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怎么啦?全身无力,脑子混混沌沌,努力想伸展四肢,犹存的力气如抽丝剥茧一般渐渐离我远去。我放弃了挣扎,努力睁开双眼,眼前只有白茫茫的一片。恍惚间,我身轻如燕的飘了起来。我这是要去哪儿?依稀感觉心里的某根弦在隐隐抽搐、丝丝疼痛却能痛彻心扉,定是我的心碎了,我想。
我记得,在我晕倒前,记忆涣散了,一点点离我远去。直到倒地前的一片空白,那一瞬间我像解脱了般的舒了口气,然后双唇微翘,摆出优美的弧度----那是我最好看的微笑,苏子风说,他最爱看这样微笑着的我,让人赏心悦目,这是他对我说过的最甜蜜的情话了。心又隐隐的痛了起来。
我的记忆在一点点的归集,归集于我的脑海里。每恢复一点记忆,心就更痛一点。可是记忆像源泉一样喷涌而来,势不可挡。原来,那些痛彻心扉的故事并没有遗忘,只是被我尘封在某个角落不愿触及。生活就是这样,每个人都在演绎着自己的故事,在自己的故事里,自己是主角,而在别人的故事里,自己就成了配角,无论主角还是配角,诠释的永远都是人生的悲欢离合,再无其它。
随着记忆的点点恢复,视觉也渐渐清晰了起来,熟悉的景色出现在眼前。我竟然来到了这里,这个男人就是有这样的磁场,无论我身在何处,或者做着多么重要的事情,只要听到他的呼唤,定会排出万难,飞也似的来到他的身边。步行街上人潮涌动,看来今天定是周末了,苏子风的拉丁餐厅就在步行街的黄金位置,餐厅对过就是高档购物商场。这样的地段,门庭若市,那也是极其自然的。以前和苏子风好的时候,每个节假日,看见那拥挤的人潮,我总会替苏子风高兴,因为他又能大赚一笔了,虽然他赚的钱不会给我花,虽然他的钱已经很多了,可是我就是这么掏心掏肺的想要他好,好了还要更好。因着这样的心理,我知书达理的做了他五年的情人,想来是没有人会在情人这个名词前面用知书达理这个成语来做修饰的,可是我却用了,而且我觉得我用得非常贴切。正如所有的已婚男人一样,他不希望我出现在任何跟他有关的场合,我必须绝对的秘密,但又得随叫随到。每个节假日,或者对于他的特殊日子,我要消失得无影无踪,甚至于一个电话,一条微信都不能有,每次我都痛苦的做到了。然后找墨雅尽情的发泄,有个知根知底的闺蜜,真是人生一大幸事。从穿着开裆裤的幼儿时期开始,我们就是形影不离的好姐妹了。
我们一起捉蜜蜂。当春天的油菜花成片成片开放的时候,蜜蜂寻着花香出来工作了,和油菜花齐高的我们人手一个透明的玻璃小瓶,瓶子里装着一小簇油菜花儿,一手拿着瓶子,一手拿着瓶盖,聚精会神的盯着花朵上的蜜蜂,随后两手轻轻一合,蜜蜂就装在了瓶子里。感觉到被囚禁了之后的蜜蜂在窄小的瓶子里乱飞乱撞一通之后,停息下来,在瓶子里的油菜花上焦虑的爬行着。我总会心生不忍,有一股放掉它的冲动.
墨雅在另一头高举着瓶子兴奋的叫着:“依然,我已经捉到五只了。”
张墨雅长得比我漂亮,肤白貌美的她在阳光与油菜花儿的映衬下犹如天使般的圣洁,天使就这样微笑的看着我,我微微的愣了下,随机来了个机灵,我心中暗骂:这个妖精。
这样美好的画面让我小小的嫉妒了下,也让我暂时忘掉了刚才的怜悯,激起了我昂扬的斗志。在容貌上,我已经输给了她,其它方面当然要胜过她。跟墨雅在一起,总觉得我的人生充满了激情,充满了挑战,我们是最好的朋友,更是最好的敌人。这样好胜的两个人怎么会成为至交呢,大人们百思不得其解,我们这些小孩就更搞不清楚了。我们只是这样死命的要好着并且死命的嫉妒着彼此。我总是在想,如果我的生命中没有墨雅,我的人生应该会平淡到趋于平庸。幸好,我有墨雅。
小学一年级的第一个冬天,我穿着臃肿的棉衣裤去上学,第一节课上到一半,突然感觉有尿意,胆小的我不敢跟老师讲,只能忍到下课铃响,然后急急跑向厕所。那个时候的冬天,是货真价实的寒冷,地上由于下过雪后又冰冻,所以这滑溜指数绝对远远超过如今的溜冰场,平时走路时,为了保持平衡,抬起一只脚的时候,努力平衡自己的身体,再跨出一步,而这个时候急急的我自然管不了这么多了,跑出教室跨入操场的第一步,我就来了个狗吃屎,还没来得及哭,就感觉头上一层虚汗,裤裆里暖呼呼的,该舒服的地方是舒服了,该难受的地方难受了,最要命的是,我的脸都丢尽了。那时正好是下课时间,孩子们都跑出教室嬉戏耍闹,我的周围很快围过来一群叽叽喳喳看热闹的同学。我瞄眼在人群中搜索可以帮我解围的人,然后我就看到了墨雅,她像圣洁的天使一样向前跨出了一步,微笑着对我伸出了手,她的手在暖暖的阳光里有一种朦胧的光圈晕染,她身上的花棉袄洁净并伴有太阳的味道,棉袄上的小碎花在阳光的照耀下新生了般的尽情舒张着、娇艳着。想到自己此刻的污秽,我羞愤的希望自己立马晕倒,可是强壮如我,谈何容易。我生气的把头埋在臂弯里,来个眼不见为净。我气的是什么,那个时候不明白,如今也说不清道不明,这是一种复杂的“气”。
墨雅对我就是这样的知根知底,所有我所经历的,见不得人的丑事,必是在她面前淋漓尽致的发挥了。同样我对墨雅也是这样的知根知底,只不过天使是不会出丑的,她的致命点就是她那位每天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