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夜饭,我们吃得很丰盛,即便味道不咋的,但的确很丰盛,领导让大家放开了吃,没错,大家都放开了,喝的一个个面红耳赤,酒气熏天,脸上已经不知道是汗水,还是饮料,又或者泪水。这群未经人世的少年们开始学习着各种场合话,已经熟能生巧的表面工作当然也在这次大聚餐中表现得淋漓尽致。
即便是我,也端起酒杯,点头哈腰的给各个班长,领导敬上一杯,然后一口闷下着苦涩的迷魂汤。
我没醉,是因为第一次喝那么多,我根本不知道醉了是什么状态,我只是感觉天旋地转的时候,班长把手机发给了大家:“连长让大家打电话回家拜个年。仅限今天晚上。”
严格说来,其实仅剩这最后熄灯前一个小时,因为大家吃饱喝足后,饭堂的卫生也不能落下,自然是齐上手将糜烂的饭堂又收拾回之前的整洁。于是已经只剩下最后的一个小时。
我不知道如何去与家里说些什么,情绪极度不稳定的自己知道,一旦听到家里不管谁的声音,那刻意抑制的泪水一定会如黄河决堤般涌下。所以我只是拿起手机,输入了那么一段换:“新年快乐,不用回复了。手机已经上交。”于是点了群发,甚至不看是关系好还是关系差的,都一并群发。
然后冲了冲脚,爬上了床铺。
模糊中,我听见了各种哽咽声。这是大家还在压抑着情绪吧?忽然激动的喊声响起,我们都震惊的看着那个声音的发源点,是排九,没错,我们班的排九,就在我的前面一个。那个动作滑稽的奇葩。
“为什么?你告诉我为什么?哼,我知道了,耐不住寂寞了吧?分吧,分就分吧。我也有自知之明,我给不了你什么,也别耽误你了,就这样吧。拜拜。”
于是,我见他收起手机,又给其他人打着:“妈,新年快乐。”
电话那头我不知道说了什么,可他用着轻快的笑声掩饰着这头泪水不停滑落的他的情绪。不时用含着泪水的笑声安慰着远方思念他的父母。
忽然我想起了什么,连忙爬起来,来到班长身边:“班长,我可以打个电话吗?”
“给。”班长没有像往常那样有求不应。
开机后,几个短信立马跳了出来,A妈,A爸,A,云,A依,老艾,珊珊,小受……好多好多以前的朋友回复的短信。
我愣愣的看着手机,鼻尖酸流涌动。拨通了她的号码:“一个人,累吗?”
那边也似乎愣了愣:“怎么这么问?”
“我的一个战友和女朋友分手了,因为他女朋友等不了他。”
电话那头又停顿了半天,忽然幽怨道:“你不相信我。”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害怕其实无意间挑起了一个隐藏的矛盾,所以我连忙解释:“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这样,是我患得患失,我不该对你没信心,对不起,原谅我。”
“笨蛋!”那边大嗔一声:“我没有怪你!你在遥远的那里,封闭的环境,联系不上外界,没有安全感是正常的,艾大哥早就告诉过我,当年他与那个墨然就是这样,他们那个时候没能挺过去,但后来我们也知道了,墨然去找艾老板复合,艾大哥却直言拒绝,我才不会那么傻,到时候后悔,我知道你现在也没安全感,这是我的错。我没有告诉你现在我的样子。你上QQ,我发给你。”于是那头挂断了电话。我也连忙上了QQ。然后那边发来一张熟悉的脸,那是我在高二时见到的。只是现在,她的脸上则少了当初的青涩,多了一份成熟。
“笨蛋,我可是每天都带着那块胶皮。那群以貌取人的臭男生才不会接近我呢。”
“幸苦你了。”我在感动之余,更多的是自责和心疼,那块胶皮一定对脸部皮肤不好吧,每天黏上撕下的。现在我忽然好像退伍,好想立马回到她身边,抱着她去民政局,领上合法证件。然后一辈子搂着她。
“不辛苦,但你回来一定要好好慰劳我这块脸喔。”她总是不让我担心。如果换成其他恋爱中的女孩,会不是那种:“就是啊,每天粘上去又撕下来,对皮肤很不好,每天晚上还痒痒。你看,我为你做了这么多,说,怎么报答我。”
而她,总是在用行动告诉我,她的心里,比起自己,我更重要。
我也多想告诉你,我的心里,比起自己,你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