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会宾堂。
影子使者在大殿上毕恭毕敬地回报:“启禀盟主:表少爷化身无敌美少年,利用自己的天使面孔,不择手段去勾引名门淑女,掳获她们的芳心后又一走了之,害得无数伤透了心的黄花闺女纷纷上吊自杀,为他殉情而死!”
龙如晨皱着眉:“她们有没有失身于岭儿?”
“没有,表少爷只是偷走了她们的一颗心。”
“那她们的死也不能完全责怪岭儿啊,是她们太傻了!如果失恋一次就要死,我已不知死过多少次了!”
“盟主,表少爷一天偷走一个姑娘的心,依此类推,天下有多少淑女要被他伤害?”
龙如晨不悦的道:“那是她们咎由自取!明知岭儿来意不善,干嘛还要傻傻的任他偷心?”
“盟主,表少爷长相如何,你是最清楚不过的了!他要施展‘美男计’,试问天底下有多少女人能抗拒他的魅力,摆脱他的媚惑?加上他千变万化,面孔无数,谁又知道他是不是传说中的‘百变小魔’?”
“就算她们不知道岭儿是‘百变小魔’,但听了岭儿放出的那番话后,总该对美少年有一点点防备之心吧?干嘛还要鬼迷心窍地被岭儿的一张俊脸欺骗,相信他的花言巧语?”
铁奔雷在一旁插话道:“盟主,假如一个天使般的美少年突然向你表白,你能不心动吗?”
龙如晨强词夺理道:“我又没有‘断袖之癖’,干嘛要心动?”
“好,盟主,假如一个天仙般的美少女向你示爱呢?你又会怎样?”
“我会当自己发梦!”
铁奔雷感到一阵乏力:“盟主,我发现跟你沟通真是难如登天!莫非你智慧高人一等,我们这些下人跟你说话,也像是对牛弹琴?”
龙如晨怪叫:“你说什么?你有种的再说一遍!你敢欺负我的智商,我杀了你——”顺手抄起一份份奏章,没头没脑地向铁奔雷掷去!
铁奔雷抱头鼠窜,哀声道:“盟主饶命!盟主息怒——”
穆箫忽然慌慌张张地闯进殿来,大嚷道:“师父,不好了!绮姑姑被小师叔劫走了……”
龙如晨愣住。
铁奔雷停下脚步,大笑道:“好快的现世报啊!”
龙如晨气急败坏的道:“箫儿,传令下去:巡逻使者集体出动,立刻去追踪岭儿和绮绮!务必找到他们,否则就不用回来了!”
铁奔雷笑道:“盟主,人家姑娘出事,你下巴轻轻地说她们傻;现在轮到自己的宝贝妹妹出事了,你干嘛又那般着急?”
龙如晨大吼:“你还在这里说风凉话?快给我找人去!找不到绮绮,我要你的命!”
“是!”铁奔雷赶紧领命。
三更之际,龙绮被一个黑衣蒙面的夜行人挖出被窝,抱着她离开了栖龙宫。
她在昏昏沉沉中感觉到,那个人一直抱着她不停地飞驰,风声呼呼,两旁的树木飞速往后倒退,简直和腾云驾雾没什么区别!
但她躺在他怀中却感到了一种莫名的安全,一阵奇异的惊喜!
她双臂不自觉地搂上他的脖子,梦呓般低喃:“岭儿,是不是你……是不是你?”
飞掠中的罗岭全身一震,下意识地停住脚步,面容扭曲地问:“你怎知道是我?”
龙绮伸手扯下他的蒙面巾,看到一张熟悉无比的脸庞,于俊美中带着三分冷漠之色,正是她朝思暮想的罗岭!
她抚着他精致的五官,脸露微笑,轻声呢喃:“果然是你……我就知道,一定是你!我每晚发梦都看见你……等了这么久,你终于来了!”
罗岭粗声道:“你怎知道是我?”这女人再故弄玄虚,他就不客气了!
龙绮柔声道:“因为这个世上除了你,没有人会带给我幸福的感觉。”
“幸福?”罗岭嘿嘿一笑,“待会你就知道你是多么的惨了!”
他一指点了她的“昏睡穴”,不让她再发出半点声响。
龙绮又在他怀中昏睡了过去。
醉梦楼。
罗岭调制了一碗药,缓缓走近龙绮。
龙绮躺在床上,一点都不觉得害怕。
不管罗岭对她做什么,她都是心甘情愿的!又何必用强呢?她对他的心意,他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
罗岭捏着她的下巴,灌她喝下了一碗药。
龙绮蹙着眉:“海马?淫羊藿?母丁香?紫稍花?蛇床?肉苁蓉?”
罗岭瞪大眼:“你认得这些药?”
“我是大夫啊!”龙绮看着他,柔声软语的道,“岭儿,我喝了哥哥的血,你喂我吃什么都没用的。”在神医面前用药,不就是等如在鲁班门前弄大斧嘛?!
罗岭气得跳脚:“不行,你一定要装晕!不然我就用真正的毒药了——”
龙绮微笑道:“八卦门的‘坤地老人’用毒如神,但你也要有耐心学得他的真传才行啊!”
“金风玉露”能解百毒,一般毒药对她还是无效的!除非他有“坤地老人”的本事——
罗岭恶狠狠地瞪着她:“你可不可以不要知道这么多?你让我很有压力懂不懂?”他气呼呼地跳到一张桌子上,用力把桌子蹬裂了!
女子无才便是德——二表哥把她调教得这么厉害干嘛?他的男性尊严受到了史无前例的挑战,这么一个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大才女,谁还敢娶她啊?
龙绮垂下头:“好吧,你就当我什么都不懂好了!”
罗岭怒冲冲地跳下桌子:“你把你所知道的一切通通都忘掉,不许再在我面前卖弄学问!”
“嗯。”龙绮好脾气地回应着。
罗岭怒火消了大半,又跑去喝酒了。一杯接一杯,看得龙绮瞠目结舌,想过去劝他,但又怕惹他生气。
这时,隔壁厢房响起了一阵幽怨、凄美的琴声,丝丝入扣,如弃妇夜泣,如孤儿悲啼,声声催人泪下。
龙绮好奇地问:“是谁在弹琴?”
罗岭扯了扯嘴角:“江南第一名妓,白玲珑。”
龙绮侧耳倾听了一会,鼻子里有些酸酸的:“她的琴声好凄凉。”
“当然。”罗岭斜睨着她,冷嘲热讽的道,“人家是身世可怜、沦落风尘的女肆女子,哪像你千金大小姐衣食无忧、活了二十多年也不识愁滋味?”
龙绮低下头:“你们交情……很好吗?”
“好啊!她每天包我吃,包我穿,又不用给银子……我在这里过得比神仙还快活!”
龙绮不吭声了。
她本想问:“我哥哥也包你吃、包你穿,你在栖龙宫就不快活吗?”但最终问不出口!
三天后。
龙如晨在栖龙宫大发雷霆:“还没找到人?你们是来干什么的?我栖龙宫不养废物!给我继续找,找不到就赔我一百万两黄金!”
铁奔雷满肚苦水:“盟主,就算你要了我这条老命,我也拿不出一百万两黄金来啊!”
“那就迅速给我找到绮绮!不然我敲碎你们的骨头去卖,也要凑够一百万两黄金!”
穆箫咋舌:“师父,你还真不是普通的利欲熏心啊!”
龙如晨冲他大吼道:“你小子再在这里顶心顶肺的,我就把姗儿嫁出去,用她赚回绮绮的一百万两黄金!”
穆箫立刻闭嘴。师父真是越老越糊涂了啊,姗姑姑也是他妹妹,这样算起来,他还不是照样损失了一百万两黄金?!但他不敢再顶嘴了,怕师父大怒之下真的把姗姑姑嫁出去,他就得不偿失了!
忽然,无霞拽着一袭长裙,匆匆走进殿来:“报告少爷,九公主回来了!”
宫中弟子齐松了一口气:谢天谢地,他们的骨头有救了!
龙如晨大喜:“她在哪里?”
无霞裣衽道:“在璎珞园,表少爷把她送回来的。”
“我去看看!”龙如晨迫不及待地冲向妹妹的闺房。
“绮绮!绮绮!你怎么了?”他刚进门就大声嚷嚷。
龙绮迎上来,投入他的怀抱:“哥哥,我很好。”
龙如晨扶住她,左看看右看看,上下打量着,不放心地捏捏她这里,摸摸她那里,生怕她少了一块肉似的!
龙绮低叫:“哥哥,我没事啦!”
龙如晨搂紧她,别扭地问:“绮绮,岭儿……没欺负你吗?”
龙绮咬着衣袖,轻轻道:“岭儿……是个傻瓜!他什么都不懂……明知我是个大夫,还要在我面前演戏!你看——”她拉起衣袖,雪白的玉臂上,一粒鲜红的“守宫砂”赫然入目!
龙如晨疑惑的道:“他既然不想毁你的清白,又掳你去干嘛?”
“我不知道……他可能是想证明给天下人看吧!连栖龙宫的九公主他都敢碰,还有什么作奸犯科的事不敢干?”龙绮缓缓的道,“不过我现在也明白了:他根本不是一个好色之徒,他爱逛女肆、放浪形骸之类的传言,统统都是假的!他借‘白玲珑’来做幌子,其实是在演戏给你看,要你难受!”
龙如晨皱着眉:“你见到白玲珑了吗?她是一个怎样的女人?”
“我没见到她……只是听到了她在隔壁弹琴,曲调很幽怨,很悲凉……也许是个不幸坠入女肆的可怜女子罢!”
龙如晨头疼的道:“世间上的失足女子那么多,为什么我却觉得这个白玲珑不一样呢?她为什么要帮岭儿掩人耳目?”
“哥哥,历史上有很多大名鼎鼎的女肆奇女子,她们比一般人还要讲义气……”
“什么啊?你以为她是杜十娘、苏小小?还是梁红玉、李师师?”
龙绮嫣然道:“哥哥对这些女肆女子的名字朗朗上口,显然也挺关注花心艳史的!”
“开什么玩笑,我对风尘女不感兴趣!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知道,哥哥向来对女肆有偏见……可是我觉得,女肆女子也大有好人在,哥哥不必一竿子打翻一般人!也不必太过担心岭儿——”
“我怎么能不担心?要是他爱上了一个风尘女,你该怎么办?”
龙绮敛起笑容:“我就认命,但也会继续爱他。”
“……”龙如晨无语。
绮绮比他还傻啊!她为什么不懂得放手?
小魔头罗岭以牙还牙,使用“美男计”色诱天下淑女,伤害了无数怀春少女的纯洁心灵,花名远播的他又获得一个天怒人怨的外号——千面狐狸负心郎!
他对钗荆裙布的小家碧玉不屑一顾,只会去勾引那些与淑女沾边的大家闺秀!
但这些大家闺秀的父母都不是“等闲之辈”,他们中既有达官显宦、商贾巨富,也有积威多年的武林世家、名门望族!小魔头竟敢在他们头上动土,要面子的他们当然不会忍气吞声!
于是,他们合力召集了一班人马,浩浩荡荡地上栖龙宫去讨说法!
龙如晨不带一个弟子,单独在“万草坪”上接见了他们。
这些人俱对罗岭恨之入骨,要求将他乱棍打死,以泄心头之恨!
龙如晨平静地问:“除此之外,没有第二种惩罚方式了吗?”
众人异口同声的道:“我们只要小魔头死!”
“难道非死不可吗?”
“是!”众人坚决的道,“小魔头丧尽天良,人人得而诛之,龙大侠就别再纵容他了!”
“你们真的要打死他?”
“不错!”
“好,我接受你们的起诉。”龙如晨缓缓的道,“不过岭儿的错是我一手造成的,我愿意代他受过……你们要打,就打我吧!”
有人叫起来:“龙大侠,自古以来都没有顶罪的例规啊!你怎能一味包庇小魔头,坏了‘江湖规矩’?”
龙如晨懒得辩驳了,直接在草坪上跪下去,背向着他们:“动手吧!”
“这……”众人面面相觑,不知怎么应付这一出了!
忽然从山下涌上一群凶神恶煞般的土豪劣绅,一面手持木棒向龙如晨冲过来,一面横眉怒目地大喝道:“他纵容小魔头行凶,你们不敢打他,我们就打给你们看!辛辛苦苦扯大的闺女被小魔头一晚之间害死了,我们咽不下这口气,一定要报仇雪恨!”
一根根木棒如雨点般落在龙如晨背上,一棒比一棒狠,一棒比一棒用力,一棒比一棒打得起劲,显然是想把龙如晨乱棍打死!而龙如晨并没有运功抵抗——
忽然从宫里掠出一条黑色的人影,十指连弹,数道白光将他们手中的木棍凌空击断了!
龙如晨长叹一声:“段兄,你何苦来多事?”一指点出,隔空封了他的穴道。
段浪身形被定住,气得大骂龙如晨:“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早知如此,我就不出来救你了!”
“我本就不需要你来救。”龙如晨转向那些余怒未息的人群,“如果你们觉得还不解恨,就继续打吧!”
“好!”一个姓陈的乡绅拾起一截断棍,又恶狠狠地向他背上打落!
“住手!”穆箫从宫里窜出来,跑到龙如晨身边,扑在他背上哭道,“师父,你回去吧……我代你受过!”
“箫儿,走开。”
“不,师父……你会被他们打死的!呜呜……我不要你死!”
“箫儿乖,师父不会有事的!”龙如晨点了他的穴道,将他拎到一旁去,平静地望着那个陈乡绅,“你打吧!”
“打就打,我不信打不死你!”陈乡绅一咬牙,大棍往龙如晨背上打落!
龙如晨有“千年蛇精”的内丹和“金风玉露”护体,纵然不运功抵抗,寻常木棒也伤不了他分毫!就算是丐帮帮主手中的“打狗棒”,也未必能奈何得了他!
陈乡绅直打得手足酸软,四肢无力,龙如晨还是纹风不动地跪在那里,如岳恃山临,没有丝毫要倒下的迹象!
陈乡绅悻悻然退下,轮到一个姓王的财主和一个姓贾的商人上去,齐棍向龙如晨打落!
忽闻一声雷响,天上落下一道霹雳,竟活生生把两人劈死了!
众人齐吃一惊。
栖龙宫弟子幸灾乐祸的道:“老天爷显灵了,老天爷显灵了!看谁还敢打我们盟主——”
一个姓张的员外跨步上前道:“什么老天爷?我不信邪!”一棍向龙如晨头上击落。
“轰隆”一声巨响,一道闪电划过天空,又把张员外劈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