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姚震挺意外的,他从苏醒过来便一头扎在军务中,两耳不闻窗外事。
“琉璃贵为公主,让她照顾我确实委屈,况且是云英未嫁,此事传出来不好听。宇文熙住在行馆,你安排她也搬到行馆去吧。”
姚震不解道:“你为什么不自己跟她说?”
“我……”楚胥羽尴尬道:“不太方便跟她说。”
“行,丑人让我来做吧。”姚震若有所思,问道:“琉璃对你怎么做,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之前你也没让她搬走,为何现在提出来呢?”
“男女授受不亲,况且我现在身体也没大碍,总该要避闲。”楚胥羽勉强露出一丝笑容,“再者,如果宇文熙知道我将他们的公主将丫环使,别说出兵相助,没将我剁了已经是烧高香。”
姚震明白,楚胥羽不想跟琉璃过多接触。他忘了段郁宁,哪怕是现在心仪琉璃,心亦会下意识的抵触。
段郁宁生性固执偏激,并非是楚胥羽的贤内助,也不是母仪天下的人选。而琉璃不一样,她跟楚胥羽站在一起,郎材女貌天作之合,可谓是天作之合。
只是,怕只怕天意弄人。
“舅舅,有件事我想问一下你,你可否如实回答我?”
某人一怔,该不会怕什么来什么吧?姚震打量了消瘦憔悴的楚胥羽,莫非他恢复记忆了?
“什么事?”楚胥羽神情严肃,姚震暗自咽了咽口气。
楚胥羽目不转睛盯着姚震,“我是不是……忘了一个人?”
“你指谁?”姚震犹如五雷轰顶。
“一个女人。”楚胥羽将姚震转眼即逝的慌乱看在眼里,“一个曾出入过我营帐的女人?”舅舅做事向来果断爽快,几曾何时会吞吞吐吐。
姜毕竟是老的辣,姚震反问道:“军营不准留女眷,你再清楚不过了,琉璃此次是因为救了你,才破例让她留下来的。”
“舅舅,你有事瞒我。”楚胥羽直直盯着姚震。
他的目光,过于犀利,突然间便震住了老谋深算的姚震。
姚震哈哈笑了两下,“除琉璃主仆外,军营真没有出现过其他的女眷,你若不相信我可以去问其他人。”
“可是不可能……”
姚震忙打断道:“大夫说你的头受到撞伤,虽然伤不重,但极有可能会有病症出现。我觉得是你的伤还没好,才会思胡乱想的,等你病好了就没事了。”
“……”楚胥羽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或许,真是他胡思乱来了。
琉璃跟小白被安置到行馆,见到林旭升灿烂的笑容时,心事沉沉的她却压根笑不出来。
“谁欺负我妹妹了?”林旭升给她个大大的拥抱,眼神却瞅向一旁的小白。谁!敢欺负他妹妹,简直没死过。
琉璃无精打采的望了他一眼,推开他径自坐到一旁,“除了你,谁还会欺负我?”
热脸贴了冷屁股,林旭升将小白拉到一旁,低声道:“她怎么了?”
“中毒了。”小白悄然道:“非七皇子不可解。”
林旭升怒道:“他竟然敢朝我妹下毒,岂有此理。他下的是什么毒,我身上刚好带有可解百毒的回魂丹……”
“相思之毒。”小白郁闷的望了林旭升一眼,“太子,你能解吗?”
“……”林旭升满脸黑线。想破脑袋他都不明白,为何她会爱上楚胥羽。除去鹫国七皇子的身份,他屁都不是!不过,昨晚看他冷静沉着地指挥军队与僵尸作战,倒也算有些能耐。
林旭升挥手让小白退下,坐在琉璃身边笑道:“妹子,还在生哥的气呢?昨晚我是瞎说,吓唬你的。”
“莫非你不打算要十座池城了?”琉璃别开脸,不悦道:“不知他们知道你的来意之后,会不会将你绑了呢。”
“……”女人一旦狠毒起来,真是六亲不认!
“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走?”见他不说话,琉璃问道。
林旭升道:“你不走的话,我也不走。”
琉璃气馁,放缓声音道:“给我句准话,你到底有什么打算?”
“你先给我句准话,是不是非楚胥羽不可?”被腐烂丑陋的僵尸吓倒了,跟宇文将军聊了一夜没睡,还真有些撑不住。
提到楚胥羽,琉璃甚是难为情,良久才道:“……他有喜欢的人了。”他没了她的记忆,却依然无法爱上别人。
“谁?”林旭升晕死。
“她已经死了。”
“……”林旭升笑道:“弄了半天,我妹是在吃一个死人的醋。幸好她死得早,否则我非弄死她不可,敢抢我妹妹抢男人,死十次八次都不过分。”
“你说话不要那么难听。”琉璃愁眉不展,“是我不该对他心存念想才是。”
林旭升沉默,眼睛珠跟打算盘似的转动灵活,半天才道:“真非他不嫁?”真是的,跟死人较什么劲!
“我不奢望嫁给他,只是他开心就足够了。”琉璃抱着双膝,将头埋了进来,声音带着哽咽,“哥,我可以跟你回去,但是你帮帮他好不好?昨晚的僵尸你也看到了,如果琉璃国置身事外,将来有一天鹰辽也会用这种办法对付我们的。”
林旭升将她起了起来,“先回房休息吧,你让我考虑几天。”
三天之后,宇文熙宴请楚胥羽及姚震,说是饯别之宴。宴席上,宇文熙答应会出兵协助鹫国,却提出一个条件。
“宇文将军,贵国能出兵相助,我代表父皇万分感谢。不知你要什么条件才肯出兵?”
“条件我暂时没有想到,不过七皇子请放心,我国皇帝开出来的条件,决不会陷你于不义。”
“咳,宇文将军,恕我心胸狭隘地问一句,贵国的条件,该不会是割让池城或许进贡之类的事吧?”小心驶得万年船,此事楚胥羽的身份不便相问,姚震便开口相问。
“姚将军多虑了,绝对不会。如果你们怕我会出尔反尔,可以在协议上写明。”
“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姚震举起酒杯,“我自罚三杯,给宇文将军赔罪。”
宇文熙哈哈大笑,“这酒你是得喝。”
楚胥羽跟姚震眼神交换,终是答应了。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军情紧急,他替明景帝应承下来。如果能救黎明百姓,后果他愿意一力承担。
半晌之后,宇文熙的随从用牛皮卷写好协议。楚胥羽接过来一看,不禁愕然。琉璃国出兵边境相助,要答应琉璃王条件的,并非鹫国皇帝,而是他个人。换句话说,如果琉璃国想趁火打劫,鹫国皇帝可以拒绝,需要兑现承诺的是他楚胥羽。
不关涉朝廷,楚胥羽百思不得其解。鹰辽此举,欲意何为?
一顿宴席,千杯不醉的老狐狸拼命敬酒,而楚胥羽一时高兴亦多喝了几杯。宴席到深夜才散,姚震扶着楚胥羽往军营走去。
琉璃站在柱子后面,怔然望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又在想他了?”林旭升如鬼魅般的身影,悄然出现在琉璃旁边,“我可没拴着你的脚,想见他就去追啊。”
“都要跟你回去了,还见什么呢?”琉璃苦笑道:“更何况,他未必想见我。”
“为什么?”林旭升心里不舒坦,“琉璃,你变了许多。你爱他,那是看得起他,干嘛弄得自己如此卑微呢?以前的你,哪里去了!”
“我也不知道。”琉璃转身,单薄的身体依靠在柱子上,“明明前几天都还好好的,他突然就不理我了。”
林旭升一把搂住她,将拿到手中的牛皮卷扬了扬,“你放心,哥哥会帮你的。总有一天,他会后悔冷落了你。”
“这是什么?”琉璃问道。
林旭升笑,拉着她往屋里走,“一个能让你得到你想要的一切的法宝。”
满身酒气的楚胥羽被姚震扶回营帐,口干舌燥的他解着盔甲,走进内帐往床榻倒去。衣袖之内的簪子滑落,“咣”一声掉在地上。
脑海中突然闪过一道光,楚胥羽跌坐在床上,一道模糊的影子涌出脑海。意识,逐渐陷入晕迷……
一个女人,他看不清楚她的脸,两个人身体倒在床榻之下,紧紧相缠。她紧抱着他,彼此褪去对方的衣物,不断亲吻拥抱着对方。
“外面有人。”呻吟声响起,楚胥羽的理智不断崩溃。
“我才不管。”她趴在他身上,伸手扒着他的盔甲,埋首吻着他的唇,“我们好久都见了,想不想我?”
被她挑弄一翻,他哪里还忍得住,“想,都快起疯了。”
他抱着她,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伸手拔掉她头上的簪子。如瀑布般的青丝倾泻而下,碧绿的簪子自床上甩落……
“啊……”楚胥羽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苍白的脸满是汗水。
心怦怦直跳,楚胥羽浑身燥热无比,他低头望向地板,碧绿的簪子安静地躺在地上。
弯腰将簪子捡了起来,楚胥羽躺在床上,指尖轻轻抚摸着它。簪子,似乎仍带着她的温度,让人回味无穷。楚胥羽闭起眼睛,她的喘息在他耳畔想起,柔软如蛇的身体紧紧缠着他,热情如火……
楚胥羽“咻”地睁开眼睛,擦去额头的执汗。早已过了及冠之年,在记忆中他从未爱上任何女子,却做了一场春梦。她的体温,呼吸,甚至是心跳之声,都是如此清晰真实。手伸到脖子边,如果没有记错,她还咬了他一口,连呼吸似乎都有她的气息。
她到底是谁?
头痛欲裂的楚胥羽望着营帐顶,怔然失神。
诡异之事,一发不可收拾。楚胥羽夜夜春梦缠身,可他无论如何努力,梦中的她却怎么也看不清楚。他怀疑姚震在撒谎,于是问了亲手提拔的徐文昌。姚震一早已经叮嘱过徐文昌,故而楚胥羽问他时,并没有套出任何话。
心头太多的疑惑,可现在却不容楚胥羽多想。如果她真的存在,他迟早会找出她存在过的证据。
宇文熙携琉璃回国,楚胥羽让人准备了辆舒服的马车,以免路途颠簸累了她。琉璃王疼爱琉璃公主,是出了名的,否则也不会给她取名琉璃。如果他真逼她嫁给齐律宇,相信凭着琉璃王的宠爱,琉璃自有办法应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