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宫瑛回到房间,却翻来覆去睡不着,想必是今天玩得有些兴奋了吧。
“宣礼!”北宫瑛坐在软塌上叫了一声,宣礼便匆匆推开门进来了。
“主子,奴才在。”宣礼见回来一言未发的主子似乎是遇到些什么事情,没好问,便一直在门外候着,听到召唤自然是赶紧出现。
“今晚素华楼有什么乐子?实在过于无聊。”北宫瑛懒洋洋靠着软塌的背垫问道。
“回主子,今晚素华楼还和往日一样啊,要不要叫榴葵姑娘来?”宣礼不知主子为何突然问这样的话,夜夜笙歌的素华楼日复一日,倒是那榴葵姑娘似乎让主子很中意,虽然只是见过一次,但主子对待榴葵那样的心性已经实在难得。
“榴葵?我不喜欢带刺的花儿。”北宫瑛神情回味地答道。
“那主子…”宣礼一脸为难地望着北宫瑛。
“问我?不是我问的你吗!”北宫瑛气呼呼地别过脸去,将榻前凉了的茶一饮而尽。
“罢了。”北宫瑛望着立在一边满脸委屈的宣礼拂袖妥协。
正在北宫瑛感觉坐立难安的时候,房门被叩响,只听得门外一年轻男子的声音轻道:“公子,我们家主人有东西要送您。”
北宫瑛眼中的疑惑一闪而过,宣礼望了一眼主子,小跑着去开门,门外一素衣年轻男子颔首而立,身姿挺拔,手持一支绿竹。
“你们家主子是谁?你们家主子与我素不相识又何故要赠我东西?”北宫瑛没有起身只是懒懒坐着远远看着门口的来人问道,虽说一身下人的装扮,但举止言谈气质却与一般富人家的家丁大有不同。
“这是我们家主子要小人交给您的,至于公子与我们家主子也不能说是素不相识,我们家主子说把这绿竹赠与公子,公子自会猜到是谁,主子邀公子二楼云水间共赏歌舞。”说罢男子把手中的绿竹递给宣礼,宣礼看了看自家主子的眼色便勉为其难地收下了。
“你去回禀你们家主子,我稍后便过去。”北宫瑛瞥了一眼绿竹脑海里闪过一个身影毫不迟疑地答道。
“那在下就回去回话恭候公子了。”男子身姿一转便轻盈地走远了。
“主子,您真要去?”宣礼目送那人远去关上门上前问。
“去啊,为什么不去,不是正好有乐子吗?”北宫瑛起身理了理衣服,笑逐颜开。
“可是,送竹子,又是什么意思,这竹子,扔吗?”宣礼仔细翻看着手中绿竹,不知是何用意,似乎也只是一支普通的竹子而已,并没有看到什么奇异之处。
“留着,扔了做什么。”北宫瑛敲了敲宣礼的脑袋心情飞扬地迈出门去。
“哎,主子,您等等奴才啊!”宣礼随手把竹子插在一只花瓶中便匆忙跟了上去。
今晚的素华楼表面上仍是一派莺歌燕舞,吴侬软语的温柔乡,与平日里并没什么不同。
北宫瑛走在长廊上,四处环顾,到楼梯口处见着了方才的年轻男子。
男子见北宫瑛来了,作了一个邀请的姿势引着北宫瑛前去二楼的云水间。
北宫瑛淡然地走进房间,宣礼却内心忐忑不安,宣礼为北宫瑛挑起雅间的珠帘,只见方度离盘腿坐在矮桌前拨弄桌上的一支绿竹,宣礼皱皱眉,欲随着北宫瑛进去却被刚才传话的男人挡在帘外。
“我家主子只邀请了你家公子一人。”男子面无表情冷淡地说道。
“你…”宣礼还是头一次被人这样对待不免有些气恼。
“辰枫,不得无礼。”桌前的方度离依旧只是坐着摆弄竹子。
“宣礼,你不用跟进来了。”北宫瑛见状一笑制止了宣礼。
“是,主子。”宣礼悻悻答道,狠狠瞪了一眼如木头立在旁边的辰枫。
“听闻方公子邀我赏歌舞?”北宫瑛随意地坐下淡淡问了一句。
“吕公子请坐。”方度离这才抬起头来微笑着看着北宫瑛说道。
“如你所见,我已经坐下了,歌舞呢?”北宫瑛漫不经心地拿起桌上的一块点心塞进嘴里。
“公子不必太着急,好戏自然是要耐心等待的,听这里的下人私下传闻今晚会有一场精彩绝伦的演出。”方度离说话间并未停下手中的动作,一片一片抚弄着竹叶。
“那我倒是越发想看了。”北宫瑛依旧语气淡淡,嘴角却挂着轻松的微笑,看着方度离拨弄好绿竹的最顶端的一片叶子,北宫瑛心里实在不明白只是一株普通的竹子还有哪里可打理的,又或许个人所爱有异罢了,于是不再去想竹子的事。
“话说回来,我差人送去的那株绿竹公子觉得如何?”方度离微微调整了一下坐姿,端坐着盯着眼前耀眼的男子,面前的人神态自若,容颜俊美,举止有礼,虽时时不经意地透露出一股慵懒的气息,却不曾见他半刻有真正的懒散,那双似笑非笑犹如闪烁的星辰的眼睛让人看不清他的真正表情。
“嗯,竹子只是竹子罢了,只是方公子似乎很喜爱竹子。”北宫瑛胳膊无力地撑在桌上,单手托着下巴,北宫瑛实在不知道他为何要问这种让人摸不着头脑的问题,一个男人给另一个只见过一面的男人送了一枝竹子,还问对方觉得送去的东西如何,难道要说很喜欢你送的竹子吗?况且也看不出那株竹子区别其他竹子美丽之处。这样的问题未免也太奇怪了。
“咳,啊,也是,在寻常人眼中竹子确实只是竹子罢了。”方度离表情有些不自然的假装咳嗽了一下,调整了一下嗓音,可能没想到对方的回答如此随意,一下子让这个问题显得有些愚蠢了。
见北宫瑛似乎没有接话的倾向,方度离接着道:“竹子是我们方家的家纹,先帝曾赞赏方家在官场的气度如清风过疏竹,不争不抢,不偏不倚,高风亮节,为表嘉奖于是赐了一株稀有的绿竹,那棵绿竹一直栽种在方家的庭院里,方家人以此为傲,也以此警醒后代。”说完方度离轻轻叹息了一声,本来在外人眼中的荣誉从他口中讲来却似乎并不剩多少荣耀和骄傲了。
“那么,方公子自认为可还配得上这先帝赐的绿竹?”方度离刚话语落音,北宫瑛便毫不客气地反问道,他虽懒得插手朝堂的事情,但眼前这个衣冠楚楚的人却在青楼里一本正经地坐在自己面前讲述先帝赐竹的事,先帝若是得知自己看重的家族出了这样的人恐怕都要悔恨地从棺材里爬出来把那棵竹子拔掉吧。
“虽然在下确实是方家的人,也不如长辈们还有兄弟们的才华,所以在下自知并无进入朝堂的资格,也并未想着依靠先祖的荣耀来庇护自己,如果只是因为在下流连在青楼而导致公子对在下的看法有些偏颇,那是在下看错公子了。”听闻北宫瑛这样直白的质疑与嘲讽,方度离不禁急着为自己解释起来。
他从未向别人解释作为书香门第方家嫡子的自己却一直流连青楼的事情,也没有什么可以解释的,外人即使心有所惑也因为碍于他们家的名誉和权势不会当面拆穿,只是如今有人因为自己而让自己的家族似乎受到了质疑,这是他所不能忍的,明明自己只是想作为一个纯粹的个体存在,却无时无刻不在受着家族名誉的牵扯。
“方公子说的也有理,刚刚是在下太咄咄逼人了。”北宫瑛微微前倾了身体低头道,明明是自己说不想当王上,不愿意理这些朝堂的事,如今却因为这么一点小事而与一个见第二次面的人计较起来,北宫瑛不禁为这样的自己感到有些无以言说。
“是在下自说自话说得太多太激动了,不怪公子。”
说话期间,楼下忽然变得十分喧闹。
“看来,歌舞要开始了。”方度离起身走向矮窗边。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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