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今天金玉赌坊有一场赌斗，请各位做个见证！”
正赌在兴头上随随便便被人撤了台子，金万年要是不给人个说法，金玉赌坊以后也别想在梦罗城混下去。
“操他娘的，凭什么封场？！”一个输红了眼的赌客破口大骂，就等着这把翻盘。
“店大欺客，兴头都给搅没了！”
“就是，就是，总得给个说法吧。”显然是人云亦云跟着起哄的。
“你姥姥的，难得抓副好牌。老子今天就靠着这把大的了，几百两银子啊，你赔不赔！”一个吊眼男心如刀绞的看着被撤走的牌桌，气急败坏道。
“什么赌斗不赌斗的，谁有闲工夫做什么见证！”
“戚，这破地方，老子下回再不来了！”
嗡嗡嗡嗡，七嘴八舌的整个金玉赌坊乱成了一锅粥。片刻前金玉赌坊的护卫不由分说的封了一楼的台子，撤走了几十个赌台。能迈进金玉赌坊的少说身上也有两个钱自觉高人一等，怎么忍得下这口气，一下子便炸开了锅。
金万年嘴里发苦，却不得不满脸堆笑的解释道：“今日打扰了诸位的雅兴，刚才那局的所有赌资原物奉还，所有茶水糕点都免费提供。”看到众怒稍稍平息，眉目间也跟着舒缓，摆手道，“而且，还额外补偿各位每人二十两银子的筹码，可以随时在小号消费。保证让诸位都玩得尽兴！”
茶水糕点当不得几个钱，二十两银子一个人在场整整数百人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但换成筹码对赌坊来说完全不痛不痒。只要那些人来赌，兜里的钱迟早还是要流回来。众人过来玩图的也就是个痛快，见到堂堂金玉赌坊的大掌柜亲自赔礼道歉，也渐渐觉得舒坦了梗在胸中的那口恶气，大部分人都见好就收转而开始期待之后的赌斗来。
“好了没有，好了没有？”潘誉不耐烦的催道：“金胖子，不过清个场，速度怎么这么慢？”眼睛里满是跃跃欲试的兴奋。
金万年眼角抽了抽，谄媚道：“快了，只等把场地布置好。要不了一炷香的时间。”
要不是小爷您掺和进来，就凭何俊这个爹不疼娘不亲的城主公子根本搅不出这么大的阵仗，金玉赌坊的后台是平南侯府，也就是当今皇后和东宫太子，谁敢来捋虎须。
“二楼的客人是不是一并请出来。”何大少端着张标准的纨绔脸，胜券在握的笑道：“人多也热闹点！”
“好，你想要再丢一次脸小爷就成全你！”潘誉不由分说接道。
金万年来不及阻止，眉头微皱几不可查的斜眼望了望何俊。金玉赌坊之所以是梦罗城第一大赌坊，不只是因为财力背景雄厚，更在于层层往上代表权力身份地位的截然不同，不止赌坊花样层出不穷，服务更是周到，让人心甘情愿的沉醉在纸醉金迷俯望众生的乐趣中。一楼或许还能用些蝇头小利抚平人心，二三楼却是赌坊的根本，那张关系网几乎囊括了站在梦罗城金钱权利顶端的所有达官贵人，凭一个金万年是绝对开罪不起。心下盘算何俊到底在打什么主意，设计激得小侯爷参赌，更加煽风点火把赌局搞大，弄得人尽皆知。他就这么有把握自己一定会赢？
潘誉正美滋滋的想着何俊惨败后的模样，一瞅发现金万年站着没动，不悦道：“还不快去，等会让你瞧瞧小爷怎么大显神通！”
……
楚靖哲面无表情，嘴角微不可查的上翘，眼睛若有若无的盯着站在楼上锦衣华服闲谈的几人。何俊果然开了这场赌斗，自以为牵着潘誉的鼻子走，却没料到有个隐在暗中的人设计推动这一切。不管是坊间巷里的留言，还是之前那场赌局结果的质疑，都是真正存在的东西，楚靖哲只是耍了些手段，在适当的时间地点在藏着火种的草堆里扇了些风，于是有了这场燎原大火。
之前习惯任何问题都用钱去摆平，简单快捷，不用想那么多麻烦的东西。现在才知道，这些弯弯道道的伎俩，只要自己真想做也是可以不费吹灰之力。
“兄弟，你说是哪两个大人物弄出忒大的排场来？”说话的是个二十出头的男子，脸上带着些生意人的市侩，穿着身靛青色的长袍，料子不错，不过洗得有些发旧。约莫是初次到这样的地方来，难得又遇上个大场面，紧张又兴奋的找人搭话。
“不知道。”楚靖哲也不看他，冷淡敷衍道。
“这金玉赌坊别看气派是气派，简直吃人不吐骨头。我才进来这么一小会儿，就输了四十两。这在城南的四喜赌坊都够赌一天了。”男子肉疼道，转头又熟络的问“兄弟你今天手气怎么样？”
男子见楚靖哲不搭理自己，脸上有些讪讪，转了圈还是重又凑过来道：“你说待会的赌局是怎么个赌法？”
他也不想站在这个冷冰冰的少年身边，不过周围的人都三三两两有相熟的人相谈，也都更加体面富贵，瞧不起他这个破落户。要是一个人落单站着更没意思，他也是个闲不住的性子，便腆着脸靠过来。
楚靖哲心下不悦有些不耐烦的皱了眉头，猛然间感觉到什么，若无其事的笑着接话道：“那可得待会才知道了，这些有钱人总爱弄些新鲜玩意。”眼角一瞥就注意到人群中一个不起眼的黑衣少年，中等身材面貌普通，一不小心就会被人群淹没。楚靖哲却敏感的察觉到一丝可疑，那个人似乎在人群中观察找寻着什么。虽然相信自己的伪装，还是合群的和周围的人聊起来，这个节骨眼上，楚靖哲不想被什么不明来历的人盯上。
林默小心的隐藏在人群中，观察着所有人的一举一动。这次的任务含糊不清，只说到金玉赌坊来与人接头会面，摸不准到底是要干什么。他和杨午熊壮不同，来梦罗城的目的并不单纯是找出云天机的女儿或是那样东西，同时也接受了副帮主的秘密指令来梦罗城调查一些东西。虽然沉默寡言常常不起眼的隐没在人群中，林默在黑虎帮接触到的层面却比杨午那些老人还要核心。
“嘭！”
“他娘的臭小子，没长眼睛啊！”
林默眼神一利，这汉子走过来的时候他已经飞快避让，对方却好像故意般直直撞过来。
周围的人飞快退开，却看热闹般的围着不散。谁知热闹还没开始就谢幕了，那汉子看着凶神恶煞，却只吆喝一声就草草走人，丝毫没达到众人预期的火热场面。
林默也息事宁人的重新隐没在人群中，捏成拳的右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个小纸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