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朝纹丝不动，林雅沐急了，拽着他就往外走。
“你干嘛！”陈朝甩开林雅沐，她眼里马上就蓄满了泪水。
陈朝不由皱眉。方乔无语的瞅着林雅沐，说：“你们先回去吧。我和陈朝等佳欢醒了再说。”
林雅沐紧抿着嘴，看着陈朝，然而他的目光始终落在佳欢脸上。她二话没说，拉着艾嘉走了出来。
“真不知道展佳欢有什么好的，大家都对她那么好。”艾嘉嫉妒的说：“我看她根本就没法和你比，为什么陈朝还那么紧张她呢？”
“别说了！”林雅沐烦躁的吼道。
艾嘉愣住，这是她印象中的林雅沐头一次这么不客气的朝她说话。一直以来她就是楚楚可怜、温婉静娴的。
林雅沐也意识到自己失态，说：“艾嘉，我心情不太好，对不起哦，对你态度不好，你不要生气。”
艾嘉从来就是被人忽略和讨厌的，哪里有人会因为对她说话态度不好而道歉？她自己想着觉得悲喜交加，然后又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她摇着肥硕的大脑袋说：“没事没事。我知道你心情不好。我能理解。”
“谢谢你理解我。”林雅沐对她嫣然一笑，心里却对艾嘉鄙夷的很。一丝嘲讽在她脸上一闪而逝。
“等一会儿，咱们就让展佳欢尝尝我们的厉害！”艾嘉几乎是摩拳擦掌的说道：“看她怎么和你争陈朝。”
林雅沐诡异的脸上浮现幽暗的冷笑，对着艾嘉说：“艾嘉，谢谢你。”
艾嘉像是一条流浪很久的又丑又脏的狗突然被人抱养似得，急于在主人面前表功咬着尾巴，唯命是从，生怕再被丢弃。
林雅沐就是要让佳欢失去一切，爱情、友情，她得不到的，展佳欢也不能拥有。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怨恨佳欢，也许是羡慕，也许是嫉妒，羡慕她拥有的美好，嫉妒她轻而易举就能获得爱情和友情。从前她也拥有过，不费吹灰之力的拥有过。
如果没有拥有过，也许就不会如此仇恨。因为拥有了美好，才会惧怕失去。她明知道陈朝心里想着佳欢，却还是不肯就此放手，她不好过，谁也别想好过。
陈朝那一挥手，彻底把她心里的黑暗勾了起来。如果能挖出她的心来，估计都是黑的了。
佳欢做了一个梦，梦里她还是五岁的模样，披麻戴孝，跪在父母的遗像面前，奶奶正哭天喊地的咒骂她，说她是个扫把星，把她的父母双双克死了。她什么都不懂，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穿着白衣服跪在冰冷的地上。
场景变化，陈朝站在操场上，冲着她喊分手。
梦里的她觉得压抑，想大声呼喊，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最后只能站在空无一人的天地间默默流泪，绝望的流泪。
陈朝不知道她是不是做了不好的梦，见她顺着眼角流下泪来，心都疼得宿成一团，伸手帮她轻轻拂去眼泪。她的眉紧皱着，脸上的红已经褪去，换上苍白。
感觉到温暖的触碰，佳欢缓缓睁开双眼。陈朝温柔担忧的眼神逐渐在眼前变得清晰起来。
“佳欢，感觉怎么样？”方乔见她醒了，赶紧问道。
“丢人丢到姥姥家了。说不定，明天全校都知道有个叫展佳欢的，跑八百米跑歇菜了。呵呵。”佳欢语调幽默轻松，只是声音显得有气无力弱弱的。
“还能拿自己开涮，证明嘛事儿没有。放心了，放心了。”方乔捂着自己的心脏说道：“可被你吓死了。”
“我挂了几瓶水了？”佳欢问，没有要和陈朝说话的意思。
不等方乔作答，陈朝就开口了，“第一瓶。”
佳欢浑身乏力，于是继续闭上眼睛。
方乔和陈朝打了声招呼，走了。陈朝一直看着佳欢，眼睛眨都不想眨。
“佳欢，你不是说我们还是朋友的吗？”陈朝声音沙哑。
佳欢睁开眼睛，说：“朋友之间也是需要最起码的信任的。可是你不信任我，不是吗？”
“你还在生我的气？”陈朝双目低垂。
佳欢苦笑，“我也没有生你的气，我也没那个气力生气。我们已经很久没说过话了，不要一开口就说这些，很无趣。”
“你厌恶我了？”陈朝猛的抬头，带着惊讶的目光于佳欢平静的目光交汇在一起。
佳欢摇摇头，说：“不是。只是既然你选择了林雅沐，就不要再三心二意的。我承受不起破坏人家感情这个罪名的。”
“我们没有在一起！”陈朝急着辩白。
佳欢笑着，满眼忧伤，“有什么区别？大家不会觉得你们只是朋友，你自己不是也分不清楚吗？”
陈朝无话可说了，大脑一片空白。他觉得自己在佳欢面前捉襟见肘，她说的对，自己也说不清对林雅沐是什么感情，但他可以肯定，他喜欢着她，深深的喜欢着。
佳欢似乎是一眼把他看穿一样，说道：“不是你喜欢我就可以的，我要的是一心一意的感情，不是时时刻刻担心会不会有人来跟我分享。”
“你等我，我一定会处理好的！”陈朝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样。
佳欢想哭，极力忍着，露出一个微笑，说：“我一直都在等你的。”
陈朝抓住她的手，她没有甩开任他抓着。他的手是暖的，足以帮她抵挡内心的寒冷。她贪恋这一刻的宁静和心与心的紧靠。她感受得到他，她的手就被他握在手里，没有什么比这一刻更让他觉得安稳的了。
夕阳西下，微风拂动，医务室外连廊上的紫藤花有暗香盈袖。
陈朝背着佳欢往教室走，一如当初。
“你真的想好了吗？”佳欢伏在他背上，问。好像，她总是在问他这样的问题，你想好了吗？你考虑清楚了吗？你确定吗？
陈朝沉重的点点头，不管是放弃谁，对他来说都像一种凌迟。林雅沐就像他的一部分，然而他想要的确实是佳欢。长痛不如短痛，他只能选一个的话，他愿意割舍旧爱选择重生。
“如果真的那么为难，就算了。”佳欢试探他。
陈朝舒了口气，说：“佳欢，我不会再让你难过了。”
佳欢没说话。不是不相信，只是这话他不是说过一次了，可是事实证明，越笃定的话越是落空的飞速。相信一个人很容易，可是当信任感一度确实，再要信任就不是那么轻而易举的事了。即使强迫自己信了，心底还是会有疑虑。
雁过留声，伤痛隐藏起来也还是伤痛。
就相信吧，就再相信一次，最后一次。佳欢心想。
夜幕降临，无星无月，黑的叫人压抑。
教室里的灯光明晃晃的，陈朝在纸上写了划划了又写，总是不满意。桌上已经堆了不少废纸。要他和林雅沐说清楚，划清界限他开不了口，开不了口就只能用写的，可是怎么写也还是写不出来。一节课下了，什么都没干成。
“哎呀！”艾嘉扒拉着自己的书包焦急的吆喝：“怎么没有了呢？我明明就放在这里了啊！”
她的声音和动作都很大，大家都朝她看过去。
“又要出什么幺蛾子？”温暖肚子还是隐隐作痛，本来趴在桌子上，被艾嘉浮夸的叫声吵吵的头疼，这才抬起头来看佳欢。
佳欢脸色也不太好，她哀怨的看着温暖，他们可真是一对难姊难妹。“谁知道呢？”
话音未落就听见林雅沐惊叫起来：“什么？收的理综材料费没了？”
从昨天开始收的理综材料费？佳欢向他们这边望去。
“体育课之前我还数来的，怎么就找不到了呢！”艾嘉着急的说，“怎么办怎么办？”
林雅沐故作好心的说：“要不问问吧，我记得体育课温暖好像没去，问问她有没有看见。”
大家的目光又哗的移到温暖身上。
“你们看我干吗？”温暖皱着眉头，肚子更疼了。
艾嘉几乎是冲过来，气急败坏的说：“温暖是不是你拿的？”
“我拿什么了！”温暖本来就讨厌艾嘉，听着她不善的口气立马和她杠上了。
林雅沐慢悠悠的说：“温暖，班长也是着急。5000多块钱呢，谁丢了谁都急，再说这还是公款，她问问你也是合情合理的。”
“她弄丢了钱，和我有什么关系！赶紧一边呆着去！”温暖腾一下站起来，指着艾嘉的鼻子说。
佳欢也站起来。
方乔拦在艾嘉面前说：“你没证据凭什么说是温暖拿的！”
“方乔，我们知道你和温暖感情好。我们也没一口咬定就是她呀，这不是问问嘛。”林雅沐说道，眼角堆着怨毒。
艾嘉尖叫着，“肯定是你！就你没去上体育，不是你是谁！”
温暖推开挡在她面前的佳欢，一把拽住艾嘉的衣领，火冒三丈的连肚子疼都忘了，怒火在她眼睛燃烧：“你再说一遍！”最讨厌别人冤枉她，最讨厌和“偷钱’挂上钩。这是她不能容忍的。
“还没怎么着就动手，温暖你明明就是做贼心虚！”林雅沐推了温暖一把，温暖腰不小心撞在桌子角尖上，疼的直呲牙。
方乔赶紧扶她，“没事吧？”
温暖咬着嘴，气的直哆嗦。
佳欢紧握着双拳，真怕自己一个控制不住就会抡在艾嘉和林雅沐身上。他平复了一下怒火，说：“你说是温暖拿的，你有什么证据？”
“钱肯定就在她身上或者她桌子里！”艾嘉理直气壮地，好像钱真的是温暖偷得一样。
佳欢冷哼一声：“你倒是清楚的很？！”
林雅沐站出来，说：“既然这样，我们搜一搜不就好了。也可以证明温暖的清白。”
周围的人都跟着附和说搜温暖的地方，佳欢和温暖目光相接，温暖微微点了点头。
“要证明的清白根本就不是清白。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你们没权利搜她。”佳欢厉言道。
艾嘉一看不让搜，推开佳欢就要搜他们的课桌。佳欢迅速的拽她，结果两人的动作都太大，一桌子的书“哗啦”一声全掉在地上。
所有人都愣住了。
红色的百元大钞不知从哪一本书里洒出来，落了满地，有的被掉下来的课本压着，有的就浮在课本上面。
温暖也愣了，一抬头，全是鄙夷的目光。她不由倒退了一步，撞进方乔怀里。
“温暖。”方乔喊她。
“我没有！”温暖的眼泪掉下来，看着也是一脸不相信的佳欢。
“哼，”林雅沐抱着胳膊，说：“人赃并获，还说自己没有。温暖，你以为我们大家没长眼吗？”
“啪！”一个耳光打在林雅沐得意的笑脸上。
“闭上你的臭嘴！”佳欢的手掌的震红了，林雅沐的脸上五个指印明显的很。
她像被打懵了一样，捂着脸颊。不可思议的看着一脸怒气的佳欢。
陈朝本来没想插手，可是这个时候他再也忍不住了，训斥道：“佳欢，明明就是温暖做错了，你不应该包庇她。”
“包庇？”佳欢站到温暖身边，握住她的手说：“温暖说没有拿就是没有拿，我相信她。”
“你！”陈朝失望的看着她，“这件事大家都有目共睹，你还为她说话！”
“跟我去办公室！”艾嘉说着就来拉温暖的胳膊。佳欢一急，推了她一把，没成想艾嘉脚底不稳，一下摔倒在地，头重重的撞上板凳。众人把她扶起来，就见鲜血顺着她的左额边留下来。艾嘉疼哭了，捂着伤口嚎啕。
“哎呀！流血了！”林雅沐好像很害怕似得扶住艾嘉。
陈朝拽起佳欢的胳膊，“你太过分了！”
佳欢没想到会这样，看着已经血流满面的艾嘉也是害怕的很。
“赶紧送医院吧！”不知谁还镇定着，说了句有意义的话。
陈朝把佳欢甩到一边，和林雅沐扶着艾嘉。
没走几步，林雅沐回过头来，说：“温暖，你从前就爱偷东西，真的是狗改不了****。死不悔改！”
温暖身形一震：“你胡说！”
林雅沐又说：“是不是，你自己清楚！”
温暖看着她洞知一切般的目光，下意识看了看佳欢。佳欢满脸震惊，看着她摇头。
“你初中偷东西差点被学校开出的事儿，你以为上了外市的高中就没人知道了吗？”她又加了一把火。
温暖不敢相信的看着佳欢，佳欢想拉住她的手，还没碰到，温暖就像炸了毛的猫，“别碰我！”
佳欢摇着头，眼泪在眼圈打转，她知道温暖一定以为是她出卖了她，这件事只有他们两个知道，温暖曾经不堪的过去只有她知道。她想解释，温暖却不给她机会。匆匆跑了出去。
方乔叫着她的名字追出去。
老黑站在门口，看着混乱的一切，大吼道：“没听见上课铃声吗！”
林雅沐和陈朝扶着艾嘉转过身，艾嘉的样子把老黑吓了一跳。他快步迎上来，“这是怎么回事儿？”
“赶紧送医院！”老黑掏出手机打了120.路茜和韩蓓蓓把地上的钱和他们的书捡起来。佳欢就站在原地，心冷的像埋进结了冰的湖底。贺子涵过来拉她的手，佳欢看着她，好似想起了什么，甩来她的手跑出教室。
她是在操场的小凉亭上找到温暖和方乔的。
两个人蹲在地上，温暖抓着方乔的胳膊痛哭流涕。佳欢站在凉亭的台阶上不敢靠近，一样哭得泪流满面。
好一会儿，温暖才止住哭声，默默的流泪。方乔心疼的轻抚她的后背。他一打眼，看见佳欢站在一边哭着望着他们。
方乔把温暖扶起来，温暖也看到佳欢。她的眼神里充满敌意，伤的佳欢不敢上前。
她哭着说：“温暖，我没有出卖你，我从来没跟别人说过我们以前的事。你相信我。你相信我。呜呜呜。”
温暖觉得累，她此刻什么都不想想，率先越过佳欢往下走，方乔拉了愣在原地的佳欢，说：“她现在肯定什么也听不进去，你们那么要好，等她平静下来你再好好解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