了这么大的问题,还是我们想的不够周全。”

还处在彻底震惊中的冷娴听到这句终于强迫自己回神“不是将军和夫人的问题,血脉实力传递一直就是这样奇奇怪怪的,我们这次来也是为了看看有没有解决的方法。”

沈将军看着女儿头也不抬的泼了一盆冷水“我觉得这里你们应该是找不到了,我们在这里待了这么久,又可以自由行动,如果有什么不一般的东西,我们应该比你们发现的更早,但事实上这里除了那些肮脏血腥的秘法,别无他物。”

冷娴的心沉了下去,确实,灵石中的记载就是模糊的,只说有可能有药物,却连生长地,样子和功效都没有记录,难道他们真的是在浪费时间,真的没有解决的办法?

璎卉现在却全然不顾是否能治好自己的血脉反噬,她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母亲当年真正的死因上,退一万步讲,就算母亲身体不好,就算是想要给自己留下点什么,但一开始他们没有想到这样一个用死亡给自己换来安宁的方法,没有这样的念头,都是方家,都是他们要求的

君陌敏感的注意到了璎卉的情绪波动和神色变化,轻轻抠了抠冷娴的手心,朝那边扬了扬下巴

冷娴看了一眼对他摇摇头,彻底完了,以璎卉的性子,她和木昕,甚至方家,这心结将永远无法解开,她现在只担心璎卉会怪自己,一旦她失去了求生的欲望,那就算他们找到了药材,也无济于事

花音显然也意识到女儿有些不对,轻轻拍着她的背擦着眼泪安抚道“卉儿,这件事是我们上一辈的决定,与你无关,你知道就知道了,把它忘了吧,现在你们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有我们不敢想的光明前景,卉儿,不要把自己局限在往事里。”

天快要亮了,墨若绫也无法支撑如此长时间的与灵体接触,从花音魂魄上退回到冷娴手中,在她手心叠成一张手帕的形状,一动不动,冷娴收起来看向花音“花夫人,您在阴阳城这么久,为什么一直没有离开?”

“我在等我的丈夫,还有我的孩子。”花音向后退开一些离璎卉远一点,神色悲悯“和这里所有人一样,期望与自己最重要的人再次相见。”

“每年清明中元时,不是有祭祀可以让你们回家吗?”君陌不解

“那也要家中有人祭祀,有人想要见你,我们这些人,很多都是不可能被祭祀的。”沈将军接过话,意有所指

他们一时语塞,确实,这些年他们忙于奔波,确实忽略了这些该有的缅怀,祭祀又太过繁琐复杂,都被遗忘到脑后了,君陌有些懊悔,若是早些年自己能有所行动,是不是还有见到父母的机会?

也许再也见不到了吧,君陌的母亲是医族人,他的父亲可能早就为了追随挚爱而去,不会停留在阴阳界“花夫人,灵魂在这里最多能坚持多久?”

“最多,七年,还是要在意志十分坚定,能不被外面的人气伤到的情况下。”花音淡淡说道,若不是她在高塔附近偶尔见到即将离去的丈夫,只怕他现在也已经投入轮回了,其实人就是说的好听,说着不能分开,说着等待与永远,其实真正经历过才知道,这种坚持与遗忘消散和重新开始相比,真的太苦了

与他们在一起取暖的鬼魂用羡慕的眼光看了一晚上的亲人重逢,听到她的感叹皆感同身受的悲叹,这几个孩子,以这样的实力,吃了那么多苦才能换来这一面,他们等待的,应该是毫无意义的不可能了吧?

一时间寺庙内一片沉默,跪在地上看着母亲的璎卉却突然惊慌起来,她明显看到母亲的影子越发淡了,边缘模糊起来,她瞪大眼睛想要上前一步抓住,被君陌和冷娴扣住肩膀,阻止了她

花音和沈将军的影子越来越淡,慈爱的目光紧紧锁着女儿悲痛欲绝的脸,很是感谢的对君陌和冷娴点头“卉儿,我们已经没有什么执念与遗憾了,就要走了,走之前能再见到你,爹娘此生圆满,你要好好活下去,过我们想要你过上的无忧无虑的生活,这是爹娘最后的愿望。”

影子飞快后退,朝内城中心的高塔而去,璎卉紧咬嘴唇,一丝丝鲜血滴下来,她没有出声,手死死抠着地上的泥土,眼睛盯着他们离去的方向,很久都没有站起来

回到乐坊宅院是寅时,沉睡了一夜的众人还在半梦半醒之间尚未起来,日间的内城更是平静,在夜晚享尽欢愉的权贵们不道午时不会醒来,夜间出没的魂魄也蛰伏在寺庙中沉睡,对于乐坊而言,这是每天最轻松的时光

日间的巡逻队要增加外城的巡逻次数,冷娴休息片刻,见璎卉情绪稍有平静,有些蠢蠢欲动,想要去探一探秘药的事

实际上在知道花音的死与方家那种蛮不讲理的要求有关后,冷娴着实也异常震惊甚至愤怒,但璎卉确实很平静,其实在知道母亲出事与方家有关后她就有过这样的猜想,从木昕几次的态度来看,无论是当年在笑书镇犹豫不要配合冷娴反抗,到后来退婚,一个人偷跑到金火城,种种现象都表明他真的是将家族利益放在第一位,而这种思想的形成,除了家庭教育的耳濡目染,她想不出第二种答案,所以她自然想到自己的身份,一个来路不明的沈家非嫡出小姐,当年怎么他们如何肯接受她的呢,母亲刚才所说只怕还留了面子,不知父亲如何与他们交涉,才能有当年那样一个结果,可笑她居然曾经那样说父亲,说金火城是自己最喜欢的城市

她坐在床上想着事情,目光冰冷而坚毅,听到一边冷娴和君陌看着地图轻声讨论秘药可能藏在哪里,突然开口“我倒是觉得与其这样大面积的搜寻,不如去找人问个清楚。”

冷娴惊讶的望过来,君陌心下一惊,她的眼神,极似当年医族大殿上的冷娴,直觉告诉他,有人要倒霉了,就像当年经历了多少痛苦才死去的亦沐雨,以及差点被放弃的自己

君陌与璎卉不同,同样是得知了真相,摄政王与医族邪降派毁了他的家,他也痛恨当年那个自己,他被封印了记忆,璎卉被蒙在鼓里,他们都有抚慰自己的理由,但也有想要报仇的血气,可他的仇人是摄政王和已经倒下的邪降派,璎卉的,在她心里只怕是还活的好好的方家

冷娴已经凑过去抱她“卉儿,别太为难自己,好吗,我向你保证,出去之后无论做什么,我都不会阻拦你,但是现在,别冲动。”

“我没有,”璎卉在她怀里闷闷出声“我只是觉得携子有些古怪,也许可以作为一个突破口,毕竟我们已经耽误了太久,你应该记得,那天他的态度,很不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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