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节：秦羽和遥冬的爱情
后来从大人们的口中也有所闻。遥冬我们庄上的男青年，长长的脸，长得英俊的，父亲早逝，母亲不怎么管得住他，成人了。秦羽是街上下放来的知识青年，是个漂亮的美女，圆方脸，眼睛蛮大，嘴也大，披肩长发。两个人个子都很高，也还般配。这是我小时候对他们的印象，至今记忆犹在。
也不知道阿存看到什么没有，我母亲说，秦羽很怨遥冬的，说他整天缠着她，不上工，一点力气都没有。
不参加集体劳动，吃什么啊？两个年轻人。
事情真的发生了，意料之外的。队长吓得几夜没有合眼。这是我父亲说的。
我爷爷说，那天夜里听到什么地方响动的。我爷爷为队里站夜岗，看粮仓，这是队长照顾的，给半个劳动力的工分。
第二天一早，我爷爷发现了粮仓被盗，少了几百家稻谷。于是队长率领人挨家挨户地搜查。在稻谷找到之前，遥冬已经悬梁自尽。
稻谷是在秦羽的住处找到的，秦羽说不是她偷的，她不知道。
只知道遥冬半夜出去，还没有回来。
二三百斤稻谷，也不值得叫一个年轻人去死啊。人们都为遥冬惋惜。
也有人说是遥冬撞见鬼了，命该如此。
我去看遥冬的时候，他已经平躺在门口西壁的门板上，穿着皮鞋，脚两边是砖头撑着的。给人硬邦邦的感觉，睡得没有一丝生气，很安静，是一个死人啦。
他白发斑斑的母亲在家堂菩萨面前摔凳子，哭儿子，哭丧。如歌如泣，老年丧子，何其悲痛！
我父亲说，队长吓得几夜没有合得上眼。队长说：“为几百斤稻谷，丧了一条人命。早知道，不查了！”
以后，事情也不了了之。
秦羽以后在上山下乡知识青年的回城政策下走了，我没有再见过她。说是以后还来过一两次的，为遥冬上坟，上纸。
这些都是真实的故事，我不会虚构。
如今遥冬的妈妈也不知道还在不在，队长还在的，我前几天回苏北老家，在为曾经被贫下中农监督劳动、以后光荣平反昭雪的蔡喜老爹满坟的时候，见到的。他还精神矍铄，抽着逝者儿孙敬上的香烟。阴阳两隔的时刻，鞭炮在“噼噼啪啪”地闪着火花，蜡烛在微风中晃动火焰，鱼肉祭品在叙说着无声的语言。乡下邻居的小媳妇们唠叨着为孩子多分几小包馒头。满坟的主家，对于上坟的乡亲邻居们，是要给馒头的。这一民俗，预示着吉祥和福气，以逝者的名义，由在世的儿孙们送上祝福和感恩，也预示着逝者有福，儿孙富贵。
