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淑媛见映真忽而美滋滋,忽而惆怅的样子,只当她忽地魔障了,拿起一本杂志在她眼前晃了晃:“你看,他长得怎么样?”
映真瞄了一眼,果然是个俊朗的男子,只淡淡地应了:“还行。”
陈淑媛把杂志揽在怀中,感慨万分:“他可是悦达集团的接班人唐意诚,你看他这么年轻,就这么有钱,还这么帅气,哪像咱们公司里的有些人,就知道对着美女吹口哨,瞧热闹,哪有什么绅士。”
映真半开玩笑:“怎么,他们朝你吹过口哨么?”
“当然——”陈淑媛稍稍一愣,当真说有也不是,没有也不是,说有,一定会被映真笑话,若说没有,岂不是自己都认为自己不是美女,很没面子,便卡在那里,没有了下文。
林语堂先生说过男女之间最暧昧的事莫过于借东西,一借一还便有两次见面的机会。林文挥显然和他的同宗前辈心灵上有些默契。前几天在食堂吃饭的时候,他借给石映真一本诗集,说是借,不如说是硬塞。当石映真把电话打到他的办公室,他便吩咐好弟兄做好侦查,只叮嘱了一句“不见鬼子不挂弦”!
他说了这话,撇去政治历史的因素,总有些觉得用词不当,该说“不见兔子不撒鹰”才好!那我自己是——猎人,对了,城市猎人!
她走到林文挥的办公室外的时候,正听几个人说的热闹,一群人边说边笑,忽的一人清了清喉咙,念出一首诗来:
如果可以轻轻地遇见,伴着
漫天的细雨,飘落着丝丝的缠绵,
零乱的脚步,拖曳着阵阵的悱恻,
那随之颤动的,是你的心么,
也该是你读懂了我灼热的目光。
亲爱的人啊,
你可知道,那梧桐树下挂满的,
是我默默的爱恋,
好想,生出一双翅膀,载着你翱翔天际,
然后携手漫步在云端,
去抚摸那绚丽的虹。
可你注定,终将在我身边走过,
当你走近,
可曾听到,这一声沉默,
是我悄悄倾诉的情歌。
映真听了这慷慨激昂的诗,忽的想起于杰在学校花园之中朗诵起那耳熟能详的《致橡树》:
我如果爱你——
绝不像攀援的凌霄花,
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
我如果爱你——
这大概是她听过的“最长的诗”,她知道他是要对自己表白,可偏偏要表现出懵懂无知的样子,等他读完这首诗,不忘夸奖两句:“于杰,你是要参加学校里的诗朗诵比赛么?”
“我如果爱你——”于杰想是有些紧张,诗中的词句莫名地又冒了出来。
也不只是路人甲或者是乙说了一句:“哥们,‘如果’我给摘走了啊!”
于杰听了这话,脸憋的更是通红。
她想给他一些勇气:“你想说什么?”
“你说我这诗念得好么,可不可以参加学校里的诗朗诵比赛!”
她着实为了他的不浪漫而心生懊恼。
可这懊恼过后,看他失落的神情,她心中又觉得自己不够善解人意,她也不知道自己是这世界上的女人的哪一种,可陈淑媛最是清楚不过,说她是那种同情心泛滥,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的人。
陈淑媛常常说映真对于杰的感情是同情心作祟。
映真总是否认:“如果是同情心,心为什么会痛!”
石映真没有想到她和林文挥会是如此再见面,他手中的五线曲谱,读诗时斯文的模样,又夹杂着些许的多愁善感,他偶尔会照照镜子,问她,那时,我到底是什么模样。
后来,林文挥说起那时的情景,说:“我那时是不是很帅?有没有徐志摩的味道?”
石映真扑哧一笑:“帅是没有,倒是有些矫情,像是——伏地魔!”
“拜托,别搞得这么穿越好不好,我说的是艺术,艺术!”
她虽是这样说,可那时,她听他读诗时的多情,心中一动,忽地有些感伤。
一边林文挥的徒弟刘俊打趣道:“师傅,这诗你得和哥儿几个再念几遍,我们几个光棍得学学,等悄没人烟的时候,我们也读读,兴许也能招个美女来。”
“这是你写的诗么?”她最喜欢诗的意境美。
林文挥想着自己的精心安排有了效果,一笑:“怎么,这本诗集这么快就看完了。”
“其实你把诗集给我的时候,我喊你来着,有些话,真不知道该怎么说。”
“有什么事么?”他有些期待,不免有些紧张。
刘俊几个一起起哄:“你们要是有什么悄悄话,我们哥几个先回避回避!”
“不必了!”石映真略显尴尬:“我那时想说,其实这本诗集我看过!”
林文挥自认不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可见了映真,听了她这话,不自禁地难为情。
尽管映真此时对眼前这个男人尚且心存芥蒂,可又隐约觉得林文挥是个十分有趣的人。
她也不知道这两个字怎么会联想到林文挥的身上,
就像大方这个词来形容欧也妮。葛朗台的父亲一样,叫人觉得滑稽。
他明明之前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如今又是如此矜持,沉稳。
总之,这一次见面,她的感觉就是林文挥这个人,实则虚之,虚则实之,虚虚实实,做不得准。如果说好男人是一杯茶,那他便是一杯放了糖和盐,却不搅拌匀称的水,喝起来是一种怪怪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