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承命从怀中掏出一个木盒子,里面分为数格空间,有小瓷瓶、有泥块,还有一支蜡烛。
他先是取了泥块出来,然后拿起瓶子,打开瓶塞滴了几滴液体在泥块上面,点燃蜡烛之后,将混着液体的泥块放置于其上,慢慢熏烤。
过了一会儿,泥块渐渐软化,陆承命如同戳面一般拉扯拍打,三两下功夫,泥块就成了一片薄薄的事物,被他轻轻提着,铺在吕乾龙的脸上。
然后他用手掌掂量了一下对方的身高体格,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服饰,将披风扣死,紧紧地贴住身体,又取来硬物将靴子垫高,便走到一旁衣箱处。
房间里面除了没有白虎断云刀,其余吕乾龙常穿的盔甲以及锦衣都在,陆承命寻找了一会,取了一件宽大的紫色长袍衣裳,套在了自己的身上。
穿戴好了衣靴,他便走到一方铜镜后面,坐下开始打理头饰,陆承命近期没有接触对方的机会,只是昨日在其下车入府的时候,远远看了一眼。
幸好与当初凌云阁楼下那一次相差不远,凭借当初的印象,陆承命开始梳理头发来。
这场景却是有些诡异,黑暗之中,一个袒露上身躺在床上,胸膛处金针密布,宛若刺猬,如同正在受刑的囚徒,脸上被覆盖着一层不透风的白色泥膜,而在不远处的椅子上,一个披头散发的少年正在梳妆打扮。
时间转瞬即逝,半个时辰之后,一连串脚步声从院落之中传来,三个容貌姣好的侍女提着灯笼来到了吕乾龙的房间之前。
刚刚跨过转角,三名侍女大吃一惊,纷纷低头问候,原来“吕乾龙”早已经穿戴整齐,站在一方鱼池之前,默默不语。
一名侍女是领头的人物,眼角余光看见破碎的一扇大门,内心一惊,连忙上前询问:“三公子可是遇着不顺心之事,那扇木门……”
“吕乾龙”身着紫色长袍,负手背身而立,看着还不甚明亮的天空,说道:“青云榜的魁首放眼可望,如今却是要在此荒废时日,不得练刀,真是岂有此理!”
声音姿态与吕乾龙一模一样。
“三公子息怒,这昨日公子不是还跟吕管事说得好好的吗?”
“这几年间何曾有一晚我不是摸着刀柄入睡,昨夜却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以至于烦闷之下,用那木门出气,真是气死我也!”
说罢,竟然一拳打在假山石头之上,偌大的一块石头应声而碎,碎屑纷飞,让三名侍女噤若寒蝉,不敢接话,更是纷纷将目光移开,生怕一不小心就触怒这位公子爷。
吕三公子的性情暴躁是吕府皆知的事情,这几年百事顺心,吕乾龙已经是很少发脾气了,这一次莫不是因为青云之战在即,公子感到一丝紧张?
领头的侍女越想越觉得有理,于是轻声说道:“夫人知晓公子即日将启程远游,昨天是费尽心思请来‘卷云刀’孔先生为公子践行,想必会对公子大有裨益。只是夫人想给公子一个惊喜,却是让奴婢先行泄露了,也不知道夫人会如何惩罚青莲,公子可要帮帮人家……”
另外两个侍女闻言,却是暗中撇了撇嘴,心里怒骂“死狐狸精”,却也无可奈何,谁让人家地位更高,而且传闻还跟吕三公子有些秘密。
殊不知,“吕三公子”内心也是猝不及防,话说吕乾龙风流成性他也清楚,与千金小姐、红尘花魁的绯闻多有流传,却没想到连家中的侍女也跟他这般关系紧密。
若是一时不慎,被眼前这唤作青莲的侍女难住,这可就麻烦了。
这“吕三公子”当然是陆承命所伪装,正主却是随时有可能一命呜呼,陆承命不愿与侍女纠缠,于是转移话题,假装兴奋地说道:“可是那卷云刀孔方?天刀宋霄的门下高徒?”
吕乾龙本就是刀痴,这般表现也实属正常,那青莲不疑有他,笑着说道:“正是此人,夫人也是好不容易打探到此人的消息,此番说不定正和公子同路呢。”
“哈哈,甚好,甚好,我却是手痒难耐了,你且给我去去一把长刀过来,我要外出练刀!”
青莲大惊失色:“这,这却是如何使得,今日可是各方宾客云集,公子若是不在……”
“我何曾说过自己不回来了,你不要啰嗦,赶紧去办!”
见吕三公子是真的生气了,哪怕是那名有点恃宠而骄的青莲也不敢多说,连忙小跑着走了出去。
待到领头的青莲走远,另外两人更加不敢多说,连忙按照“吕三公子”的吩咐,一个前往前门备马,另一个去让那领头的侍女将刀直接带到前门去。
遣开三人之后,陆承命原地沉思了一会,他留在此地等待三人并不是没有缘由,这番伪装吕乾龙,虽然自付在身高体格上不会出现问题,声音也是他所擅长之事。
但毕竟他与吕乾龙直接的接触不多,很多小细节方面难以把握,此次与三个侍女的一番交流,就是要验证一下自己所塑造的这个形象有无破绽。
脾气暴躁,痴迷于刀,这就是陆承命打算扮演的角色,方才若是三人有一丝异色,至少还能现场擒下,稍作弥补。
看了一眼大门处的碎屑,他知道肯定隐瞒不了多长时间,当然不会傻乎乎地从等待几人回来,然后再从正门出去,此时天空已经泛起了肚白,陆承命转身就往后门走去。
而在前方的院落之中,青莲急冲冲地取了一把演武厅里的长刀就要往正门处走去,却迎面碰着一人,那人问道:“你一大早取刀要前往何处?”
青莲一看,原来是吕府的护院教头,在白虎军中也曾经是一员猛将的张元杖,哪里敢怠慢,连忙说道:“好叫张教头得知,这是为吕三公子取刀。”
然后将早上的情形说了一遍,那张元杖听到大门破碎,神色一变,正要说话,后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有家丁大喊:“不好了,张教头,那看门的童伟伟是怎么叫也叫不醒,像是被人下了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