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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4章 光明之神

风雨交加的夜晚,偏僻荒凉的客栈里。

白头翁先生吃饱喝足后,伸个懒腰站起来,打着呵欠道:“好了,今天总算结束……时候不早,我要休息了,你们都下去吧!”

四个贴身婢女弯着腰,齐齐向他鞠了一躬:“是,先生!”

她们刚转过身,一阵“笃笃笃”的敲门声忽然响起,在寂静的深夜里格外清晰。

床上的白头翁先生心一跳:“难道真的有石榴姑娘来敲门?不会这么玄妙吧?”

春兰疑惑地走过去,打开门,只见一个明眸皓齿、落落大方的美少女,正手托一盘香气四溢的葵花籽,笑眯眯地站在门口处,后面跟着神色有几分不自然的上官箭,却是在京城里遇见的那位华服少女!

白头翁先生低低地笑了:“原来不是石榴姑娘……是向日葵小姐啊!”

上官箭狼狈的道:“先生,这位姑娘硬闯进来,我拦不住她……”

白头翁先生挥挥手:“我知道,没事了……你下去吧!”

上官箭抱拳道:“是!”他慢慢转身退了下去。

小葵看了看拦在门边的四名绿衣婢女,眨着眼睛问道:“白先生,我可以进来吗?”

白头翁先生坐起身,低沉的道:“进来吧……春兰、夏莲、秋菊、冬梅,你们都让开!”

春兰转头看着他:“先生,你刚才不是说要睡觉了吗?”

白头翁先生笑了笑:“无妨……反正明天也不急着赶路,我晚一点再睡!”

四个婢女只得不甘不愿地闪了开去,给小葵让出一条通道。

小葵捏着长长的裙裾,笑吟吟地走了进来,把手中的那盘葵花籽呈到白头翁先生面前,然后巴眨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道:“白先生,我种的向日葵结果了……你试试好不好吃?”

冬梅冷冷的道:“小葵姑娘,我们先生刚吃完饺子,他现在不饿!”

小葵甜甜一笑道:“这是零食,又不是正餐……白先生随意尝一把,绝不会撑着的!”

白头翁先生伸手拿过一颗葵花籽,剥开那层黑白相间的果皮,放进嘴里嚼了一下,微笑着点点头道:“很香,很好吃……谢谢小葵姑娘了!”

小葵很高兴,笑嘻嘻的道:“那么白先生就多吃一点吧!”

秋菊沉下脸道:“小葵姑娘,你深夜来访,打扰我们先生休息……不知所为何事呢?”

小葵望着吃得津津有味的白头翁先生,格格笑道:“我只是想让白先生品尝一下我亲手种的葵花籽,证明他那番话说得没有错:经历过暴风雨的向日葵不但活了下去,还结出了好吃的果子……我只是一片好心,难道四位姐姐有意见吗?”

夏莲盯着她,似笑非笑的道:“小葵姑娘,你千里迢迢跑来献殷勤……莫非是对我们先生有意思,看上他了吗?”

小葵红着脸道:“这位姐姐,你误会了!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

白头翁先生对四名婢女挥了挥手道:“好啦,三更半夜的,你们就不要再为难她了……小葵姑娘远来是客,我自己招呼她就行了,你们四个先退下吧!”

四名婢女互相对望一眼,只得悻悻然退了下去。

小葵坐在床边,看着白头翁先生那一袭雪白的真丝睡袍,有些羞涩的道:“白先生,我以为你只属于黑色……没想到你穿白衣服也挺好看的!”

白头翁先生笑了笑道:“我只在睡觉的时候穿白衣服……平常都是一身黑衣的!”

小葵眼珠一转,微微地笑道:“那么你的人生就跟这葵花籽一样黑白分明了!只不过却颠倒了过来,白天是黑色,夜晚是白色——”

白头翁先生怅然地叹了口气道:“从前,我的世界确实像这葵花籽一样黑白分明,不是黑就是白,绝对没有其实颜色……但现在,我的人生却染上了一层难看的灰色,一直徘徊在黑白的边缘!不管我怎么擦都擦不掉——”

小葵天真的道:“白先生,我喜欢向日葵……因为它是向往光明之花,给人们带来美好希望的鲜花!只要你不灰心,我相信你的人生一定会重放光明的——”

白头翁先生木然道:“不可能的!我妻子死了,女儿也死了,唯一活着的儿子又不孝,三番四次忤逆我……如今,我只看到眼前一片灰暗!这样的人生,还有什么光明和希望啊?”

小葵呆了呆,有些难过的道:“白先生,我一直以为你就像‘太阳神’阿波罗一样,代表着永恒的光辉和希望!没想到你的人生却这么悲惨——”

白头翁先生淡淡地笑了:“阿波罗是古希腊神话中最著名的神祇,被视为司掌文艺之神,主管光明、青春、医药、畜牧、音乐等,是人类的保护神、预言之神以及消灾弥难之神!我只是一个有血有肉、会老也会死的凡夫俗子,怎么比得上他呢?”

小葵低下头,弱弱的道:“白先生……我只知道阿波罗是希腊神话中最多才多艺、也是最美最英俊的神祇,代表男性美的典型!”

白头翁先生疲倦的道:“我不是他……也比不上他!我身上只有无尽的黑暗和绝望,代表不了伟大的‘太阳神’——”

小葵泪光盈盈的道:“可是在我心里,你就像阿波罗一样,散发着永恒的光和热!”

白头翁先生怆然一笑道:“你很快就会失望的……我不是你的‘太阳神’!向日葵小姐,我在这里奉劝你一句:在你没有被我伤害之前,还是早点对我死心吧!”

小葵瞪大泪眼:“你现在对我这么好,又怎么可能伤害我呢?”

白头翁先生闭上眼,轻轻一叹道:“因为女人和我在一起,通常只有被伤害的份!如果你不想日后以泪洗脸,就请离我远一点吧!”

小葵垂着头,不吭声了。

她默默地在心里道:“我已经中了你的毒,认定你是我的‘太阳神’了!这一生,注定要像克丽泰对阿波罗那样,围着你转动——又怎么能远离你呢?不管你的人生多么灰暗,我相信暴风雨过后,你终有一天会看见美丽的彩虹!不管时间多么漫长,我会一直等你的——”

传说阿波罗是光明之神,有关他的神话十分丰富,古希腊的雕刻艺术家常借他的形象来表现男性之美。而且在阿波罗身上找不到一丝黑暗——他从不说谎,光明磊落,所以他也被称为“真理之神”!

传说阿波罗很擅长弹奏“七弦琴”,美妙的旋律有如天籁;阿波罗又精通箭术,他的箭百发百中,从未射失过;阿波罗也是医药之神,并毫不吝啬地把自己精湛的医术传给了人们;由于他聪明,通晓世事,所以他也被称为“寓言之神”!

但不管传说中的阿波罗如何厉害,小葵只知道:眼前的这位“白头翁”先生,才是她心目中最完美的“太阳神”!

翌日,雨过天晴。

白头翁先生告别了小葵,和四个贴身婢女踏上了新的征途。

春兰坐在马车上,掀起一角窗帘,遥望着凝目相送的小葵,不禁好奇地问道:“先生,她那么喜欢向日葵,又整天围着你打转……她是不是把你当成了‘太阳神’阿波罗啊?”

白头翁先生低低一笑道:“我不是青春永驻的阿波罗,我只是红颜老去的白头翁!”

夏莲悠悠的道:“先生,我说你一点都不显老嘛!还迷得人家小姑娘团团转——”

白头翁先生瞄着她:“夏莲姑娘……你吃醋了吗?”

夏莲语气酸溜溜的道:“昨晚先生为了她,把我们四姐妹都赶出来了!我还能不吃醋吗?”

秋菊幽幽的道:“先生,这姑娘就像太阳一样热情奔放……你是不是看上她了啊?”

白头翁先生正色道:“秋菊姑娘,我只是把她当成小妹妹一样……你可千万别误会!”

秋菊叹了口气道:“如果先生不喜欢她,干嘛让她待在房里那么久啊?”

白头翁先生敛起笑容道:“这个跟喜欢没有关系……他乡遇故知,我只是随意跟小葵姑娘聊多了几句,你们用不着这么大意见吧?”

秋菊连忙站起来,裣衽一礼道:“岂敢……我只是替主人着急而已,可没有那个豹子胆去干涉先生的自由!”

冬梅接道:“对呀,先生在‘云仙宫’住了那么久,从来没有跟主人这样私聊过……你对主人冷冰冰的,但是对一个外人却这么和颜悦色!我们能不急吗?”

白头翁先生懒懒的道:“你们主人总是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不喜欢跟我聊天!我又何必去自讨没趣?”

春兰笑道:“先生难道没听说过一句话吗?女人心,海底针——性格高傲的女人,在自己喜欢的男人面前,通常是冷若冰霜的!但只要你随便哄她几句,她心里的千年寒冰就会自动融化了,变得像蜜糖一样柔软甜美……”

白头翁先生低沉地笑道:“她现在是高贵傲慢的云仙宫主,跟我刚认识的那个云雀姑娘不一样了!她用魔鬼的面具把自己武装起来,就像一座千年不融、万年不化的冰山,我可不敢随意去攀登,免得一不小心掉下来摔个半死——”

春兰柔声道:“绝对不会的……主人再高傲,心里也只有先生一个人!只要你先软下来,对她说几句甜言蜜语,我们主人也一定会变得柔情似水、小鸟依人的——”

白头翁先生哈哈一笑道:“老实说,我不喜欢这种类型的女人!性格是天生的,该怎么样就是怎么样,刻意装出来的只会让人恶心——”

夏莲眨眨眼:“那先生喜欢什么类型的女人呢?”

白头翁先生淡淡的道:“什么类型的女人我都喜欢——不管是温柔的、刁蛮的,还是豆蔻年华的、人老珠黄的,只要她真心、实在、对我好,不会矫揉造作就行了!”

夏莲感叹的道:“先生涉猎的范围真广……看来是老少皆宜、大小通吃啊!”

白头翁先生悠悠地吐了口气:“当然,我喜欢年轻貌美的女孩子,也曾经喜欢过一位百岁以上的老寡妇!我第一个妻子刁蛮任性无比,可是我爱她;我第二任老婆温柔善良无比,我也很爱她;我第三任老婆是花仙子,她只给了我一瞬间的美丽,但我永远也忘不了她——因为她们都很真实,都是一心一意对我好!”

秋菊瞪眼道:“先生,你的意思就是:我们主人装模作样、装腔作势了?”

白头翁先生淡淡一笑道:“你错了,不是我说,是春兰说的——性格高傲的女人,在自己喜欢的男人面前,通常是冷若冰霜的!可是真心爱过我的每一位女人,不管有多高傲,都是坦诚相待的,她们绝不会像你们主人那样表里不一、口是心非……所以你们整天说她爱我,为我付出了很多、很多,我是不会相信的,也感觉不到她一丝一毫的爱意!”

春兰委屈地噘起嘴,珠泪欲滴:“搞了大半天,原来先生是在挑我的语病啊!那我以后可要更小心说话了,免得被主人割了舌头——”

白头翁先生拍拍她的肩,柔声哄道:“别哭啊,傻丫头!我只是跟你开个玩笑而已,千万不要当真——你当真就不好玩了!”

春兰“扑嗤”一笑,揉着红红的眼睛道:“先生,你这个玩笑开过火了,奴婢胆子再大,也承受不起啊!请你以后别再拿我们四姐妹寻开心了——”

白头翁先生微笑道:“好吧……我最怕看到女孩子哭了,我对天发誓:下不为例!”

四个婢女紧绷的心弦终于放松了下来,一齐坐到白头翁先生的身边,你推我搡地围着他打情骂俏,片刻间便嘻嘻哈哈地笑作了一团。

上官箭握着马鞭在外面偷听了老半天,却一直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又过了半晌,他见白头翁先生还是只顾着和婢女们谈笑风生,丝毫没有提及马车的去向,他终于忍不住硬起头皮问道:“先生,离开长安之后……我们究竟要去哪里啊?”

车厢里的嬉闹声戛然而止,一瞬间静得落针可闻。四个婢女都屏住了呼吸,和上官箭一起等待白头翁先生的回答。

白头翁先生凝视着“武林圣殿”栖龙宫的方向,沉默了一阵后,缓缓说道:“下一站,嵩山少林寺。”

琉璃峰,栖龙宫已炸开了锅!

随着龙如晨的销声匿迹,白头翁先生的横空出世,中原武林又是风起云涌!

最近更是莫名其妙地冒出了一大堆自称“龙如晨”的人,争先恐后地闯上栖龙宫来,要求做下一任“武林盟主”!

他们中有十五岁初出茅庐时的龙如晨,有十六岁年少轻狂时的龙如晨,有十八岁功成名就后的龙如晨,还有青壮年时期脾气特暴躁的龙如晨,以及为人夫、为人父之后的龙如晨!无论是少年、青年还是中年,每一个阶段性的龙如晨都被扮演得惟妙惟肖,令人眼花缭乱——

即使是易容高手“百变小魔”罗岭亲临,恐怕也分不出这些人的真与假!

所以,当他们一窝蜂般涌上“栖龙宫”抢夺盟主之位的时候,饶是经验老到、指挥若定的掌门人陆潇,也不禁傻了眼!

到底,哪一个才是他真正的师父呢?

迫不得已,他只有飞鸽传书去黄山求助,请小师叔罗岭和九姑姑龙绮来辨认师父的真伪。

可是,当神通广大、未卜先知的罗岭夫妇看到满堂形态各异的龙如晨后,也不由被这些人的逼真化妆术惊得目瞪口呆,宛如见了鬼一般!

小魔头罗岭回过神之后,忍不住大爆粗口道:“哇靠……我的妈呀!这世上居然还有人比我的易容术高明,看来老子要甘拜下风了——”

龙绮蹙眉道:“岭儿……我看好像不是易容术,他们的本来面目就跟我哥哥长得一模一样!”

罗岭摸摸鼻子道:“好吧,就算他们的真面目跟二表哥长得一模一样,世间上也不可能同时出现这么多个年龄不一的二表哥……那就是说:他们都是假的、伪造的、别人冒充的!”

陆潇看着眼前那一张张熟悉无比、鲜活无比的面孔,茫然地问道:“小师叔……这些人到底是什么来历呢?”

罗岭咳了一声:“我也不知道……我和绮绮在黄山隐居了那么久,没想到突然就冒出了这些神秘莫测的易容高手来,真是一山还有一山高啊!尽管我号称‘百变小魔’、化身无数,但如今也要对那个幕后主使人佩服得五体投地了——”

陆潇苦着脸道:“小师叔,九姑姑,他们都要争当武林盟主……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啊?”

龙绮微笑道:“没事,我有预感……哥哥很快就要出现在‘栖龙宫’了!潇儿,你先把这些人当贵客般供奉起来,然后等我哥哥回家再作定夺——”

陆潇瞪大眼:“九姑姑……师父要回来了?真的吗?”

龙绮柔柔的道:“弹指一挥间,神龙已白首!不管他在外面漂泊了多少年,只有栖龙宫才是他真正的家;不管岁月如何变迁、世界怎样颠覆,我相信他终有一天会回到这里来的——”

陆潇浑身热血上涌,有些激动的道:“好,不管等多久……我都一定会等到师父回来的!”

可是,带着仇恨回归的龙如晨,还会是他们昔日那个敬爱的师父吗?一别经年,历尽沧桑的龙如晨是否还会记得他们这些不离不弃的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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