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什么?”段郁宁嘴硬道。混蛋,它就是算准了她有事相求,才会拽得二万八万似的。
银毛甚是得瑟:他熬不过几天就要死了。
僵尸的话,于段郁宁而言,无疑是晴天霹雳的。手一抖,锅铲掉落在地。
段郁宁脸色苍白,嘴巴张了几次才说出话来,“你可以救他的,对吧?”
银毛得瑟地露獠牙:当然,也不看看老子是谁?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段郁宁问道:“有什么目的?”
被问到点子上,耍皮的银毛正总算是正经了点:拜我为师。
段郁宁愕然,半晌才缓过神来,当即瞪了他一眼:“不可能,我绝不做吸血僵尸。”
银毛衣袖一甩,一本书扔在她脚下:不用你做僵尸吸血。
段郁宁将书捡起来一看,顿时疑惑不解。《禅定功》,是少林派修炼内力、强身健体的武功秘籍。
“你让我练这个?”僵尸收人为徒,不教吸血咬人反让学内功,它脑门被夹了吧。
银毛冷哼一声,冷艳高贵的再次扬袖,接着甩着一本《玉女剑》。内力、剑法,段郁宁总算明白银毛的意思,可是隔行如隔山,它真有能耐教她习武?
不管如何,只要它能救楚胥羽一命,她愿意抱它的大腿。不过楚胥羽说过,他的病无药可治,银毛吸浊治标不治本,却可以延长他的命。
“如果我拜你为师,你打算怎么救他?”银毛不是省油的灯,心里肯定有自己的小算盘。
果然,银毛伸出了一根手指。它愿意帮他吸浊一次,延他几天性命。
“十次。”段郁宁将十根手指全伸了出来,直恨自己没多长几十根。
银毛脸一黑,转身要走。
段郁宁拉住它不让走,“九次。”
银毛推开她,跨腿往屋前。
段郁宁扑了过去,拦在门前,放缓语气道:“有话好商量,好商量。”
银毛勉为其难的伸出两根手指,这已经超出它的底线了。不干拉倒!
“你说话算话。”段郁宁当即跪在地上,恭敬地磕了个头,“师父在上,请受徒弟一拜。”也罢,她若学了武功,便有能力对付那帮假和尚,不用忍气吞声窝在茅草屋忍辱偷生了。
段郁宁拜师银毛,楚胥羽虽觉得不靠谱,倒也没反对。他命不久矣,舅舅一直没有回信,哪天自己不在了也不知该如何安置她。这段时间,每每遇到危险银毛都会出来保护她,而自己则托她的福才幸免于难。有僵尸为她撑腰,他心头的石块也算落地了。
学艺心切,段郁宁将两本书塞到银毛手中,催促它快点教自己。银毛甚是高姿态,慢条斯理地翻开《禅定功》,谁料却是当即傻眼了,密密麻麻全是汉字,它一个字都看不懂啊。歹势,偷书的时候只顾着逃跑,忘了人类跟僵尸的语言不同了。
咳,面瘫的银毛淡定地换了拿起《玉女剑》,大字不识一个,不过它的运气不错,剑谱配文图案。于是乎,它翻完书选了个最简单的动作,空中横劈。
书一扔,银毛直冲云霄打算来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横劈,谁知连张了几次腿连掰不开。
一连试了十几次,肢体僵硬如石的银毛只劈开半步距离。一旁的段郁宁满脸黑线,嗤鼻道:“牛皮果然是被吹破的。”得了,白高兴一场。信银毛,死得快!
语毕,双腿一伸拉了个直直的横劈,冷哼道:“师父,这个才叫横劈,需要我教你吗?”
被小屁孩一嘲讽,自尊心爆棚的银毛恼了,再一次高高飞起咬牙一个猛拉腿。
咔嚓一声响动,银毛两条腿行行挫在地上,笔直完美。
“吼……”胯骨脱臼,盆骨碎裂的银毛嚎叫一声,身体倒在地上双手紧捂着胯下。
一旁的楚胥羽跟段郁宁讶然,半晌才哈哈笑了起来。
受伤的银毛恼声成怒,怒吼一声直接飞走了。
银毛一走,自信满满的段郁宁顿时倒在地上,痛苦地捂住两腿间,身体抽搐着。
楚胥羽一惊,忙蹲下去将她抱在怀中,愕然道:“怎么了?”
“痛……”段郁宁脸色苍白,额头渗出汗来。
楚胥羽见她双手捂的地方,尴尬道:“刚才横劈拉伤腿了?”
段郁宁点头,眼泪飙了出来。
“你……”楚胥羽甚是无语,“银毛打肿脸充胖子,想不到你也跟僵尸学。”
段郁宁郁闷道:“我就是想打击一下它,哪想把腿给拉伤了。”
“……”楚胥羽冷汗,“你跟僵尸斗?”
段郁宁低头,不再说话。
楚胥羽甚是头痛,却又不忍再指责她,于是将她进屋,“我去找大夫。”
段郁宁摇头道:“那群和尚巴不得我们死了,大晚上下山哪里还找得到大夫,我没受伤,躺一会就好了。”
“真的?”楚胥羽拭去她额头的汗,“下次别逞强了。”僵尸没有痛觉,她逞强不划算。
“白高兴一场。”段郁宁非常失落,对银毛的意见更大,“还以为银毛真能教我武功。要是我能学到武功,咱俩便不会处处受制于那帮假和尚,还能替方丈及死去的和尚报仇。”
“想学武功,未必非银毛不可,它不是给了几本武功秘籍吗,我们自己研究。”银毛虽然有人类意识,可它的智商并不高,人类的武功变幻莫测深不可见,它只怕没那领悟力。
段郁宁拿过《禅定功》,翻了几页便头痛欲裂,懊恼道:“这种天书,我压根就看不懂,怎么自学?”
“学武最忌心浮气躁。”楚胥羽将书取了过来,看了半晌喃喃道:“气沉丹田……”
“什么是丹田?”段郁宁郁闷道。
“人体的穴位,在肚脐下方。”多年来体弱多病,楚胥羽多半是养病的,书便成了他打发时间的宝物。虽年仅十岁,却是已博览群书,加之常年被御医扎针,身体各穴位自是再清楚不过。
他按着书上所写,盘腿坐在床上,双手复叠交放于双腿,闭上眼睛深呼吸将气沉于丹田,如此反复试了十几次,只觉得丹田处有股热气在涌动。起初气息很微弱,他伴随着呼吸排除杂念,想着书上的口诀将丹田的气往筋脉运转……
一个时辰之后,楚胥羽睁开眼睛,才察觉汗水湿了衣裳。疲倦的倒地床上,他张嘴微喘着气,四肢却有股说不出的舒坦,仿若自己做了翻剧烈的运动出了身汗,但于往昔剧烈运动不同的是,撕心裂肺的哮喘及咳嗽并没有发作。
“你没事吧?”心惊胆战的段郁宁从床的另一头爬了过来。
楚胥羽坐了起来,若有所思道:“似乎练内功也不难。”
于是,初入门的楚胥羽将人体穴位讲解给段郁宁听,一步步教她练习内功。
两人在房间修炼内功,室外月色分外恬静,洒照在山林。苍穹之上,月影之下站在一道黑袍影子,金色的光在夜幕下划出一道圆弧之光,远远坠落而下,笼罩住静心禅院所在的山间。
金光转瞬即逝,而屋内打坐的两人闭着双眼,一无所知。
一名提着灯笼的和尚不断在山林外打转,直到深夜才回到方丈禅院。打开房间,浓郁的酒味传来,能智左右抓鸡腿,右手提酒壶,粗鲁之相尽现,旁边的几名和尚吃得不亦乐呼。
“老六,查得怎么样?”啃肉的和尚问道。
“真是见鬼了。”和尚吹灭灯笼,身体打了个哆嗦,“我好像碰到鬼打墙了,一直在山间绕圈走,走了几十遍都找不到静心禅院。”
“你不会到山下找女人鬼混,再来给我胡扯个理由吧。”能智放下酒壶,目露凶光道:“废物,让你盯个人都盯不住。老三,你去看看,之前野兽的吼叫声是不是从静心禅院传出来的,是短命鬼在玩花招还是被野兽吃了。”
唤作老三的和尚应了声,擦干净嘴角的油光往房外走去。
能智提醒道:“出去要有出家人的模样,别让其他和尚再发现了。”
“得了。”老三从衣袖内掏出佛珠,挂在脖子上走了。
一夜盘坐修炼,楚胥羽听着窗外清脆的鸟鸣声,睁开眼睛下床伸展四肢,身上传来酸臭的汗味。一旁的段郁宁亦是如此,汗水从额头渗出,呼吸微喘。
出了一身的臭汗,彻夜未睡反倒神采奕奕,两人相视而笑,尽在不言中。
洗了个澡,段郁宁刚要做早饭,却见名和尚提着袋面粉跟蔬菜走过来,说是方丈让送来的。楚胥羽清楚他是来监视自己的,非但没出门反而睡在床上咳嗽不断,沙哑着嗓子要水喝。
段郁宁顾不得招待和尚,倒了碗水送进房,扶起病入膏肓的楚胥羽,喂他喝水。
和尚透过窗户缝隙看到他苟且残喘的背影,甚是满意的走了。
“主人,他走了。”段郁宁将碗放下,甚是惊讶道:“我的听力似乎强了。”
楚胥羽笑道:“书上说,武功高强者,有‘千里眼’、‘顺风耳’的本事,或许此话有夸张之嫌,但习武确实有强身健体之效。”
段郁宁激动道:“我得加紧练习,到时就能保护你了。”
楚胥羽笑道:“真是为难你了。”
“接下来该怎么?”段郁宁着急道:“我们继续?”
“习武是循序渐进的,切忌心急。我们先吃饭再说,饿了。”
“……”段郁宁垮脸,飞奔去做饭。
禅院苦寒,难以打发时光,楚胥羽跟段郁宁找到处山谷清修,每天除砍柴吃饭外,几乎都在修炼内功。不得不说,老天是公平的,段郁宁容貌丑陋,却是天生练武的奇才,短短时间竟然内力修炼突飞猛进,能轻而易举跃上树摘野果。
或许是发觉到了什么,能智白天都会差和尚送些吃的东西,只是说来也奇怪,他们晚上从不出门。其实楚胥羽不知道的是,一到晚上和尚们个个似鬼打墙般,万福寺到静心禅院只有半刻钟左右,却是怎么也找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