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寒没得选。
老人也根本没有给他选择的机会。
只是平平静静的像是吩咐着萧寒必须得做好这件事，不给萧寒有推托的权利。
萧寒原本因为今天拿了不少材料脸上的笑意也迅速暗默下来。
不过既然没得选，他也不再去懊恼怨恨。
只能平静接受了。
总好过于反抗然后被老人一剑砍了的下场要好。
至少还是有机会的。
走到桌前，拿起桌子上摆放着的‘琉璃紫晶瓶’，里面确实有一根乳白色手指般大小的灵脂。
二品，灵气还算浓郁。
虽然仅仅只有一节，但一节灵脂的价格萧寒还是知道的，非常贵。
这么一小节至少也得数万以上。
因为灵脂乃是大地之下灵脉多年凝聚而成的一种实物，可以非常轻松炼化，助增灵力修为，同样也可以在短时间里迅速补充虚耗的灵力。
他又拿起旁边的一面黄色小旗。
旗面不知是用什么材料制的，表质很好，有发锦绸，很软，看上去就好像是一面流水镜面，水中有剑意如潮汐细砂般涌动。
四层凝息境修士以自身灵力修练的剑意，再祭练出的小旗，威力绝非寻常。
即使其中剑意攻击达不到四层修士亲自运剑时的攻击效果。
但剑意锋芒，还是足够碾伤三层修士。
普通灵剑肯定是很难挡得下这一剑的。
不过唯一的缺点就是这剑意旗中剑意是有限的，每一次祭动过后，剑意便会流失，直到最后彻底消耗干净。
但也非常好了。
至少比萧寒准备的符篆要好上数倍不止。
‘乘风履’也是三品的，鞋履不知是用什么材质制的，看着很大，但其实非常轻巧，就如同一双纸鞋，拿在手里掂不出重量。
上面的‘行风阵’确实是不错，祭起来后速度能提升数倍，萧寒现在修为弱，需要的正是速度，即使打不过对方，他也有机会能够逃得了，不至于碰上一些厉害的修士，就只能任人宰割。
虽然只有三件东西，不过这三件东西都已经算得上是非常不错的了。
萧寒没挑肥捡瘦，将三件东西全都收了。
总好比老人什么也不给，只扔下一句话强。
不过有了老人这句话，萧寒现在更是非去小雾园不可。
不再考虑其他的事情，专心挑捡从沈凤篓那里拿来的材料。
其实里面还是有许多是用不得的废品。
但也有许多材料能够用得。
李密和郭桥两人一起帮忙。
时间也就这样一天一天过去。
“哈哈！”萧寒兀的大笑一声，笑声充刺在校园后的老树林子里。
《内海观神术》迈入第2小层。
灵力又提升了不少。
不过这也不算得什么天大惊喜，只算得小小一步。
萧寒很快又沉浸在材料的挑选和制作当中。
距离小雾园开园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今天是这学期的期末考试。
萧寒没到参加考试，他只是站在教室外望了一眼，然后就继续埋头修练。大年初四正是小雾园的开园日子，距离开园已经不到20天时间，萧寒没时间抽出三天用来作无用的成绩考试。
小女生安静把同桌的课本收拾好。
从开学那天他出现后，课本就一直放在桌盒里再没有动过。
小女生不确定是不是因为自己几个月前说的那句话让同桌男生难过了。
如果真的因为那句话，她觉得也许自己真错了。
但她还是认为，早一点划清界限远比最后越陷越深，陷入痛苦的泥沼中好。
她爸爸就是个很好的例子。
她不希望萧寒也和她爸爸一样，终因伤情，走上一条绝路。
考试铃声响了起来。
小女生离开教室……
三天后，考试结束。
小女生离开校园前，走过那辆摩托车旁，她决定见一见同桌男生，劝他认真学习，人生还是很美好的。于是她在摩托车旁等了很久很久，直到一场大雪倾下，盖了这深冬的校园夜里的那道娇小身子，但她依然站在雪花中也等了很久很久，可惜一直等到下午天快黑了，她也没有等到摩托车的主人车出现，大雪盖在摩托车上，勾缀上白色，她伸手把车上的积雪扫去。
原本她打算再等上一会。
但一通电话，乱了小女生的人生。
一场大雪盖了青春的最后一层烟纱，封尘了不知少女少年多少往事。
那些曾经记忆里的美好，仿佛也只剩下雪地里一串延展的脚印，一头系在背后的曾经，一头系在记忆的心头，如果有一天拉长了，也许会牵引着人生的方向追求过去的沉重。
小女生抱着一个重重的盒子，走在雪地间。
背景被皑皑积雪漆得白白的，世界里仿佛间只剩下了她一个人，以及她身后一连串展长的脚步。
事实上世界上也只剩下了她一个人，哪怕还有很陌生人。
她安静的站在雪地里，望着眼前一颗被雪花倾盖的老梅树。
今年的梅花开得有些灿烂。
红梅自然是鲜艳的，只是这份鲜艳却并不美。
反而添着一抹让人痛心的红。
划过眼前，划过指尖，带起一条涔着血般的痕迹。
然后承载着眼角泪水的重量，轻轻的，轻轻的，砸在雪地里。
点缀上几斑凄彩。
这一年大雪，压了小女生世界里的唯一景色。
“想哭，就哭吧。”
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来。
小女生回头看去。
白色染去的世界里的，他一身黑色衣裳呈现刺透灵魂的极端，半年没有修剪过的头发越发得长了，脸上那一份属于少年的稚嫩，这一刻葬在一双温性的目光里，演绎着成熟的坚韧，以及那一份看上去与年龄有些不符合的稳沉和伟岸。
“我为什么要哭？”
小女生盯着他，用很坚强的目光平视着身后的少年。
她注意到他们的脚印第一次有过碰撞，但她已经没有过多心思去在意，因为她的世界，仿佛变成了一片白，与这雪地融化在了一起。
少年没说话，只是安静的走过去。
伸出手。
把她强行抱在怀里。
这样的动作有些流氓。
但少女第二次没有反抗。
她努力坚持的最后一分倔强和对生活充满着微笑的心思，在靠近少处胸膛时，这一刻彻底崩溃，她哭了。
因为爷爷死了！
她一家五口人应该是活得好好的。
先是奶奶扔下了她，
然后是妈妈扔下了她。
跟着是爸爸扔下了她，
最后是爷爷也扔下了她。
她就像是一个被人开过的瓶盖子，随手扔在垃圾桶里。
好似没有人会去在意她。
她哭得很彻底。
把这么多年一直隐藏的那一份难过彻底袒露在少年面前。
少年伸出了右手，然后双手搂她在怀里。
告诉她。
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人是她可以依靠的。
指尖的吻痕，一圈一圈勾画着年轮。
勾勒着一个几百岁的少年对少女许下的诺言。
——今天是过年。
萧寒没有离开，李密和郭桥两人去置办了很多年货。
对于过年萧寒本是没什么兴趣，在上一个时代，世人偕沉醉于修练，从不曾有过任何生活上的精神物质享受，这个时代的世界似乎懒惰不少，大家都期盼精神上的享受，祈祷和埋汰在对现在不满但又无心去改变的沉沦中。
夜里，李密和郭桥两人买了十箱花炮回来。
被火花点缀的夜色天空照亮着萧寒一双冷暗的目光，也照亮了小女生脸上一抹光彩，她总算是抿着嘴唇笑了。
虽然映着花炮灯光的眼瞳子里泪光如水。
刮过眼角还是带起了一颗泪珠。
但她脸上还是能够看得见些许笑容。
或许是因为她已经真的能够很平静的面对人生。
或许是因为她知道自己离死其实也不远。
她看向身边的少年，目光覆盖在身后的雪地里。
烟花照亮的雪地里，偶然间两道身影靠得很近。
但仿佛也只是那片刻的光彩。
然后随着烟火的熄灭，而消失在黑暗的碾压下。
夜色渐渐地暗下来。
繁闹了一年的大年夜，也总是在几个小时后恢复平静。
只是过萧寒没睡。
他守在小女生的屋外，默默的坐着。
“再有三天，就是小雾园开园的日子。”
黑暗里传来一声熟悉的声音，声音很沉，似乎也知道今天即使过年，也不是一个值得高兴的日子。
萧寒把目光看挪过去，看着黑衣人从黑暗中走出来，在他身边停下来。
“最迟什么时候去？”萧寒问道。
黑衣人说道：“提前一天晚上。”
萧寒点点头，什么也没说。
黑衣人没有走，仅是安静的坐了下来：“你准备好了？”
“该准备的都已经准备好了，没准备好的，进去再准备也无所谓，总不是进去就要与人恶战吧？”萧寒第一次平静下来，思考了一下蛋疼的人生。
虽说他并没有找到什么理想和目标来改变内心的定性。
但对于小女生。
他觉得有些歉意。
至少在那一刻，他应该出现在她身边陪着她，送老人临终时的最后一段。
他晚了不止一会。
晚了很久。
“如果碰上了，我们没得选，选择权在对方手里。”黑衣人说道。
萧寒沉默着没说话，他没多少心思说话。
黑衣人见他不言，也安静下来。
夜渐渐地更静了。
这一年，悲伤压了喜色。
萧寒仿佛看到了那一年，那个雪地里的柔弱小女子。
似乎很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