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一会得要见机行事,段郁宁现在失了理智,我们得跟她心平气和的说,不能施于威严,否则臣弟怕适得其反。”敢在皇宫杀人,段郁宁已没了心智,姐姐若是有个闪失,他无法向皇上交代。
到了霏雨宫,御林军严阵以待,手持武器守在院外,宫女及太监们神色慌张地站在院内,低声议论纷纷,紧张的眼睛时不时打量着远处的寝宫,没有敢靠近一步。
“参见太后娘娘。”见姚慧妩及姚震走进来,奴才们“扑通”跪在地上,“参见将军。”
许公公的尸体放在院前,双目圆睁神情扭曲惊悚。姚震向前检查一番,死者喉咙有痕迹,是活活被掐死的。除了喉咙,死者身上没有明显的伤痕,换句话说行凶者仅用了一招,便将他掐死。一百多斤的七尺男子汉,她居然单手将他举起掐死砸门而出,这可怕的力量绝非一般武林人士能做出来。
姚慧妩往寝宫走去,姚震忙向前阻止,“太后,还是臣弟进去吧。”
“你不是女人,自然不能理解女人的痛苦,她若愿意跟你说话,这一路上便不会闭口不言了。”姚慧妩拂开他的手,“你就在门外候着,哀家进去就行了。”
“可是……”她可是一国太后,不能有任何闪失。
“事情总归要解决的,哀家虽不是男人,但事情多少经历过些,有危险哀家会通知你的。”
姚慧妩往被撞破大门的寝宫走去,寝宫一片狼籍,满地砸坏的器物。室内寒气逼人,窗户紧闭光线阴暗,脚不小心碰到香炉,发来清脆之声。
姚慧妩一步步走进内室,一道艳红的影子出现在视野,她坐在床边,头发稍微凌乱,眼神呆滞。
一身喜服加身,凤冠滚落在地上,纤细的手上渗着鲜血,滴落在地上。
姚慧妩震愕地望着陌生的段郁宁,久久说不出话来,满腔的愤怒被浇了熄灭。
她放松脚步走到床边,段郁宁一言不发坐在床上,仿佛失了灵魂的木偶,独自沉静在自己的世界。
姚慧妩在床边坐下,掏出手绢替她受伤的手包扎。她的手满是鲜血,应该是不断捶砸硬物弄伤的。
“郁宁,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心里若不痛快,都对哀家说出来吧。”姚慧妩伸手,将她的额前凌乱的头发敛到耳畔,“若是你再早出现三个月,今日封后的可能便是你。郁宁,三年多前你死了,羽儿重伤失忆从横河失忆后到皇宫,一心忙于朝政无暇儿女之事。他忘了你,心底又没有真正忘掉,哀家怕他会触景伤情会恢复记忆,但凡有关你的人或事都处理掉了,可他仍是觉察到了,注意到了跟你长有二三分相似的宫女。他跟琉璃之间,并非一帆风顺的,起初他很是抵触,甚至欲娶宫女疏远她,后来再借为先帝守孝三年的名义。他不知道你曾在他的生命中出现过,却找不到理由的坚持了三年。”
悄然望了眼段郁宁,依旧是面无表情,不禁让姚慧妩毛骨悚然。
外面暮色降临,室内的龙凤喜烛被打翻,视线一片模糊。段郁宁瘦得吓人,面部骨骼只剩皮层皮包着,加之涂了厚厚的水粉,嘴唇艳红如红,在模糊的视线中似个凄厉的女鬼。
“男人哪个不是三妻四妾,更何况是皇上。不过我相信,在他心里最爱的并非琉璃,而是你。”姚慧妩甚是心酸,语重心长道:“你现在已经是他的妃子,相信他迟早会恢复记忆的,你们要好好过日子。人生短短几十年,经不起折腾。”
无论姚慧妩说什么,段郁宁始终不发一言。
窗外暮色深沉,屋里的景物愈发模糊,姚慧妩只觉得寒气逼人,浑身的鸡皮疙瘩全冒了出来。
“太后娘娘。”姚震的声音在寝宫外响起。
姚慧妩站了起来,“该说的,不该说的,哀家都说了。你已经是皇上的妃子,琉璃成了一国之后,不管你愿不愿意,都无法改变,希望你能早点为皇家开枝散叶,延绵子嗣。”
小心翼翼离开寝宫,姚慧妩手心渗汗,直到在室外看到姚震时,才觉得有丝温暖。
“太后,您没事吧?”姚震担忧道。
姚慧妩长吁一口气,“你派些武功高强之人守住院子,别让她再生事。”走出房间,没了让人窒息的气息,不禁让人松了口气。真是奇怪,在后宫二十几年,争斗层出不穷,她见过心狠手辣的女人不在少数,可从来没有像段郁宁这般,让人压迫的呼吸不来。
段郁宁,只愿她能拐过这个弯。
“这里发生的事,绝对要瞒住皇上,等到明天再说。”今晚是他的洞房花烛夜,人生三大事之一,说什么也不能扰了。
姚震调了十多位武功高强之人暗中守在霏雨宫,并命丫环太监们收拾狼籍的寝宫。丫环们吓破了胆,不过有姚震在,大伙都不敢抗命,悬着胆子收拾好寝宫。宫灯亮,黑暗退,段郁宁始终坐在内室床榻,凝静如一个玩具。
琉璃在宫宴敬了几杯酒,微有醉意,宴会结束后被送回坤宁宫。
楚胥羽在养心殿处理了几份重要的奏拆,敬事房太监端着奉上银盘,盘内有两个绿牌,是皇上和媚妃。楚胥羽怔了一下,伸手翻开媚妃的牌子。
媚姬,说白了也是受后卿摆布的一棵棋子,无论她有何目的,皆是个可怜之人。
“皇上,今晚由如媚妃娘娘侍寝?”太监有丝讶然,今天可以皇上跟皇后的新婚之夜。
楚胥羽将绿牌子搁下,重新翻了皇后琉璃的牌子。他只是,突然对媚姬有丝好奇而已。如果她安分守已,他也会善待她。如果她有别的目的,她自然不会客气。
琉璃身边有六名武功深厚的暗卫保护,安全不足为患,楚胥羽风雨雷电中的雷电两名暗卫派去保护姚慧妩。
敬事房太监退下之后,楚胥羽静静呆在养心殿,让太监送来一壶清酒。
今天是他的新婚之夜,他该高兴的,可是突然之前……不,在刚才翻牌之前,他仍是喜欢悦的,当初三年守孝期是个失误的决策,否则也不至于让琉璃苦等三年。三年来,无论朝夕相处还是相隔两地,他耳边都时想着那首天籁般的曲子,还有琉璃的笑容。
他是爱她的,该是爱到骨子里,才会在深夜辗转难眠,对于守孝三年的决策,悔得脾子都青了。
跟她成亲,是他梦寐以求的,好不容易成了亲,心里却突然空落落的。
为什么?心里如针扎了一下,似回到两年前莫名固执的岁月。
烈酒入喉,喉咙辛辣犹烈火焚烧,刺痛心底的某根弦。楚胥羽低头,自衣袖之内掏出簪子,静静打量着。这么多年了,母后始终不肯告诉他,她是谁?
或许,这仅仅是支普通的簪子,并没有特别的意义而已。
三年了,如果不爱琉璃,他岂会娶她为妻。他乡遇故知、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人生三大喜事,他岂不会不开心快乐。
或许,只是喝多了酒,偶有伤愁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