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一的举动又岂能逃过“文帝”和“武帝”的耳目,两人本就无心瞒他,也不去管他。刚进到屋里,“文帝”便迫不及待地问“武帝”:“这些年来,那件事查得可有眉目?”
“唉!这些年来,我走遍了大江南北,竟然一无所获,没查到半点眉目。有负你的所托,真是惭愧。此物物归原主。”“武帝”一边从怀里掏出一块宝玉交给“文帝”,一边有些歉然地道。
此宝玉是块直径约两寸长的圆形红玉,周边雕刻着精美的纹饰,中间缕空,并镶嵌上一颗晶莹的明珠。红玉乃世间罕见的宝玉,吸日月之精华,夺天地之造化,具有祛邪镇妖之用。与明珠搭配,红白相间,颜色分明,一见便知是个世间少有的异宝。
“你为了这件事十余年来费心费力,我感激万分,你若如此说,岂不是让我无地自容。既然如此,这件事也就不再查了,顺其自然吧。”“文帝”用手抚摸着宝玉,难掩失望地喟然道。
“此宝玉并非凡品,所持有者必是非富即贵的大人物。我按此线索追查下去,仍是毫无所获。看来要找到这个人真得很难了。”“武帝”心有不甘地道。
“找不到这个,也许未尝不是件好事。”“文帝”不仅是在劝慰自己,也是在劝慰“武帝”。
两人一时相对无语。
“一儿,不要在外面偷听了,进来吧。”“文帝”对着窗外的杨一喊道。
杨一在屋外吓得一咋舌,心道:“还是让师父知道了。”当下嘻皮笑脸地走进屋里,向“文帝”狡辩道:“师父,我不是有意偷听的,我只是路过门外,不小心听到了一两句。”
“你偷听就是偷听了,还在狡辩什么,你的那点小心眼,又岂能瞒得过我。”“文帝”瞪着杨一愠怒着又道:“这件事我本就无意瞒你,既然你也偷听到了,索性今天都告诉了你吧。”
杨一瞪大了眼睛,凝神听着。他预感到师父要说的事,必是和自己有关。
果然,就听“文帝”缓缓地道:“十六年前,你尚在襁袍时,我是从荒郊野外把你捡回来的。那时你奄奄一息,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你救活。之后,我曾抱着你访遍天下,也没能找到你的亲生父母。于是,我把你带回山,教你识字习武,并随了我的姓,起名叫杨一。一晃过去这么多年,你也长大了,有权知道这些,我也没必要瞒你了。这些年来,我曾托你华叔叔探访你的父母,却还是一无所获。”
“师父,这些年来,你待我视如已出。我的亲生父母既然不要我了,我也不要他们了,你不仅是我的师父,还是我的亲生父亲。”杨一心情激荡,一头扑到师父的怀里,眼泪滂沱,呜咽出声。
“文帝”爱怜地抚着杨一的头发,待他心情平复下来,说道:“这块宝玉是你自小就带在身上的,现在就把它还给你。”当下将那块宝玉戴到杨一的脖子上,继续叮嘱道:“这块宝玉可是件异宝,而且关系着你的身世之谜,你且不可轻易视人。”
“我知道了。”杨一点头道。
“你现在出去练功吧。”“文帝”爱怜地对杨一道。
杨一道声“是”,便走出屋去。他刚到了屋外,又生起了偷跑下山的念头,心想:“师父要我必须练成‘百川纳海功’后才可下山,但那我得等到什么年月。我现在就要下山。之前想下山,我还有些舍不得师父。现在我既然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便有了很好的理由,可以堂皇地下山了。”回头看看屋里相谈正欢的“文帝”与“武帝”,终于下定决心:“趁此机会不走,更待何时?”
于是他回到自己的房间,匆匆留了张字条,什么也没带,便偷偷离了家门,悄悄溜下了山。杨一知道师父武功卓绝,就是在数里之内也能听到自己的声音。所以他也不敢发出任何的声响,蹑手蹑脚地,一步一挨地走出了数里地。确定师父再也听不到自己的声音时,他这才没命地飞跑起来。唯恐被师父即时发现,又把他给追回去了。
杨一由于不喜练武,还经常的偷懒,所以武功练得不扎实,就连最简单的飞腾术也没练好。飞起来又低又慢,饶是如此,但飞起来,也可显现出一道红光。
飞腾术练到最高境界,人飞起来,又快又高,瞬间可飞出千里,并显现出的是金光。只要达到仙侠境地界的人,才到练到此地步。如“文帝”和“武帝”。次一级的人飞起来,可显现出一道银光。初入门者,飞腾术施起来,也只能显现出红光。如武功平平的杨一。
杨一刚飞出一段距离,突然间想起一件事,马上停住身形,落在地上,自言自语道:“方才那老家伙(指‘武帝’)狠狠在摔了我一跤,让我在师父面前大大出了一丑,在走之前,我也要把这仇报回来。要狠狠地作弄他一下,才解我心头之气。”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得意地哈哈一笑,“老家伙,我也让你尝尝我的厉害。”
“师父,我下山去了。我要去找我的亲生父母,我要当面问问他们什么不要我。你不要伤心,也不要生气,你永远是我的好师父,好父亲。”
当“文帝”看到杨一留下的这张字条时,心中即有些气恼,又有些感动,持着字条,一时怔怔无语。
“武帝”扫了一眼“文帝”手里的字条,随即全明白了,劝慰道:“他既然已经下山了,索性就随他去吧。”
“江湖险恶,他的武功又太差,我实是不放心他就这么下山去。”“文帝”摇着头,满是担心地道。
“要不然,我现在去把他给追回来?”“武帝”见他舐犊情深,不由心生感触,于是建议道。
“武帝”是一副急脾气,说到就必须做到。他不待“文帝”的回复,折身出了杨一的屋间,施起飞腾术,化作一道金光,向着山下一路追了下去。
“武帝”很清楚,在这么很短的时间里,杨一不会走得太远,自己很有把握追上他。他一边往前飞,一边仔细留意着,唯恐追过了头。忽然,他眼睛一亮,发现前面树丛中露出一方衣角,看颜色,正是杨一的衣服。
“好小子,你跑不掉了,以为藏在那,我就不会发现了吗?”“武帝”心里好笑,但不露声色地,继续前飞,直奔那树丛扑去,意欲一举将杨一捉到。
当“武帝”在树丛前刚要双脚落地时,就觉脚下一虚,地下竟突然出现了一个陷阱。“武帝”又岂会着了这样的道,他临危不乱,吸气提身,双脚硬是凌空向前迈出了一大步。同时他右手伸出,已然抓到了杨一的衣角。他轻轻一拽,便将那件衣服抓在手里。就觉手上松松的,哪里又有杨一?只不过是挂在树上的一件衣服而已。
在“武帝”一愣神间,就听头上“哗”地一声响,凌空洒下了一阵雨水,将他头发,上身浇得湿了一大片。“武帝”闻到一股强烈的臊腥味,直冲鼻端。原来淋到他身上的竟然都是尿水,而且是杨一的尿水。
这一切,当然都是杨一设下的机关。他把外衣脱下挂在树枝上,并用一只硕大的树叶围成筒形,向里面撒了满满的一泡尿。然后又将树叶悬在树上,用藤蔓与衣服连接上。“武帝”不明就里,用手拽动树枝上的衣服时,也同时触动了机关,被淋了个正着。
“武帝”瞬间明白自己着了杨一的道,这下可把他气得够呛。他想发火,却又找不着对象。正在他气忿的要死时,见“文帝”驾着一道金光随后跟来了。待“文帝”双脚落地,看到“武帝”狼狈样子,很快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他心里虽然笑破了肚皮,脸上却没有一丝的表露。
“是一儿胡闹了,我在此代他向你赔理了。日后我定当重重罚他,让他当面向你道歉。现在还望老弟息怒,勿怪。”“文帝”向“武帝”深施一礼,心里也是十分气恼杨一胡闹,做的太过分了。
“武帝”见到“文帝”竟然亲自向自己赔理道歉,怒气也消了,很快就释然了。他哈哈一笑,道“你这个徒弟虽然是太过调皮胡闹了些,但也确实很聪明。我竟然也着了他的道,给淋了个尿水当头。这小子了不得!了不得!”
“文帝”还以为“武帝”此话是出于气忿,但他看到“武帝”脸上殊无怒色,才知他却是出自肺腑,笑道:“小徒如此顽劣,你怎还会夸他?他既然跑了,也不要追,随他去了。你快随我回去换身干净的衣服吧。现在我闻到你身上尿臊味,我都想要吐。”
“这可都拜你那徒弟所赐。”在哈哈大笑中,两人把臂同回山上去了。
杨一就藏在离此不远处的一棵树后,探头将“武帝”被尿淋的经过看得是一清二楚,心中万分解气。他想笑,却又不敢笑出声。“文帝”的出现,吓得他一咋舌,不敢再看,连忙缩回头,想道:“我现在还是快走吧,若是被师父发现了,不仅走不了了,恐怕我这又白又嫩的屁股也得遭殃了。”随即,抽身而去。
杨一这一口气飞出了上百里,确信师父不会再追来了,想起“武帝”的丑态,终于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这一笑不打紧,身体顿时从半空中跌落下来。但他好似不觉得疼痛,仍是大笑不止。笑得好开心,好得意。
足足笑了有一盏茶的时间,杨一这才渐渐收住笑声。他这时才觉浑身上下无处不痛,好似散了架一般。痛得他吡牙咧嘴,但一想起“武帝”的窘样,他又笑不可奈。此时若有人看到他脸上又笑又哭的样子,一定会以为他疯了。
杨一待身上的疼痛好了一些,这才一步一瘸往前走。他这次可是从小到大第一次下山,况且又是独身一人。没有了练武的苦闷,也没有了师父的督促,杨一感觉到的是无比的轻松自在。仿佛天也变得高了,地也变得阔了。就连周边的花草树木,都觉得新奇好玩。他一会儿窜到树上,与鸟儿嘻戏;一会儿又爬进草丛逗蛐蛐。就这样,走走停停,看看玩玩,天都快黑了,他只不过才走出五里。
正走间,杨一就听身后一阵“呱呱”的叫声,双眼一亮,这叫声他再熟悉不过了,因为这正是他最好的鸟儿朋友……乌鸦黑豆。
黑豆好一道黑色的闪电,眨眼间就飞近了杨一的身边。它扑棱着双翅,轻盈地落在了杨一的肩头上。
“黑豆,你怎么来了?你能来太好了!“杨一抚摸着黑豆一身漆黑顺滑的羽毛,喜出望外地道。
黑豆连眨了几下眼睛,好似生气地“呱呱”叫了几声。杨一听出它是在生气地问自己,“出来为什么不带上我?”
“黑豆,对不起了!因为我这次是偷跑下山,走的太急,所以把你给忘了。好在你也追来了,就不要再生气了。”杨一用鸟语连忙向黑豆解释道。
黑豆在他肩膀上,欢快地忽闪了两下翅膀,算是愿谅了他。一人一鸟一边往前走,一边用鸟语交谈着。
天渐渐黑下来了,杨一边走边玩也有些累了,肚子已然在“咕咕”地叫空城计了。
杨一孤身一人独处荒野,望着四下里苍茫茫的,更见不到一个多余的人影,不由得有些害怕了。“黑豆,我有些害怕。我们还是快走吧,希望前面能有人家。”杨一心里慌慌地对黑豆说道。
黑豆双翅挥动离开杨一的肩膀,当先向前飞去。杨一施起飞腾术,紧紧随在黑豆的后面。一人一鸟,一前一后,在暮色苍茫中飞速前进。
隐隐地就见前面显出点点光亮。越来越近了,光亮逐渐变得清淅,呈现眼前的是一片灯火辉煌,原来是一处热闹的小镇了。
杨一心中欢喜,飞得更加快了。
“嘭……”
正当杨一飞到小镇外的丁字路口时,与对面一个比他飞行速度更快的人,结结实实撞在了一起。这一撞如火星撞地球般惊天动地。“啊”、“啊”随着两声撕心裂肺般的惊叫,两人齐齐仰面跌落在地下。
杨一躺在地上,脑子里一阵眩晕,眼前直冒金星。“一颗,两颗,三颗……”他竟然躺在地上数起了金星。
过了好一会儿,杨一才清醒过来。听得对面无声无息,毫无动静,心里悚然一惊,暗想:“莫不是那人被我撞死了不成?”一骨碌从地上爬起,要上前一看究竟。与此同时,对面那人也从地上爬起,怀着与杨一同样的想法,抢步上前。就听“嘭……”地一声,两人又重重地撞在一起。
“哎哟……”两人被反作用力同时震得退出好几步。
“什么人这么不长眼睛?眼睛是尿尿的不成?”杨一连续被撞了两次,不禁火冒三丈张口骂道。
“眼睛长到屁股上了吗?走路不会看着点?”对面那人也是被撞得肝火上生,异口同声地骂道。
两人都是怀着一肚子的怒火,当彼此看清对方时,顿时都是一怔。只见对面那人与杨一年纪相仿,未脱稚气的脸上怒气勃发,圆瞪着双眼,紧紧逼视着他。
杨一也不甘示弱,睁圆了眼睛,狠狠地瞪视着对方。两人虎视眈眈,四目相对,火花迸射。看两人那剑拔驽张的架式,形势一触即发。一场恶战,将是在所难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